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衛旭此言一出神色轉為茫然,又自個兒搖了搖頭,緩緩道:「不對,不對!素聞那錦衣衛是天子的心腹親軍,行動向來詭秘不說,非有大事不會動用。眼下怎麼會如此興師動眾,來對付一個久居淮泗的江湖幫派?可若非如此,這幫人驟來兩淮又是為的什麼?」
柳少陽聽得心底咯登一下,不禁暗忖:「衛兄弟並不知曉我們五行門的圖謀之事,尚且都能猜料到這等地步。看來叔父苦心謀劃的起事大計,只怕尚未開始便已洩了機密。我可的確得即刻趕回總舵,把這些事盡與他老人家說了。如今情勢緊迫危機暗伏,可得趕在明廷發難之前拿個主意,看看如何能躲過此劫!」
一旁的衛旭想不透其中緣由,頓了頓只是又道:「柳左使,依兄弟的愚見,你還是回去的時候支會貴派上下,這些日子小心謹慎些的好。保不齊真有什麼不測風雲,也好能有個防備!」
這時的柳少陽憶起前後之事,越想越覺得心中暗寒。已然深知這其中干係重大,片刻也耽擱不得。旋即站起身來,抱愧道:「衛兄弟,柳某再感你們師徒今日搭救之恩!只不過如今有事怕是不能久留了,明日你見了凌老前輩,還請他恕我未能當面致謝。就說救命援手之德,柳某感激不盡,永記於心!」
衛旭見他竟這般急著要走,雖感意外卻也知定有緣故,怔了怔關切道:「柳兄弟多慮了,師尊他向來做事隨性,絕不拘泥這些個言謝俗禮。柳左使要有急事只管徑去,只是不知身上的傷要不要緊?」
柳少陽方才一番惡鬥,除卻週身筋骨脫力隱隱作痛外,背脊臂股搏命之際,還為諸般暗器劃出了五六道傷處。好在他先以玄勁護體傷口不深,這些個暗器之上也不曾喂有毒藥。如今過了這好些功夫,已是血痂凝結無有大礙。
他擔著心事,當下應道:「都是些小傷,並不妨事!」說著舉步回身,又拱手作別,神色鄭重道:「衛兄弟,此地近日恐有大變,這等是非還是置身事外的好。他年咱們兄弟若還能有緣逢晤,定當再好好聚著把盞言歡!」
柳少陽心裡倒是不怕將其中的緣由告訴衛旭,只不過一是說來話長此刻又非細談之時,二來依著衛旭的秉性脾氣,倘若知曉這些錦衣衛真是衝著五行門而來,義字當頭絕然不會袖手旁觀。這復國之事即為謀反,行的都是株連送命的勾當,他心中知曉輕重自是不會將朋友置於險地。故而這才說出來日再會的話,免得衛旭牽連其中。
衛旭聽了這話,滿腹疑竇甚是不解,正想再三問個清楚。卻眼見柳少陽快步疾去頭也不回,已然身入林中不見蹤影了。
柳少陽出了山林徑直往西,沿著小路往淮安城南的方向行去。走了約莫數十里漸漸倦意上湧,心忖著錦衣衛的哨探已不會尋來,這才尋了處土崗臥在塊青石上和衣暫為歇息。
他一日之內陡經情變,又是數番苦鬥奔行百里,早已心力交瘁,甫經臥下便是睏倦已極。這一覺睡了約莫數個時辰,直待得東方微明才漸漸轉醒。自覺身上無礙精氣已足,當下一口氣奔出五六十里,回到城南總舵不過卯辰相交時分。
他叫開莊門也不先回自己屋中,逕往後堂廂房去尋呂子通。不想堪堪轉過廊角,正碰見師姐水玄靈往前院走過,相遇之下隨口問道:「師姐,門主他老人家可在屋裡麼?」
水玄靈見是他俏臉陡沉,面上有如罩了一層寒霜。朝柳少陽上下冷冷打量一番,言非所問道:「師弟,你可真是艷福不淺誒!這來去不過一日的功夫,竟連那淮安知府也要招你做東床快婿了。我這做師姐的跟著臉上有光,可著實要恭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