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雪茵方才一直未曾開口,如今聽孫玄宗把話說完,驀地板起俏臉,擰眉道:「你這老頭兒怎麼憑地裡這般糾纏不清!上次和你說的再也明白不過,你們龍虎派我原先都不知道,那什麼江紫彥我又不認識,他的下落自然更是全然不知了!」
孫玄宗仰天打個哈哈,哂笑道:「小丫頭,這麼說是老夫瞧錯了?嘿嘿,我孫某人就算老眼昏花,再為不濟,你的武功來路我又如何能看錯!教你這一身內外玄功之人,定是那昔年反出我龍虎派的江紫彥無疑!」
莫雪茵見孫玄宗不信,微有不耐道:「你這老頭兒囉囉嗦嗦,說的話也是莫名其妙。如今告訴於你也沒什麼,我爹叫莫羽歸,我的武功都是他從小教我的,這信不信也便由你了!」
孫玄宗面上微怔,旋即長笑道:「哦?這麼說倒是貧道僻處山澤,孤陋寡聞,不識得名宿高人了?莫羽歸,哼,江湖上幾十年間的高手中,何曾有過這號人物!你這妖女當真是連篇鬼話!……」
他話說至此微一沉吟,霍地冷然道:「你且說說,這個莫羽歸長得怎生模樣?是不是如今不到五旬年紀,那個……身長七尺上下,兩頰微瘦,長眉朗目,臉上的色澤同白玉也似?」
此時柳少陽雖是立在一旁,把孫玄宗與莫雪茵的話語卻句句聽得仔細。()他此時已隱隱覺得,如若莫雪茵所言不虛,昔年不知所蹤的江紫彥,十有**便是她父親無誤。此人當年縱橫武林何等氣魄,卻不知生了什麼變故,近二十載間非但不履江湖,竟而還要遠赴異國,實是讓人琢磨不透。
眼下聽孫玄宗有此一問,柳少陽心念默轉:「是了,孫真人顯是也想到了此節,便講出了江紫彥的樣貌向莫姑娘相詢!聽他孫真人這般說,江大俠昔年的相貌武學,著實俱在他之上誒!也難怪孫真人提起江紫彥,言語間頗有恨意。多半是心中妒意作祟,想想倒也可笑!」當下衝莫雪茵瞧去,凝神細聽她如何相答。
只見莫雪茵雙眉微蹙,不假思索道:「我爹從沒給我說過他有多大,瞧著樣子怕是已有花甲之年啦!至於你說的什麼『身長七尺』、『長眉朗目』等等,更是不找邊際。他老人家打我記事起,便是身駝佝僂之態,一隻眼睛潰爛得不能視物。要說臉上色澤,乃是灰中泛黑,哪裡像什麼『白玉』了!只有『兩頰微瘦』四個字倒還能勉強稱得上,可這麼前後一比,與道長所說的,未免太也『牛首不對馬嘴』了!」
柳少陽將這話聽在耳中,心裡詫異不已。他本已幾近認定,江紫彥和莫羽歸兩者便是同一人。如今聽莫雪茵這般一說,卻沒想到這二人單憑相貌,竟是全然不類。
此時陽光灑灑,照在一身藍衣的莫雪茵臉上,卻有如水中沉璧,泛著陣陣清輝。柳少陽瞅得心有所動,不由暗喟:「莫姑娘生得這般絕俗秀雅,清麗無儔。卻想不到他父親的樣貌,就像她說得那般古怪。」
孫玄宗聽莫雪茵這般一說,搖了搖頭沉聲道:「莫姑娘,不是貧道不信你所說。只是常言道:『夫耳聞之,不如目見之!』我找了那江紫彥這麼多年,如今好容易尋了些蛛絲馬跡,不親眼看了怎能相信。你便帶我去見見這莫羽歸,我也好知道你說得是真是假!」
莫雪茵聽了心中不悅,銀牙暗咬冷冷道:「你這老頭兒好生不講道理!我莫雪茵素來不出妄言,你是擔心我騙你麼?哼哼,要不是我遭了暗算內力全無,你的武功未必便在我之上!且不說我爹脾氣不好,見我帶了生人回去,決不會高興。就單瞧你般乘人之危,我才不帶你去!」
孫玄宗聽莫雪茵不允,臉色一沉,緩緩道:「莫姑娘,此事於我龍虎派上下干係重大,貧道也只好行非常之道!你引不引老夫前去,怕是由不得你了!」
說罷覷了柳少陽一眼,揮袂肅聲道:「柳左使,三年前我與你叔父呂子通論道,自忖如若劍法相較,取勝還算有幾分把握,你是斷然阻老夫不住。貧道適才賣你五行門個面子,已經說了這許多,此事與你干係全無,還是不要多事的好!」
柳少陽見孫玄宗如此相告,知道此人頃刻間便要出手。一旁的衛旭把前後情形瞧在眼中,此時也低聲道:「柳左使,這孫真人一心想找到江紫彥,追回掌門信物和門中諸多至寶,倒也無可厚非。依小弟之見,不如勸勸莫姑娘,讓她帶孫掌門去看看。」
柳少陽心裡雖也明白,這前後說開,乃是龍虎派的私事。至多也不過是江湖恩怨,自己理應置身事外。可卻不知為何,心中實不願袖手不管。
正是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忽聽得道旁一株密葉繁枝的參天槐樹上,有人懶洋洋地道:「孫癆鬼!這多日不見,你越發牙尖嘴利啦,說得當真好極!龍虎派的掌門信物和勞什子玄功秘籍我也不稀罕,但你要從這姑娘口中探那天書的下落,卻要問問我凌某答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