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陽見凌無慮應承下來,淡然一笑道:「晚生的這條件,既然凌前輩答應,那便再好不過了!前輩方才可是說,這場比試只需不離『武功玄學』之屬,方法便由晚生相定麼?」
凌無慮捋了捋下頜短髯,不假思索道:「不錯,這怎麼個比法老夫皆是奉陪,小娃兒只管說來便是!」
柳少陽聽了微揖一禮,朗聲道:「既然凌老前輩相讓,晚生便恭敬不如從命了!」說罷從背上摘下青鋼寶劍,瞅著林子前左近一處平整地面,飛身一縱躍過。接著揮手間攜風捲勁,刷刷數劍,將方圓數丈內落葉浮土,掃得分蕩四隅,空出好一片潔整的平地。
他此一番舉動,凌無慮看得不明所以,邊上的莫雪茵與衛旭也是瞅不明白,不由紛紛走過相瞧。但見柳少陽抽身踏在那掃出的空地之上,手中長劍朝下,揮劍為筆,以地為紙,劍尖碾地,呼呼挪轉疾運。
柳少陽此時運出「五行乾坤功」裡的陽剛勁,先是劃了一塊八尺見方的外緣,經緯橫豎筆直,好似界尺界成,深入地表半寸有餘。而後沿著框緣往內,劃出道道半尺上下的短線,填在其間。
就這般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那緣框之中,圖形刻畫已畢。邊上三人早已瞧出,這其中所畫的,並不是別的奇詭之物。而是張但凡普天之下,通曉玄門易理之人,都能繪出的「伏羲六十四卦方圓圖」裡的方圖。
柳少陽一圖畫畢,翻身縱躍而出,將手裡青鋼劍收還鞘中。沖那杵在一邊,兀自一臉茫然的凌無慮,恭聲道:「晚生玄道微末,自忖論起正經的『武功玄學』,決計比不過凌老前輩。思來想去,唯有這自創的『伏羲卦弈』,才能勉強一較!」
凌無慮擰頭瞅著地上的「伏羲六十四卦方圖」,又轉而瞧向柳少陽,奇聲道:「此圖天下誰人不知,只是敢問這『伏羲卦弈』作何解釋?」
柳少陽笑著徐徐道:「這所謂『伏羲卦弈』,便是以『伏羲六十四卦方圓圖』中的方圖為棋盤,行弈棋之道。棋子所落何處,用金錢起卦之法而定。對弈二人輪流起卦落子,若是卜出的卦位已有棋子,輪替由另一人起卦。至於提子之法,與尋常弈棋並無二致。這『伏羲卦弈』對搏起來,常是難解難分。晚生忖著今日與前輩相較,便以一個時辰為限,到時清點局中所存棋子,多者為勝!」
凌無慮此前從未聽過,還有如此般另類的弈棋之道。乍聞下只覺得這「伏羲卦弈」蘊玄學易理於棋道之中,另闢蹊徑,想要下好,倒是頗有番學問。他平日裡最喜新鮮之物,此時聽罷柳少陽一番解釋,眼瞅著地上「棋盤」,臉上不禁泛起興奮之色。
柳少陽見凌無慮面上湧現喜色,不由得心裡暗暗高興。原來這「伏羲卦弈」,乃是柳少陽這些年在祿壽山莊,跟隨師尊方天祿修習之餘,一同創出的古怪棋法。
方天祿本就是一代怪傑,自打兩人創出這種下棋之法,傳道授業的空暇之時,總讓柳少陽陪他練手。如此一來,十餘年裡方天祿和柳少陽所下之局,難以計數。
柳少陽天生目力奇佳,遠勝常人。後來修習玄門心法,更是能察秋毫轉瞬之變。他和師尊方天祿下「伏羲卦弈」時,不覺間另有所獲。
原來他在金錢起卦之時,每每三枚銅錢將落未落,柳少陽只要凝神細看,便總能瞧出哪一面朝上。再如瞅準時機,略微施以小計,這所成何等卦象,便全憑了他自己心意。
如此一來,柳少陽在棋盤之中想要落子何處,已然隨心所欲。他見師父方天祿癡迷此道,下起「伏羲卦弈」時,便常常故意輸多贏少。其實他身懷異稟,如此起卦下棋之法,但凡想要贏下,哪有不勝之理。
他適才與「崆峒怪叟」凌無慮定下相較之約,心中已盤算到此道。而後凌無慮只因自忖絕不會輸,便說所比本領,只要不出「武功玄學」之屬,任由柳少陽而定。
這「伏羲卦弈」雖不是武學,卻與玄學卦理、卜易之術,有所關聯。柳少陽提出這般比試之法,雖是頗為牽強,卻也不算不守約定。
凌無慮此生為人處事,雖說素來隨心憑性,言笑不羈。但此時聽了這等古怪的弈棋之法,也隱隱覺得柳少陽偏偏尋了這等比試的法門,實在大為可疑。似是已成竹在胸,在引自己入彀。
他本想出言叫柳少陽換個方法比過,但終究禁不住心中好奇之念,暗自忖道:「這金錢起卦,素來憑的是天數人運,而那弈棋之道,也算乃我所長。這般說來,勝負之數贏面還是在我。量他一個小娃兒有什麼道行,倒也不怕他其中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