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摘星樓酒池肉林之中。
紂王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感覺腦袋之中一陣頭痛,身子也虛乏到了極點,手腳酥軟,彷彿不是自己的一般,推開了躺在自己身上的美姬,掙扎著站起身來,望著周圍的一切,頭腦之中一片空白,神情也有些恍惚:「這……這是哪裡?」
就這般傻站了好長一會時間,腦袋才漸漸清醒過來。
無數的記憶如同電影一般從腦海中閃過,這些記憶是那般的遙遠,以至於他感覺這一切彷彿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一般,但身體的虛弱、眼前的酒池肉林、身無寸縷的歌舞美姬無一不再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愛妃!愛妃!」紂王驀地高呼起來,聲音尖銳帶著說不出的狂躁,嚇得周圍的侍女臉色劇變,紛紛跪倒在地上不住的叩頭請罪,生恐紂王會將自己丟入那蠆盆之中。
「大王,臣妾在這呢!」
九尾狐妖的聲音自摘星樓中響起,人也如翩飛的蝴蝶一般走了出來,頭戴金玉珍珠釵,一身薄紗牡丹裙,細滑白嫩的肌膚若隱若現,似那天上降下的仙女一般,那嬌媚動人的風情,似是能將鐵石都融化一般。
「大王今日怎醒得這般早?可是有哪個不長眼的劣貨,驚擾了大王的休息?」九尾狐妖有些驚訝。
通常時候,紂王一般都是在日上三竿時才會睜開眼睛,等到侍女們幫他穿戴好衣服又要花上一兩個時辰,今日不過剛到巳時(九點)便自己醒了過來,著實出乎了她的意料。
若是平常。紂王早就一臉癡迷的迎了過去,但今日望著妖媚如此的九尾狐妖,眼中卻是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一轉身對這身周跪了一圈的侍女喝道:「來人,為孤王洗漱更衣!另外。傳令下去,召集群臣,九間殿議政!」
「是!」
周圍的侍女們戰戰兢兢起身幫紂王穿戴衣冠,另有內侍匆匆跑了出去,吩咐侍衛傳達紂王召集群臣議政的諭令。
九尾狐妖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之色,但很快便掩飾了下去。將眾侍女揮退,自己親自服侍紂王穿上龍袍,嬌笑道:「大王今日有何事要上九間殿議政?還是這般的倉促?今日早朝已過,不若明日再議吧!妾身特意準備了一套歌舞,盼著大王評點一二!」
「做好你分內之事便可!婦道人家。豈可亂言政務?」紂王目光一凝,從九尾狐妖手中奪過那龍袍披在身上,冷哼一聲朝外走去,竟是看都未再看九尾狐妖一眼。
「這……」九尾狐妖心中咯登一聲響,頓覺此事有變,不過一夜之間,這紂王竟似變了一個人一般,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吼!
皇宮上空。本來已經暗淡了的氣運金龍陡然一聲長吟,身子光芒大作,不過片刻竟是已經粗了一般。
九尾狐妖心知不妙。急匆匆返回了寢宮之中,拿出楊戩賜予她用來聯絡的紙鶴,輕輕吹了口氣,將今日之變故盡數記錄其中,朝著空中拋去。
那紙鶴在空中翩翩飛舞,身上流光閃爍。待到了雲中之後,身子一展竟化成了一隻真的白鶴。朝著南方飛去,只片刻便消失在了雲層之中。
就待九尾妖狐稍鬆了一口氣。準備靜下心來坐等楊戩消息的時候。
天邊忽然一道白影顯現,那原本已經消失了的白鶴竟是又回轉了過來,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身上靈氣盡數消散,化作了一隻普普通通的紙鶴。
「究竟出了什麼事?連楊戩都……」
這紙鶴之所以能傳信,那是因為上面有楊戩的神識烙印,但此時楊戩被准提道人困在虛實幻境之中,神識也被隔斷,這紙鶴自然是找不到楊戩的位置,是以在靈力耗盡之時,只得無功而返。
九尾妖狐是知道楊戩法力之強的,尤其是他還有著東皇鍾護身,不料此時竟也是出了意外,一時間心中驚駭到了極點,慌亂之餘連那藏在宮裙之下的尾巴都不經意間漏了出來,在這空蕩蕩的寢宮之中晃來晃去,將那滿屋的傢俱壺碗弄得碎成一片。
「娘娘!娘娘!出了什麼事了?」
寢宮之內的動靜,嚇得一干宮女驚慌失措,這可是大王最寵愛的妲己娘娘,哪怕是掉了一根汗毛,自己這些卑賤之人也會被送去蠆盆,一時間驚呼聲不斷。
「滾!都給本宮滾開!沒事別來煩本宮!」
她們的驚呼聲倒是讓九尾妖狐的情緒稍稍緩和了下來,心中暗暗想到:「連楊戩都沒了消息,我呆在這裡必遭不測!還是先離開,暫避風頭再說!」這般想著,推開了宮門,朝著門外的宮女們吩咐道:「本宮要去女媧殿給女媧娘娘上香!立刻!」
九尾妖狐在宮中素來受紂王寵愛,一應要求無有不從,是以吩咐下去之後,只片刻便有宮人備好了馬車,載著她朝著宮外趕去。
……
……
