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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風起兩淮 第七十四章 暗裡傾心 文 / 渭水商風

    柳少陽問起莫雪茵當日在飛鷹幫與龍虎派手中如何脫險,莫雪茵將呂子通恰巧趕到的前前後後說了,只是將自己虛言支開水玄靈,獨自帶著他往南而走之事瞞了過去。柳少陽不期諸事趕巧如此,聽得驚異不已,連連嗟訝。

    他本來覺得南行出海有違呂子通所托,心裡還存有疑慮。此時暗忖既然呂子通已知道此事,倒也無有不妥。過而心中想起一事,略一沉吟,忍不住問道:「莫姑娘,這幾天裡你帶著我足足走了七百里地,可是還雇了車伕做幫手的麼?」

    莫雪茵聞言微怔,搖了搖頭道:「沒有誒,我辭了你叔父他們之後,飛鷹幫的人和那姓孫的牛鼻子自然要來拿我。我只好白晝少行,夜晚趕路,只是弄了輛馬車來,又哪裡顧得上去雇什麼車伕了!」

    柳少陽瞅了瞅自己衣衫,甚為乾淨潔整,儼然是有人拿了重新洗過,又給自己換上。想到此節,不由心裡砰砰直跳,訕訕道:「那……那我的衣服,是誰給我洗過換的?」

    莫雪茵雪腮微紅,頓了頓低聲道:「我為了避開那孫老兒與飛鷹幫的人手,一路風塵也沒顧得上怎麼歇腳。昨晚我瞧你快要醒了,衣服又是髒得太不成話,就尋了這麼一間破廟棲身。你的衣服……是我洗了烤乾,又給你換上的!」

    柳少陽聽了這話,饒是他平日裡豪爽灑脫,也禁不住倏然間滿臉通紅。過了半晌,方才側眼瞧了瞧莫雪茵,卻見少女已然神色如常,好似只是說了一件極為平常之事。柳少陽瞧她姑娘家尚且如此,倒顯得自己多有所慮,不由暗歎一聲慚愧。

    他此時透窗瞅著廟外朝陽初上,情知天明未久,旋即掙了掙站起身來,笑了笑道:「我出去走走弄些吃的來,咱們過會兒便再啟程好了!」

    莫雪茵見狀走上兩步,伸手在他肩頭一按,微微皺眉道:「你的傷還沒好,又是昏迷了這麼久才醒,正是要靜養的時候,怎麼能四處亂走!」

    說著從背上包裹裡取出幾塊油紙包著的燒餅,遞到柳少陽手中,輕聲道:「你先將就著吃些,這裡是城郊山嶺,尋不見飯鋪酒肆,但野雞野兔定有不少,我這就去找點來!」

    柳少陽此時百骸脈息稍順,又是多日不曾走動,勉強長身而起便已然頭暈目眩,心中也知眼下逞強不得,只得歉然道:「這幾日累得姑娘勞神,柳某好些過意不去!」

    「這又有什麼!」莫雪茵漫不經意地說,倏而眸間似起憐愛之意,柔荑斜上,將柳少陽扶回鋪著棉褥的桌案之上,柔聲續道「只要你日後不要忘了便好。」說到此處,少女嘴角邊上似笑非笑,轉眼間已擰身信步出了廟門。

    柳少陽自打清醒過來,總覺得莫雪茵與先前相識之時,神態舉止大不一樣。如今聽了這話怔然半晌,直到莫雪茵去得遠了,方才回過神來。

    柳少陽心中疑心自己兀自身在夢中,暗裡埋怨自己多有失態,卻又不由憶起莫雪茵方纔的神情行止。佳人芳澤無匹,言笑晏晏,自己這些日子不覺之間,已然心之所繫,此時想起適才情形,更是驀然間心頭滾熱。

    這般過了許久,柳少陽暗定心神,好不容易方才轉卻了諸般念頭。他此時週身乏力,當即盤膝坐下,依照師門心法調理內息,抱元守一,緩緩運轉起體內股股真氣。

    柳少陽方才未運功時,還只是感到肢軟體疲,這一運氣之下,登時覺察出體內存有一陣與自己修習內功路數不同的陽剛之勁,消之驅之不去。雖說已不甚強,但若是運起玄功與人動手,這股異體真氣攪在經脈之間,自己勢必有內息岔亂,閉氣暈厥之虞。

    他心中凜然之下,暗自想道:「這孫老道深得龍虎一脈武學精義,修習的內功果然了得,以我眼下的修為運轉內息,卻把這股至陽之氣半分也散之不去。也不知莫姑娘用了什麼法子,才能將那原本要我性命的陽剛真氣化去大半,這救命之恩說什麼也當銘記於心!」

    他忖至此節,忽地又想起自己也是因為莫雪茵,方才險遭殺身之禍。不由間憶起前番情形,暗怪自己忒也魯莽。又不是為了要謀那江紫彥手中的登仙天書,明知不是孫玄宗的對手,卻眼見莫雪茵有所不利,仍舊不假思慮,險中出手相助。

    他想到此時,禁不住搖頭苦笑。忽聽得廟門之外腳步響動,柳少陽抬起頭朝門口望去,卻見是莫雪茵手拎著兩隻野兔,一邊邁步徐徐而入,一邊輕聲笑道:「柳公子,我適才在山上轉得半遭,瞅見了幾隻野兔。這隨手就逮了兩個,咱們過會兒便有一頓烤兔肉吃了!」

    說著撿起屋中的些許廢棄磚瓦,壘在廟門口撘作鍋灶。柳少陽方才一番調息,此時已能下地走動,旋即幫著尋了些枯枝柴草。

    兩人將物件備好,並肩坐在了廟門口的石階之上。莫雪茵把柴草接過放在鍋灶之中,拔出背上佩劍,將兩隻野兔除腸剖洗,串在樹枝之上。又出火折火石,將爐灶點燃,將串好野兔的樹枝拿在手中往復炙烤,嗤嗤聲響不絕間,沒多時便烤得焦嫩適中,傳來撲鼻的香氣。

    莫雪茵見兔肉烤熟,從衣兜裡取出個紅塞瓷瓶,往烤好的兔肉上撒上鹽巴蒜粉,自己撕下一隻兔腿,其餘都遞到了柳少陽手裡。柳少陽見她吃得甚少出言相讓,莫雪茵搖了搖頭,只說自己不餓。

    柳少陽七尺之軀,幾天沒有吃飯,已然餓得七葷八素。方才雖吃了幾塊麵餅,終究未沾葷腥,聞得脂香四溢免不得忍耐不住。他此時已與莫雪茵熟絡,當下也不客氣,將大半隻野兔風捲殘雲,吃得乾淨。

    柳少陽自幼跟隨呂子通居於兩淮,雙親雖喪卻是衣食無憂。平日裡雞鴨魚肉想要即有,山珍海味也吃得不少,從未覺得兔肉烤得有今日這只好吃。但覺外脆裡嫩,脂汁盈溢,嚼在口中回味無窮。

    他心中驚訝之餘,忍不住沖莫雪茵打趣道:「莫姑娘,想不到你不但武功劍法厲害,就連這等廚藝也是好生了得。柳某雖是長著你幾歲,拿來一比卻當真都是望塵莫及!」

    莫雪茵聽了這話,輕聲笑道:「柳公子說笑了,這炙烤之法是廚藝裡最為粗淺的功夫。我在伊江島的時候我爹每天都要管我練功,我練得氣悶的時候,便常隨著老吳頭做飯。這日子久了,做飯的本事自然便會得一些了。」說著將另一隻烤好的野兔,送到了柳少陽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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