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事與願違
去梁家打聽消息的人沒有回來。卻等來了紫紗。
她恭敬地向沈穆清行禮。認真地道:「奶奶,前天下午西大街的鬧劇,想必您已經聽說了!我們家大太太就是為這事派我來的。」
沈穆清不想和她多說,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紫紗就陪著笑臉道:「奶奶,我們家大太太說了,她不會以德報怨,將您借銀給她的事說出去的。」
王溫蕙反應好快……不過,如果梁伯恭問她這錢是從哪裡來的,她說還不說呢?
沈穆清很清楚王溫蕙的為人,並不把她的承諾放在心上,笑道:「難為你們大太太想的周到,說我知道了。你回去,代我謝謝你們家大太太。」
紫紗笑起來,好像看出她的心情似的,道:「我來的時候,大太太還吩咐了,說,梁家太傷人心了,總得為自己和孩子留條後路。所以您放心,她知道輕重緩急的。」
沈穆清一味地應「好」,笑著讓英紛把紫紗送出了門。到梁家去打聽消息的人就轉了回來。
「梁家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們家的三太太怎麼跑到西大街去罵街去了?」
派去的人是龐德寶手下的一個管事,姓廖。
「奶奶,這個事得細細地說。」廖管事道,「梁家自梁大將軍逝世後就一日不如一日,不僅因為戰敗在軍威望漸薄,而且吃穿用度全靠濟民堂的收入。所以濟民堂倒後,梁家只出不進,日子越來越艱難。」說到這裡,來人露出異色來,「梁家的二爺,和人合夥在外面做了樁生意……」
這件事,沈穆清是知道的,只是一直不知道梁叔信做的是什麼生意。不由好奇地問了一句:「梁二爺做的是什麼生意?」
廖管事垂了眼瞼:「梁二爺在百花酒樓有份子,每年有八千兩銀子的進項。」
「百花酒樓?」沈穆清目瞪口呆。
廖管事點頭:「聽說富華公主、馮家在百花酒樓都有份子……」
難道百花酒樓的生意這樣好——在京都做生意,沒有背景,你資金再雄厚,本領再高強,都是沒有用的。
「一年八千兩銀子的進項,」沈穆清在心裡給梁家算著帳,「那也可以維持正常的開支了!」
廖管事笑道:「錢是無底洞,哪有個滿足的時候。何況梁家還有一個長年臥病在床的老夫人,每年的湯藥費都在四、五千兩銀子上下。這八千兩銀子的進項,也就勉強夠老夫人屋裡的開支了。」
沈穆清點了點頭。
「因此梁家太夫人當家後,散了一些人,關了幾個院子,各房的費用也都減了。」廖管事笑道,「好在是梁家二房、三房的太太都各有各的陪嫁。公的錢雖然少了,但各自用各自的,一來始,倒也相安無事。」
蔣雙瑞不是那種刻薄的人,而梁三太太,雖然自己和她只有一面之緣,但也看得出來,她是個很剛強的人,公沒錢,用自己娘家的陪嫁,更理直氣壯,不受節制,說不定,這種情況她很喜歡。
沈穆清在心裡暗自思忖著,就聽見廖管事娓娓說道:「時間一長,就苦長房。侯爺夫人不在家,一個姨娘當不了家做不得主,三個孩子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別人不心痛,侯爺夫人也要心痛。時不時地讓人拿錢帛回來給孩子們用。這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很快就被梁家三太太知道。剛開始,也還沒什麼。有一天。梁三太太想吃麻鴨湯,丫鬟們買了就讓廚房裡做,看到廚房裡蒸著上等的血燕,隨口問了一句,廚房裡就回了,說是給大房大少爺的,東西是侯爺夫人從外面帶過來的。這樣也就罷了,偏偏那天廚房裡到了吃飯的時間還沒把麻鴨湯燉好,丫鬟們去廚房裡催。廚房裡說是早上給大房做了好幾味補品,一時沒有人手幫著做麻鴨湯,這才遲了些。讓再等會。
偏偏那些丫鬟也不會做事,就照直把這話回了。
梁三太太本來就是個脾氣暴烈的人,據說房裡的丫鬟做錯事被賣是小,還有打死、打殘的時候,就是梁三爺身邊服侍幾年的通房也不給面子,一不高興了就拿著鞭子抽……這樣一個脾氣的人,哪裡聽得這話,立刻就跳了起來,先是把廚房砸了個稀巴爛,接著又帶著身邊幾個慣使的媽媽就去了西大街……」
沈穆清聽得一怔:「梁三爺身邊服侍幾年的通房也不給面子……是梁三爺的表妹嗎?」
廖管事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沈穆清的神色,低聲道:「梁三爺身邊只有一個通房,就是那個姓馮的表妹。」
梁季敏不管如何不好,但他對馮宛清卻是真心的……
沈穆清不由在心底唏噓了一聲。問廖管事:「那現在梁家怎樣了?」
廖管事原是在蕭家的鋪子裡做事,沈穆清曾經做過梁家的三媳婦,他是知道的。本來有些後悔不該多說梁家三房的事,現在沈穆清不追問,他自然樂得不提。忙道:「梁家太夫人把侯爺招了回去,讓他立刻和王氏和離。要不然,就不要進定遠侯府的大門。」
馮氏這樣做有點蠢。不過,這也是她一慣的行事作風。
沈穆清並沒有感到大太的意外。
「侯爺不肯,出了太夫人的門就帶著三位公子和姨娘住進了通源盛。」廖管事道,「梁二爺和梁三爺現在都在通源盛,勸侯爺回去呢?」
沈穆清聽了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真的是怕梁季敏聲譽受損,所以梁家百般容忍夏氏這樣的媳婦嗎?
