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誠又是搶先放銃。說實話,打馬可比打人容易多了,體型擺在那裡呢,不過要一擊致命還是打馬頭最好。如果是老式火銃,朱由誠還有些擔心,因為建奴為了保護馬匹不被流矢擊中,在馬的頭上戴了一塊金屬片,子彈根本打不進去。可是後裝膛線火銃的威力豈能小覷,300步外,擊穿半寸厚的木板沒有一點壓力。
他的目標是一個叫得最凶的建奴,上了戰場還雞毛子鬼叫,就不知道噪音有礙健康嗎?這麼沒有功德心,不打你打誰?他瞄準了馬的眉心。這個建奴大概是特別愛惜他的馬,馬頭上戴了一塊精美的金屬片,金屬片上有環狀圖案,剛好在馬的眉心位置。哎,你究竟是愛你的馬,還是恨你的馬呀。在那裡畫圈,不是讓別人拿那裡當靶子嗎?
朱由誠擋不住靶子的誘惑,一扣扳機,子彈呼嘯而出,朝著馬的眉心而去。子彈毫無懸念地擊穿了金屬片,又打穿了馬的頭骨。幸虧馬的頭骨比較厚實,子彈被馬的後腦顱骨卡住,否則子彈飛出,那個建奴的不文之處恐怕會被連根削去,正好送他去建奴的偽皇宮當一名光榮的太監。
那匹馬慘嘶一聲,當即倒地,建奴騎兵被壓在馬下動彈不得。後面的騎士哪裡能預料到前面發生了這種狀況,直接撞了上去,結果兩匹馬倒在一起。後面的騎兵不少也跟著遭殃。
「連環車禍,不對,是連環馬禍。嘿嘿,我喜歡。」
朱由誠放完了銃,也不讓後面的士兵替補他的位置,只管在那裡看熱鬧。後面的士兵也不敢催促。
剛才驚險的一幕讓朱由誠明白,自己是指揮官,要時刻關注戰場情況,不能像普通士兵一樣戰鬥。像剛才自己的眼睛一離開戰場,戰場上立刻出現新狀況,如果不是及時發現問題。調整戰術,說不定建奴的騎兵已經出現自己的頭頂上。在編寫軍事課本的時候,他特別提到在戰場上,軍官的主要職責是指揮而不是殺敵。可是事到臨頭,這個理論的提出者卻忘了這件事。
上行下效,其他士兵也開始攻擊騎兵的馬匹,有的攻擊馬頭,有的攻擊馬身,還有的攻擊馬腿。建奴的騎兵算是倒了大霉。處處人仰馬翻,被擊中的馬固然是長嘶一聲倒地不起,而沒有被擊中的馬也很難躲開地上的障礙物,不是前蹄被絆,就是後蹄被絆,一齊摔倒在地。
不過建奴的士兵甚是精銳,短暫的慌亂之後,他們還是避開倒地的馬匹。悍不畏死地撲了上來,離城牆只有七十步之遙。這時雖然還沒有進入建奴的射程之內。但有些建奴已經開始迫不及待地拉弓射箭了,只是大多數箭掉在城牆外面,拋射進城牆的箭飄飄忽忽,全無力道,而錦衣衛士兵都穿著盔甲,沒有受傷。只有一個火銃手不太走運,被射中左臂。醫護員趕緊上前,把這位火銃手抬了下去。
火銃手拚命掙扎,不肯下去,道:「放開我。放開我。我要為慘死在建奴手裡的爹、娘,還有姐姐報仇。」
原來這個火銃手是從遼東流民中招募的,身負血海深仇。
醫護員鐵面無私,道:「你有天大的理由,也得給我去救護帳篷裡包紮後才能上戰場。建奴要殺,你的身體也要保重。朱大人有言在先,就算拿十個建奴換一個錦衣衛,他也不捨不得。你跟我老實一點,要不然,打昏了你再帶回去包紮。告訴你,你們訓練,我們醫護員也在訓練,再倔的驢子,在我們手裡也得乖乖聽話。」
醫護員把火銃手拖下去包紮不提。
朱由誠見狀,命令道:「火銃手暫停射擊,投彈手開始投彈。」
說了子彈很貴的,既然開始用手榴彈炸,當然就要把子彈節省下來。你想,先被子彈打死,後被手榴彈炸死,和只用手榴彈炸死有什麼區別?當然,如果建奴能死兩次的話,朱由誠倒不會節約子彈。
命令下達之後,錦衣衛火銃手把火銃放下,準備白刃戰。
建奴看著圍牆後的銃聲漸息,以為他們的火藥用完了,心中狂喜,加快速度,一邊放箭,一邊催馬向圍牆衝了過去。
快到五十步的時候,突然從圍牆後面飛出無數的棍子。
建奴從沒見過這種東西,也顧不得放箭了,紛紛抽刀撥打棍子。這些棍子飛到五十步的位置,已經力竭,即使砸中人也不疼。建奴樂了,拿棍子砸人,你當這是小孩子過家家呀。別急,等大爺殺過去,讓你們看看戰爭究竟是怎麼回事。扔棍子的應該不是大人,可能是小孩子吧。小孩子的心很嫩,很好吃,待會兒就把扔棍子的小孩子的心挖出來,炒著吃,對,生吃也不錯……
建奴還沒想完,掉在地上的棍子就一根根爆炸開來。只聽「轟轟」聲不絕於耳,冰塊與血肉一起飛上天空。
朱由誠設計的手榴彈是利用爆炸和鐵殼的碎片殺傷敵人,但李打鐵覺得殺傷力太小,擅自在火藥裡面裡加了釘子、鐵片之類鋒利的東西。看來,朱由誠真不是個好東西,連追隨他人的也學壞了。
