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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風起兩淮 第二十五章 黃衫公子 文 / 渭水商風

    柳少陽見這一爪指風凌厲,下得竟是開膛破肚的重手,心中更是惱怒。當下兩足微動,身子平平向左滑開尺餘。白臉漢子的這一招電光火石之間,便貼著柳少陽的右肋,抓在了他身後的椅背上。

    那椅子是上乘榆木所製,本來甚是堅韌。但被這白面漢子一爪之下,竟而漆皮剝落、木屑紛飛。白臉漢子見柳少陽躲過了這一招,手腕驀地反轉,又是一爪掠著勁風,朝他右肩抓去。

    葉小青此時雙目緊緊盯著場中,瞧見「白面無常」一招將椅背捏得破損,又回爪朝柳少陽抓去。一顆心幾乎跳出了嗓子眼,不由得驚呼出聲。

    柳少陽雙目如炬,瞅得真切。肩頭微微沉下,右手中食二指一併,運起「玄鋼指」的功夫,化指為劍,倏地朝白臉漢子揮來的一爪迎了上去,去勢不緩不疾。

    那「白面無常」見柳少陽兩指點來,暗忖自己的擒拿爪硬如鐵石,心中一時暗喜。非但不相變招,反而爪上加力,想要一舉挫斷柳少陽揮來的兩指。

    他卻有所不知,柳少陽年紀雖輕,這手玄門齊雲一脈的「玄鋼指」,卻已然登堂入室,頗見功力。昨日夜裡與錦衣侍衛相鬥之時,運力之下,竟能將一柄鋼刀掰斷,實是堅逾精鋼。

    在場眾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聽「白面無常」一聲慘叫,右手現出血痕。柳少陽「玄鋼指」一擊甫中,登時收回。左掌同時一探,掛著一道掌影徐徐揮出。

    「白面無常」右手大痛之下,眼見柳少陽一掌拍來,本能地伸左手去擋。眼看兩臂相觸,卻見柳少陽忽地掌勢轉進,這看似來勢不快的一掌竟格了個空。白臉漢子心中暗叫不好,胸口已被柳少陽左掌拍實。

    也不知是何原因,「白面無常」本想這一掌打在胸口定是劇痛,但一拍之下,卻只是好似被人輕輕碰了碰一般。隨即又覺得週身氣血,滾動加劇,四肢莫名一輕,不由自主向後跌出幾丈,竟正巧順著樓梯口滾了下去。

    原來柳少陽惱他太過跋扈,雖是不願惹事,卻也有意想叫他吃點苦頭。先是用「玄鋼指」破了他的擒拿爪,而後左手一掌,運上了齊雲一脈五行乾坤的內功。取得是陰陽交匯,以柔制剛之理。

    故而這「白面無常」胸口雖是不痛,週身內力卻已然被柳少陽掌上的內勁帶動,攪過了四肢百脈。這飛出去的力道,並非來自柳少陽拍在他胸口的一掌,實是自身內力反噬所致。

    邊上的虯鬚軍官,見同伴被柳少陽這古怪的一掌所傷。怒火上湧,沉喝一聲,醋缽大的拳頭帶著一陣疾風,一拳朝柳少陽面門打來。

    方纔那洪聲語調的漢子見這一拳狠辣,忙出聲呼道:「大哥手下留情,莫要傷了這人性命!」

    柳少陽見這虯鬚大漢也不說話,出手便奔自己面門,忙低頭一讓。雖是如此,這一拳帶起的拳風兀自刮得面頰生痛,不由自忖遇上了好手。心中也明白此人魯莽非常,既然動手,絕非自己好言能了,便唯有接下。

    虯鬚大漢右手一拳不中,拳勢不待走老,自上而下兜個半圓,左手一拳也呼呼隨上。兩拳如風,一齊輪將過來。柳少陽眼見拳到,伸出右手從他拳下探去,微覺拳勢沉重,不可硬接。便順著虯鬚大漢這一拳的力道,側身翻出避了過去。

    虯鬚大漢見他朝一旁躲開,又是低吼一聲,乘勢逼上一步。一路快拳連環打出,兩隻拳就好似兩把鐵錘一般,揮舞間捲著方圓丈許的氣流,拳拳不離柳少陽要害。

    柳少陽此時兩足踏定不再相避,也使出一套玄門掌法,便與這虯鬚漢子原地拆起招來。

    他初時避讓格擋這虯鬚漢子的拳勁大是驚險,十幾招下來漸漸摸著門道。已知這壯漢手上力氣雖大,武功見識卻在自己之下。隨即兩掌陰陽吐納交替,虛實相變,忽快忽慢,身子雖是處在一片拳影之中,卻大是游刃有餘。

    虯鬚大漢拳上力道雖大,卻看不懂柳少陽掌法中的門道,片刻間身上已接連中了兩掌。只因他皮糙肉厚,柳少陽又未使全力,這才沒有落敗。但卻已是不敢再一味搶攻,拳上取了守勢,落在下風。