「武成王,今日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大王竟是捨得放下妖婦,要我等在九間殿議政!」紂王已經有半年時間未曾上殿議政,比干心中難免有些怨言。
「丞相慎言!」黃飛虎臉色輕變,低聲勸道:「寧惹小人不惹婦人!大王上殿議政乃是好事,吾等身為臣子豈可亂議後宮之事!」
「哼!那妖婦做得還不讓人說得?害死了姜皇后,逼反了東伯侯,連得兩位皇子殿下也下落不明,實乃是我大商之禍根!」比干性子剛直,豈會在乎這些?恨恨道:「吾恨不得碎其骨噬其肉!若能除此妖孽,縱是一死也無怨無悔!」
黃飛
虎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接話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有妹妹在那宮中做貴妃,最是開罪不起妲己。哪裡敢符合比干的話。
「讓開!讓開!」
正在這時,一輛馬車從他們面前疾馳而來,嚇得兩人趕忙避開,身後的武大臣們有些反應稍慢的,閃身不及跌倒在了地上。
一時間朝服染塵。亂成了一團。
在馬車過後,一陣香風撲鼻而來,蕩起的簾幕下,可以看到妲己那張妖嬈的面孔。
「想那翼州伯一生剛烈,竟生出這麼一個不知禮數的女兒!實乃是江山不幸啊!」比干臉色鐵青,在這宮中哪怕是三朝元老聞仲太師也是不允許縱馬而行的。妲己仗著紂王寵幸竟敢如此行事,實在是不將滿朝的武大臣放在眼中。
妲己坐在馬車之中,一心要趕緊逃離這是非之地,根本顧不上這些,待出了城門之中。借口要出恭,指示著宮女侍衛們將這馬車趕到了偏僻之處,一張口將數十名凡人盡數吞進了口中,再一揮手將那馬車燒成了灰燼埋入土中,身子一閃,便化作一道妖風朝著軒轅墳飛去。
……
……
九間殿中,紂王高坐在寶座之上,仍感到一陣的頭昏腦漲。眉頭緊蹙成一團,右手揉著太陽穴,左手翻動著面前堆積如山的周章。
越看越是覺得心驚肉跳。不過短短數年時間,自己的江山竟是已經變成了這般風雨飄零的模樣,北海造反、東伯侯造反、西岐呈割據之勢、東部大旱、南蠻擾邊…………
這些事情糾結在腦中,讓他一時間心煩意亂到了極點。
「孤這些年是怎麼了?恍若是喝醉了酒在夢中一般,這做的都是什麼渾事!」看著九間殿柱子上那灘已經變黑了的血跡,那是商容死諫之時留下的痕跡。紂王雙手緊握指甲都已經陷入了肉中,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爍:「老師。孤王對不住你啊!」
正在紂王心思浮動自責不已之時,比干、黃飛虎領著武大臣走上殿來。
「臣比干(黃飛虎)拜見大王!」
紂王面容一正。剛剛的失態與自責之色盡數收斂不見,坐在那裡,臉上儘是威儀肅穆之色,一揮衣袖,朗聲說道:「平身!」
比干與黃飛虎對視了一眼,都發現了對方眼中的驚訝之色。
以往紂王偶爾上朝,也是滿臉疲憊之色哈欠不斷,似是沒有睡醒一般,今日雖然眼角還有一點疲色,但坐姿威儀說話中氣十足,實在是出乎他們的意料。
「不知大王召臣等前來,所為何事?」比干身為臣之首,上前一步,跪倒在地上,說道。
「孤今日特為江山永固而來!」
紂王的話,令在場的一眾大臣心頭盡皆一驚,哪怕是比干也是一臉疑惑之色,這不怪他們,而是紂王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實在太過荒唐,今日突然說出這般一番話,如何不令他們心中大驚。
費仲眼珠子一轉,整了整衣冠,走來出來,跪倒在地上,說道:「大王如此心憂國事,實乃吾等之幸天下之幸!」
這一番話,除了拍了一通馬屁之外,沒有一點實質,但也好在不偏不倚,無論紂王是繼續昏庸還是改過自新都不會觸犯到他,可謂是滑到了極點。
「哼!皇叔還未開口,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豈料紂王眼睛一瞪,怒聲喝道,嚇得費仲身子一抖,將頭埋在地上,不敢說話。
尤渾本還有些懊惱沒有搶到拍馬屁的機會,但見紂王竟是呵斥了費仲一通,當下將身子縮回了隊伍之中。
皇叔?比干只覺得鼻子微微一酸,自己已經有多久沒有聽到過這稱呼了,只是不知大王今日是一時興起還是真的要做出改變。
「皇叔,受兒這些年來,渾渾噩噩犯下了許多渾事!今日才幡然醒悟,望皇叔以及諸位愛卿助我重整山河,還天下黎民一個太平盛世!」說著,紂王竟是站起身來,朝著下方眾臣一鞠躬,態度鄭重到了極點。
殿中武大臣只覺恍在夢中一般,眼中儘是不可置信之色。
好一會兒,才紛紛清醒過來,跪倒在地上泣不成聲,口中不住高呼道:「大王何出此言?江山動盪皆因臣等不賢,未能盡到臣子之責!臣等願肝腦塗地,與大王一同鑄就我大商萬代江山!」
費仲與尤渾跪在人群之中瑟瑟發抖,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他們知道自己要大難臨頭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