偶爾聽見單南弦說到「低於預期」、「資金回流」、「抵押保證金」、「收購」等等一些專業術語,姚漫心想:看來單氏又有什麼新動向了,很可能莫子遇是他們請來的法律顧問。
一旁的單南弦察覺到姚漫盯著莫子遇的目光很不一般,但反觀莫子遇,除了起初剛進屋時看了姚漫一眼外,之後就再沒有正眼瞧過她,難道真是不認識?
雖然心裡懷疑,卻也沒有任何證據,何況眼下正在談要緊事,他沒做多想。
又過了大約十分鐘後事情談完,單正淳和單南弦父子倆將莫子遇送走,一行人再回到客廳內。
原來錦城有家大集團打算收購單氏,這對處境困難的單氏來說是有好處的,對方派來的談判人就是莫子遇。
弄清楚了事情原由,姚漫心裡呼了一口氣,又有些擔心,擔心莫子遇是借工作為由,找她詢問姐姐姚瀾的事情,不知道這宗收購案會談多久,對她來說越早結束越好,只要不讓她碰見莫子遇,他不問姐姐的事情,怎樣都好……
另一邊,單家人把莫子遇送走後,童夢就悄悄拉著單老夫人的手坐到客廳的沙發上,單老夫人想起她是跟著單南弦一起去醫院見過桑桐了,不知道情況如何,便迫不及待地問,「小夢啊,你和南弦不是去醫院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結果如何?」
對桑桐,單老夫人自然是不會在意的,她是從單思玲那裡聽說,桑桐摔倒的事情跟南弦有關,唯恐這件事被秦晉琛算到單家的頭上,她得趕緊確定桑桐的傷勢情況,再商量看如何應對。
此時的童夢才剛和單南弦搞了一番激烈的車zhen運動,承受了一番寵愛後,臉色自然是紅潤有光澤,心情舒暢,她拉過老夫人的手,說道,「奶奶,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好消息?」單老夫人瞄了一眼單南弦,眼神中含了幾分詢問。
單南弦佯裝沒看見,他就是要借童夢的口,只有她開口,單老夫人才能答應讓他搬出去。
童夢面露幾分羞澀,「桑桐並無大礙了,其他的我爸爸已經妥善處理了,您不用擔心。」
單老夫人鬆了一口氣,「那就好,我這提在胸口上的氣總算是可以松一口了!」
童夢話鋒一轉,拽著單老夫人的手搖了搖,撒嬌道,「不過,我有個請求,希望奶奶能同意。」
「什麼請求啊?你說,只要奶奶辦得到,一律答應!」
「奶奶,我已經打電~話告訴我爸,說我和南弦已經圓房了。他老人家的意思,是想讓我搬回去住,因為家裡的傭人更熟悉我的飲食起居,萬一我懷上了南弦的孩子,肯定是在家養胎要方便許多的。」
單老夫人有些猶豫了,按照單家的規矩,兒媳自然是要住在自己家裡的,南弦又不是入贅,為什麼要搬去童家住?再說,單家的伙食也不錯,家裡傭人也不缺,還怕擔心照顧不好童家的女兒?