她想不通。
去送時靜姝的時候不由問起她來。
「這件事原來你不知道啊!」時靜姝聽她問起,很是吃驚,「那個夏氏,剛嫁進來沒幾天就鬧著要和離。梁家也巴不得。可夏家提出來,和離可以,不僅夏氏所有的陪嫁都要帶走,而且梁家還要補償夏氏五千兩銀子。還說,當初梁家給了沈家三千兩,他們比沈家住的遠,比沈家多出來的兩千兩就當是給他們的路費。好像是說梁家把夏氏的陪嫁用了一部分,短時間沒辦法滿足夏家提出來的要求,這件事就這樣耽擱了下來……你怎麼會不知道?早幾年就傳遍了京都。」
沈穆清不由汗顏,想了想,道:「那個時候我在江南,哪裡知道京都的事。可能後來我回京都,這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大家又都知道我和梁家的關係,所以沒有人特意在我面前提起吧!」
「可能是這樣!」時靜姝笑道。「反正自從夏氏進門,梁家的奇怪事就多了,也不差這一件兩件。我們也沒有空去天天盯著他們。」
「也是!」沈穆清笑著,還是忍不住問時靜姝,「我聽廖管事說,夏氏脾氣的時候,還拿鞭子抽梁季敏房裡的通房……」
時靜姝打斷了沈穆清的話,很直接地道:「你也不用拐彎抹角的,廖管事說的通房,就是馮宛清。」
果然是她。
沈穆清雖然對她沒有好感,但聽到她被夏氏這樣對待。還是有幾分感歎。
「好了,好了,別為她的事煩心了。」時靜姝對沈穆清的態度不以為然,笑道,「我和任翔回南京,暫時住在燕子樓,那裡離秦淮河不遠,你有空,就帶著孩子們來看我。南京和京都不一樣。到時候,我們去秦淮河上划船。」
沈穆清連連點頭:「好啊!我就等你的事安頓下來,到時候給我下帖子了。」
「一定,一定。」也許是想到了時老太爺的病,時靜姝雖然臉上帶著笑,眼底卻有一絲擔憂。
送了時靜姝和任翔沒幾天,京就傳出御史彈劾梁伯恭的事來。
據說皇上非常憤怒,把梁伯恭叫去狠狠地訓了一頓。讓他把家裡的事處理好,要不然,也就沒有資格當這個定遠侯。
訓斥梁伯恭的話很快就在京的權貴圈子裡傳開了。可詭異的是,「如果家裡的事處理不好,就沒有資格當這個定遠侯」這樣讓人覺得擔心的話沒有被太多的人關注,反而是「……皇上說了,梁家幾代英名,就壞在梁淵嫡庶不分上……這才是動搖根本的大亂。」的話被很多人口耳相傳。
沈穆清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好蕭颯把原陳侍講的宅子買了下來——那地方果如陳夫人所言,修得極好。仿江南的建築,亭台樓閣、小橋流水,精緻小巧。
「今年夏天我們就住在西山吧?」沈穆清商量蕭颯,「京都的空氣太緊張。還是離的遠一些的好。」
蕭颯猶豫道:「總得粉粉吧!」
「那邊挺大的。」沈穆清想到那陳夫人三天兩頭到家裡來拜訪,心裡就覺得煩,「我們先住在後花園那邊,讓人把外院、正房粉一粉。到了秋天,再把後花園那邊讓人整理整理。」
「也好。」蕭颯下了決心,「把老爺和大捨也一併請去。相信不用我們說,老爺也明白其的意思。」
沈穆清點頭,立刻寫了帖子讓人帶去石化橋。
沈箴果然二話沒說,定了去西山的日子,然後又約了大太太。一家人浩浩蕩蕩去了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