加料的手榴彈一爆炸,建奴的樂子可就大了。離手榴彈最近的建奴直接變成肉沫,而離手榴彈較遠的建奴被彈殼和釘子打成了篩子。錦衣衛的人全傻了,手榴彈的威力他們知道,但一千二百枚手榴彈一齊爆炸的威力,還是遠遠超過他們的想像。建奴沒有傻,因為他們已經全部上了西天。
事後統計,這次手榴彈一共炸死了近三千名建奴,遠遠超過了火銃的殺敵數量。
朱由誠忽然想起,這次只帶來兩千七百多枚手榴彈,剛才起碼拋掉了一半。而眼前的敵人不過是建奴的偏師而已,還有五萬多建奴沒有幹掉呢。他急忙下令投彈手不許再投彈了。事實證明他多慮了,錦衣衛的士兵都是精挑細選過的,何等機靈。看到眼前沒有敵人了,哪會還會再扔寶貴的手榴彈。
敵人的五千騎兵已經盡數被殲,只剩下無主的戰馬在戰場上哀鳴。不對,還有敵人,那邊兩百步的地方,大約還有三四十個敵人。朱由誠正想派人追擊。沒想到大門洞開,一員小將帶著一群騎兵衝了出去,卻是金冠。
金冠本來想在朱由誠面前好好展現一下他的勇武,爭取讓朱大人看見,把他招進錦衣衛。可是沒想到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敵人就在五十步外盡數被消滅,這讓他又是驚喜,又是失落。驚喜的是,錦衣衛的戰力如此之強。如果追隨朱大人,以後立功的機會有的是,就算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而失落的是,錦衣衛的戰力實在太強了,敵人都沒有辦法逼近防禦工事,根本無法把他的勇武展現給朱大人看,這讓他怎麼好意思提出加入錦衣衛的要求呢。
朱由誠趕忙讓吳虎臣帶領幾十名錦衣衛上前為金冠掠陣。
忙完這一切,朱由誠感覺有幾十道幽怨的目光看著他。回頭一看,卻是一直閒著沒上場的炮手們。朱由誠大汗。不是炮手沒有用,而是他根本忘了他還有炮手呢。滄州戰場,炮手們一直跟隨信王和客青青守大營,沒帶上陣去打亂民。在朱由誠的印象中,炮手是攻城用的。現在朱由誠是守方,理所當然地把炮手們給忘了。
他當然不好意思說他忘了有炮手這回事。咳嗽一聲,鄭重其事地說道:「這場仗,我是特意不讓你們上場的。為什麼呢?因為錦衣衛西鎮撫司打仗的風格就是零傷亡,高殲敵。我們錦衣衛每場仗,都要以最小的代價消滅最多的敵人。不僅是人。還包括彈藥。你們也看到了,我們基本上是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所以你們也要這樣做,少放炮,多殺敵。別著急,奴兒哈蚩這次帶來六萬多人,還剩五萬多,等著我們慢慢去殺呢,你們還怕沒有仗打?下次你們直接把炮拖上來,也別等我的命令了,只要敵人到了350步,就轟他娘的。」
炮手們點頭稱是,讚歎朱由誠高超的指揮藝術。客青青熟知朱由誠的性格,怎麼不知道他的心思,想笑又不敢笑,忍得好不辛苦。
等炮手們去準備時,客青青湊到朱由誠耳邊說道:「你呀,真是個撒謊精,又把一群人被人騙得死心塌地的。」
客青青吹氣如蘭,朱由誠心頭一蕩,忍不住用食指在她紅唇上輕點一下。客青青的臉一下子紅得像蘋果,借口查看傷員,逃跑了。哪有什麼傷員,那個錦衣衛傷兵包紮好了以後,不顧醫護員的勸阻,重新回到陣地。
朱由誠遠遠看見金冠那邊打得熱火朝天,竟然還沒有結束,不由大感詫異,催馬上前。
那數十個倖存者是武訥格和他的親兵,他們在後面督陣,所以到現在還是全須全尾。
金冠衝上前便給了武訥格一槍:「借你的頭給本將一用,用完還你。」
武訥格懂漢話,不過就算懂,他也不敢借人頭給金冠呀,漫說金冠會不會還,就算還,那還得回去嗎?他舉刀格擋,兩個人就戰在一處。
武訥格的親兵想上前幫忙,卻被金冠帶來的士兵攔住了。他們各拿刀劍,混戰在了一起。
武訥格驚訝地發現,這些士兵居然非常強悍,不像以前碰到的明軍士兵那樣肉腳,一時竟戰之不下。
其實,這就是大明後期的家丁制度帶來的惡果。大明後期,武將喜歡豢養家丁,這些家丁是士兵中的佼佼者,領著非常高的月錢,對將領也是非常忠心,是戰鬥的主力,而普通士兵的錢糧都不足額發放,再加上訓練又沒有跟上,只能打打順風仗,一旦遭遇敗仗,他們也是最先潰敗的。可是越是這樣,將領就越喜歡豢養家丁,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
武訥格他們對上的是袁崇煥的家丁,是大明軍隊裡的精英,哪裡可以輕易擊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