她拍了拍童夢的手背,試圖說服她打消這個念頭,「小夢啊,你不是也說我們家的飯菜也很合你的胃口嗎?為什麼要搬回去呢?」
「奶奶,您有所不知,家裡的飯菜雖然好吃,可畢竟不是生我養我了二十多年的娘家,生活習慣始終是有不合拍的地方。不過這都不是問題,最主要的,是我爸想幫南弦一把,讓他跟我一起住過去,一來方便照顧我的身子,二來可以在事業上多提拔他一下。您也是知道的,我爸爸有酒店之王的稱號,也時常邀請許多社會名流來童家老宅做客,南弦住我們家,自然也就會熟識他們了。」
不得不說,童夢提出的這幾個理由,都說中了單老夫人的心事。
想想,反正他們倆都已經圓房了,事情要是順利,孩子說不定已經懷上了,再說童夢後半句說的那些話也在情在理,單老夫人也就點頭了。
「那好吧,就讓你們回童家老宅暫住到你生孩子以後,」她摸著童夢的手,感激地說,「小夢啊,以後南弦和我們單家,就全靠你了。」
童夢巧笑嫣然地說,「奶奶放心,我一定會做南弦的好妻子,做一個賢內助,好好扶持他的。」
單老夫人摸著童夢的手一直沒有放下來,甚至,眼底有淚光閃動,她對她這個孫媳婦是心存感激的,所以她有任何要求,她都樂於滿足。
回到臥室後,童夢就像一隻快樂的金絲雀一般飛進了單南弦的懷抱,「我就說嘛,只要搬出我爸,還有懷孕的事情,奶奶一定會答應的!」
單南弦臉上並沒有過多的喜悅,只是淡然地嗯了一聲,童夢發覺單南弦的心情並沒有她想像得那麼好,有些失望,嗔怪地拉住他的手,仰頭望著他。
燈光下,那是一張白裡透紅的俏麗小臉,「我知道自己還有很多缺點,我們在一起也不久,但以後,我一定會照顧好你和你的家人。」
單南弦垂首回望她,對她這番話感到有些詫異,但這份詫異只是一瞬,他很快斂住神色,面容恢復了冰冷。
轉身,背對著她說,「我知道了,你找個合適的時間,搬家吧。」
……
幾天後桑桐出院,才早上六點多,醫院走廊裡都是靜悄悄的,電梯叮地一聲打開,從裡面走下來一個人,他對迎面愣愣看著自己的小護士微微一笑,然後直接就朝桑桐的病房去了。
他推門的動作幾乎是沒有聲音的,進屋的時候沒有見著桑桐,就聽到浴室裡傳來嘩嘩的水流聲,猜到她可能是在洗澡,他沒有太在意,很自然地坐在病床邊,還隨意地扒拉了兩下桑桐扔在床上的東西,彎著腰整理自己
己帶來的東西,很慢,也很仔細。
不一會兒,就聽見裡面的水聲停了。
他低著頭,唇自然地彎著,勺子放進了碗裡,空氣裡有一種黏糊糊的清香氣息。
他靜靜地坐著,聽著裡面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響,緊接著便是輕微的開門聲,桑桐出來了,脖子還是很僵硬的樣子,頭髮濕漉漉的,但是被她盤成了一個髻,髮梢還滴著水。
許是水蒸氣的關係,她的眼睛亮晶晶又水濛濛的,臉蛋兒緋紅,鬢角的碎發緊貼著光潔的額頭,她發間的水珠兒順著無暇的臉龐往下滴,頸項、鎖骨,直至沒入衣領以下……
桑桐沒聽見有人進來,看見床上坐著個男人時,本能地驚呼,「啊——」
待看清那人是秦晉琛時,她捂著胸口撇嘴,「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人嚇人,嚇死人!真是的,怎麼來了也不說一聲兒。」
說完逕自走到床邊,整理自己的衣服,就是剛才被他扒拉到一邊的那堆。
秦晉琛就坐在那兒,盯著她看。
簡單的毛衫搭配自然舊的牛仔褲,腳上是一雙拖鞋,雖然很簡單甚至可以說是有些邋遢的裝扮,卻因為她身材好,腿又顯得修長筆直,所以這樣看上去依然顯得玲瓏秀美。
空氣裡黏糊糊的那股子味兒好像更濃了,桑桐也聞到了那種清香,僵著脖子看了眼那檯子上的東西,問道,「那是什麼東西?好香。」
「香嗎?」秦晉琛終於說話了,淡淡地笑著,「是我讓劉嬸做的生滾魚片粥,你過來坐下,趁熱喝。」
桑桐手裡的動作頓了頓。
這幾日裡,秦晉琛始終沒有追問那日她摔下來的原因,也絕口不提單南弦的名字,一直悉心照顧著她,甚至可以說是照顧過了頭,連上廁所出門散步都是寸步不離她身邊。
再比如說這洗澡的事情,若是有他在,他肯定也是搶著要幫她洗了,經過這麼幾次之後,桑桐就不樂意了,心想還不如被他狠狠罵一頓來得痛快,他這樣過分體貼悉心地照顧她,反倒讓她難受了。
有話不能說,這不是要憋死她嗎?