    其餘的錦衣軍官見虯鬚大漢漸漸不敵柳少陽,便想上前相幫。一旁坐著的水玄靈見狀,柳眉一攢,厲喝道:「你們幾個堂堂七尺男兒,莫不是要以多打少麼?」

    那幾個錦衣軍官聽了均是微愣,面面相覷,一時打不定主意,便也沒有上前夾攻柳少陽。

    正是這要緊的當口,忽見方才被扔下樓的「白面無常」,又走了上來。眾人瞧去,只見他臉上幾處淤青,樣子甚是狼狽。

    「白面無常」此時面色沮喪,也不去看旁人,只沖那虯鬚大漢叫了聲道:「大哥莫與他鬥了!小弟有要緊話要與你說!」

    虯鬚漢子雖處下風,但守禦拳法展將開來,一時倒也難落敗。此時聽了「白面無常」這話,心中雖是奇怪,口中仍是粗聲道:「使掌法的!咱們暫且罷手,我兄弟和我有話要說!」

    柳少陽本就不想與他相鬥,聽他這般說,隨即應道:「好說,你過去便是!」兩人當下一個抽掌,一個收拳,分向兩邊退開。

    只見「白面無常」湊在虯鬚漢子耳邊低語幾句,那虯鬚軍官登時一臉驚異,微微看了一眼酒樓西北角坐著的幾名客人,又馬上轉回頭來,低聲道:「此話當真?」

    「白面無常」苦著一張臉,顫聲應道:「那東西斷然不會有錯,此事實在是千真萬確!」

    虯鬚大漢臉上面色變了幾變,沉聲對幾名錦衣軍官道:「都怪我魯莽,今日的這頓酒,咱兄弟幾個怕是在這裡喝不成了,大夥兒都隨我走吧!」

    接著又朝柳少陽幾人拱了拱手,訕訕道:「今日我兄弟幾個對幾位朋友多有得罪,還請恕罪則個!」

    說完也不待柳少陽答話,扔下一錠銀子,沖店小二道:「今日在這樓上打壞的東西,這銀子算是賠的,還望店家多多海涵!」言語間竟是一改先前呼喝,大為客氣。便只是這幾句話說完,就和「白面無常」頭也不回的快步下樓去了。

    那幾個錦衣軍官雖是莫名其妙,但見那虯鬚大漢和「白面無常」已經下樓,便也都跟著走了。

    這幫錦衣軍官,片刻間便散得一乾二淨。不光水玄靈幾人不明緣故,柳少陽心中也是大惑不解。

    那邊端酒過來的店小二,到了此時方才敢踱步過來。放下那壺花彫,沖柳少陽豎起拇指咋舌道:「小的真沒瞧出來,公子您不光器宇不凡,竟然還有這般好本事。那幫錦衣親軍都指揮使司衙門裡的人,厲害得緊。公子敢和他們拳腳相鬥,還能化險為夷,當真是了不起!方纔那場面,可真是嚇得小的一身冷汗!」

    柳少陽聽店小二這般說,笑了笑道:「當真是慚愧得緊!方纔那幾人個個都頗有本領,一番走得大是蹊蹺。若非如此,今日之事只怕不好收場。」

    水玄靈見那幫人走得乾淨,忍不住開口問道:「小二哥!你說的什麼錦衣什麼指揮使司,是個什麼衙門?我幾人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店小二見她這般問,壓低了聲音悄聲道:「客官,這錦衣親軍都指揮使司的衙門,才立起來個把月,卻端的是了不得!這些人也叫錦衣衛,裡面的人除了原先親軍都尉府的軍爺,聽說還在廣招江湖上的異士。他們便好比是當今聖上在朝中和京城的耳目和幫手,分作南北兩個鎮撫司。方纔這伙人就是南邊的,北邊的更是了不得,聽人說能親受聖上指派查緝大案,審起案子來,連三法司都無權過問誒。」

    柳少陽幾人聽了,都是頗為吃驚。那店小二瞅了瞅四周,又低著嗓門續道:「幾位客官本事雖大,出門在外碰上這些個雲錦服飾的官衛,還是避開些的好,不然白白惹事上身。」

    水玄靈「哼!」得一聲大是不忿,小黑想說起昨日御苑道宮裡的事,吐了吐舌頭終究忍住,又埋下頭去夾菜。只有柳少陽開口謝道:「小二哥提醒得有理,我等謹記於心便是!」

    這說話的片刻功夫,對面坐在西北角桌子邊上的幾人裡。一身著水紋蜀錦衣的黃衫公子起身,朝柳少陽四人這桌走來。兩名穿著皂袍的孔武漢子緊隨其後,也跟了過來。

    柳少陽面北而坐,側眼整好瞧見,便往那黃衫公子看去。只見這人約莫二十出頭,英武俊朗,面色微黑。一路走來步履沉穩,眸子裡暗芒閃爍,週身上下隱隱蘊著一股子睥睨天下的氣勢。

    轉眼間,那黃衫公子已然走到左近,沖柳少陽一拱手朗聲道:「這裡方才一切,我與幾位朋友坐在那邊盡數瞧在眼裡。公子當真是難得一見的少年英雄,區區心裡大是佩服,不知能否與公子結個朋友,坐下共飲幾杯?」

    柳少陽見這黃衫公子談吐不凡,頗有富貴之氣。眼中精光內斂,說起話來剛勁有力,顯然也是武道上的好手。

    他平日裡最是愛結交四海的豪傑好漢,眼下見這黃衫公子如此一說,正和自己之意。便起身拱手還了一禮,笑道:「閣下器宇軒昂,談吐自若,絕不是一般人物。我柳某如能與閣下相交,實在是一大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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