她蹙了蹙眉,忍不住問道,「秦晉琛,你不是說過不要將事情埋在心裡,只有說出來,對方才知道該怎麼做嗎?你現在這樣跟我耗著,還不如直接痛快點兒,要殺要刮,都隨便你!」
他很認真地看著她,而後撲哧一聲笑了,「誰要殺你刮你了?你是我老婆,我捨得嗎?我疼你還來不及呢。」
桑桐直白地問,「那天你肯定看見我和單南弦在一起了,也知道我摔倒是因為他了,你為什麼不跟我發火呢?」
秦晉琛微微抿著薄唇,沉默片刻,而後微笑著說,「桑桐,年會那個晚上你跟我說過,你的眼睛裡容不下一粒沙子,記得我當時怎麼回答的嗎?」
桑桐怔了怔。
她當然還記得,他說只要他們倆還活著,就不會有沙子的存在,半粒都不會……
秦晉琛接著說,「是,我承認事發當時的情形我也看見了,也知道你摔倒是因為單南弦,可是你都已經受傷了,我還要質問你有關的事情經過嗎?何況我追究了,你的傷就馬上痊癒了嗎?依照我對你的瞭解,如果我真的追究起來了,你肯定會心裡不舒服的,我說的沒錯吧?」
說著最後這句話時,桑桐吸了吸鼻子,點點頭說,「嗯,不舒服,我會覺得很冤枉。」
「那不就得了,既然如此,我幹嘛還要惹你不高興?」秦晉琛笑著說道,順手捏了捏她的鼻樑,又一次催促,「行了,那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快點兒坐下來喝粥吧,待會兒冷了就不好喝了。」
既然他這麼說,那就是真的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她也用不著瞎擔心了,桑桐也很乾脆地把衣服先放在一邊,繞過去坐在凳子上,端著粥喝起來。
不一會兒快七點半的時候,童肅呈父女倆,還有藍倩,除了單南弦之外的幾個與桑桐同級的高層也跟著一起過來,說是接桑桐出院,桑桐心裡清楚這些人不過是看在秦晉琛的面子上才這麼做的,只覺得尷尬。
出院的事情根本用不著她操心,外面的事兒就全都被童肅呈妥善處理了。
出院的時候,所有值班的醫生,連院長都出來送了,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很打眼,到了樓下,曾寶儀和幾個要好的同事也趕了來,帶了些吃的,一人一手拎著,顯然也是聽聞桑桐出院,特地來接她的。
曾寶儀要來接自己出院的事情,桑桐是知道的,曾寶儀眼角一滑,就看見童肅呈身後站著的藍倩,她這些天似乎都格外低調,一直沒怎麼說話,和往日咄咄逼人,逢人就冷嘲熱諷的樣子大相逕庭。
曾寶儀就想起那天意外偷聽到藍倩和她表弟說的那番話,忍不住在桑桐耳邊嘟囔了一句,「桑姐姐,藍倩怎麼也來了?」
「呵呵,」桑桐乾笑了兩聲,「她是秦晉琛的朋友,可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吧。」
曾寶儀蹙下眉頭,不過沒說什麼。
這下子,桑桐出院的排場就壯觀了,秦晉琛載著桑桐開著邁巴赫走在前面,後面就是童家父女倆的車,再後面是一眾高層管理的商務車,最後是曾寶儀跟幾位同事打了個計程車,浩浩蕩蕩的離開了醫院。
因為桑桐的頸脖還沒有徹底痊癒,怕病養得不好,以後落下病根,為了方便照顧她的飲食起居,秦晉琛就把她帶回了照母山頂的別墅。
到了分岔路口,正好有個紅綠燈,幾
對人馬相互打了個招呼,邁巴赫就駛去了照母山。
秦晉琛的那棟別墅自然是比醫院清靜多了,沒有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人,也不用硬擠出笑容來應酬,桑桐樂得輕鬆自在。
一進門就被劉嬸直接扶著上樓休息去了,秦晉琛跟劉伯就將她的衣物和行李搬去了院子裡。不一會兒,他又上樓來告訴她,說童肅呈剛剛打來電話,准了她半個月的病假。
桑桐是天生的勞碌命,不想請假,卻也無奈,秦晉琛說他欠她一個未滿的蜜月期,就讓她當作這半個月是度未完的蜜月。
想一想過這半個月就是新年了,酒店裡那麼忙,依照她現在受傷的程度,肯定是忙不過來的,於是,她也就安安心心呆在別墅裡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