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英宴在一片稱頌聲中落幕,朱由誠的這三首詩,迅速傳遍大明,也傳到建奴的耳朵裡。
奴兒哈蚩粗通漢語,但並不精深,這也難怪,他只垂涎於大明的富足與繁榮,可是並不喜歡大明的文化。因為祖傳的相貌,他和大明書生一比,簡直是煤碳和雪球比白,恨屋及烏,懷著對大明俊美書生的羨慕、忌妒、恨,他沒有深入地學習漢語。他看不懂朱由誠的科考文章,只看到《〈邸報〉增刊》報導一位十四歲的少年勇奪大明的文武狀元。
他笑著對兒子們說道:「看,大明快完了吧。科舉這麼嚴肅的事,都敢舞弊,而且舞弊到堂而皇之的地步,蠻子朝廷**到了可怕的程度。」
他的第八個兒子黃太極仔細看了看《〈邸報〉增刊》上刊載的朱由誠的文章,雖然看不太明白,卻也覺得雄辯滔滔,隱隱覺得父親的話似乎有點不對。
其他兒子卻是一片附和之聲,對父親的意見十分認同。
大漢汗範文程悄悄接過《〈邸報〉增刊》,仔細研讀起朱由誠的文章,臉色由白轉紅。他是大明久試不第的舉人,雖然寫八股文完全不在行,但分辨好壞的能力還是有的。他不無忌妒地說道:「哼,寫的真是一塌糊塗,這種文章,也只好哄鬼。有這種妖孽禍亂蠻子朝政,看來我大清必興,大明必亡啊。」
建奴還處於茹毛飲血的奴隸社會,女的頭頂一塊磚頭,男的留著一根豬尾巴,世人為之側目,他們卻洋洋得意。明明自己非常落後、野蠻,卻喜歡叫別人蠻子,大明是蠻子,英吉利也是蠻子,只有被打疼打怕,才會「量建奴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
被範文程的謊話欺騙,黃太極心中的疑慮盡去,嘴巴像抹了蜂蜜似的,奉誠的話滔滔不絕地湧出,稱頌父汗的英明預測。
奴兒哈蚩得意地搖頭晃腦,為自己精準的判斷而陶醉。
可是幾天後,他就樂不起來了。因為《〈邸報〉增刊》刊載了朱由誠在聚英宴上寫的三首詩。其他兩首還則罷了,那首《夜讀偶記》,他是怎麼讀,怎麼覺得彆扭。他反覆誦讀末尾那兩句「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怒道:「朱蠻子是不是在諷剌我們大清,說咱們不識字?」
黃太極不敢作聲,他在聽奴兒哈蚩念詩的時候,建奴深埋於骨子裡的自卑心理就讓他就聽出了這首詩的另一層含義。
見眾兒子都不作聲,奴兒哈蚩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怒道:「是誰讓大汗我把國號改為清的,讓朱蠻子抓住了咱們的小辮子?」
奴兒哈蚩的第二個兒子代膳非常陰毒,他見父汗要找改名的人算賬,不敢明說,怕得罪黃太極,就悄悄挪到範文程的後面,使勁踹了他屁股一腳。
範文程知道不妙,正悄悄地往黃太極後面挪,想讓他救自己一命,哪裡想到後面會飛起一腳呢?他站立不穩,跌跌撞撞地衝出班列,「撲通」一聲跪倒在奴兒哈蚩的面前。
範文程不敢發怒,因為班列中不是奴兒哈蚩的兒子,就是奴兒哈蚩的孫子,作為奴才的範文程怎麼能生主子的氣呢?你見過哪條狗會咬飛踹自己的主子的?所以範文程以萬分委曲的神情看看身後,判斷是哪位主子看自己不順眼。如果這次奴兒哈蚩能饒過自己的狗命,一定要好好拍拍那位飛踹自己的貝勒爺的馬屁,要是他還沒踹開心,就撅起屁股,讓他多踹幾腳開心開心。
代膳老奸巨滑,踹完了以後,馬上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嚴肅地站在班列中。阿敗性情暴烈,見範文程回頭,立馬瞪了他一眼。範文程只道是阿敗踹他,散朝後立刻把老婆送到阿敗家,讓老婆陪著阿敗睡了好幾天。阿敗有些莫名其妙,但送到嘴邊的肉怎麼能不吃呢?便老實不客氣地接受了這個忠心的狗奴才的好意。
黃太極心中暗暗叫苦,心道:「蠢奴才,你今天是吃了豬食了,明明知道父汗沒有容人之量,還跳出來負荊請罪,不是讓我為難嗎?不保你吧,我少一個知道漢民的謀士;保你吧,又怕父汗怪我。現在父汗老疑心我要篡位,千方百計地削我的權,你是我的左膀右臂,父汗怕是很樂意看你人頭落地呀。」
奴兒哈蚩大怒:「哦,原來是你這個狗蠻子啊。說,是不是你和朱蠻子串通,你在這邊改國號,他在那邊寫詩罵我?」
範文程心中暗暗叫苦,心道:「明明是你叫我幫忙想國號的,因為你祖宗的缺德事兒做得太多,怕漢人聽到「金」字,反抗太過激烈,不利於你搶劫,怎麼現在全怪到我的頭上來了?而且,『清』這個國號,我還寫給你看了,是你親自拍的板,也是你第一個寫出來呀。」
當然,這是範文程的心裡話,可沒敢說出來,口裡只說自己是死罪,請奴兒哈蚩饒他一條狗命。
奴兒哈蚩冷笑一聲,道:「這可是你自己說死罪的。來人呀,將他拖了出去,凌遲處死!」
範文程嚇得魂飛魄散,心道:「我只是和你客氣客氣,哪知道你不客氣,下次誰還敢和你客氣呀。」
他跪爬幾步,爬到黃太極的面前,抱住黃太極的大腿大哭道:「八阿哥救命!八阿哥救命啊!」
黃太極不想引起奴兒哈蚩的注意,正在那裡閉著眼睛裝泥菩薩。像範文程這樣的狗漢奸很多,多一個少一個無所謂。雖說範文程在自己帳下出了不少謀,劃了不少策,但也讓奴兒哈蚩盯上自己,懷疑自己有篡逆之心。所以他正閉目盤算到哪裡可以找到像範文程一樣有些智謀的狗奴才。
可是範文程在情急之下抱住自己的腿,就沒法裝泥菩薩了。奴兒哈蚩並不知道自己只是把範文程當成一個有用的奴才,只道自己和他是至交好友。如果再裝聾作啞,父汗一定會認為自己善於隱忍,必懷不臣之心。
黃太極無可奈何,出班跪奏道:「皇阿瑪,請饒過範文程這個狗奴才。」
黃太極不叫父汗,而改口叫皇阿瑪,是暗暗提醒奴兒哈蚩,自己是他的兒子,不要殺人殺得順手了,把自己也給一刀「喀嚓」了。
奴兒哈蚩瞪著銅鈴般的佈滿血絲的大眼睛,凶神惡煞地問道:「為什麼?」
「孩兒和皇阿瑪一樣,也不相信漢蠻子,一直在監視範文程。不過,卻沒有發現他和大明的蠻子有任何聯繫。我大清有許多漢臣都和大明眉來眼去,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只有範文程堅定地站在我們這邊。他不僅把父母兄弟、妻兒老小全部接到大清,而且斬斷了和留在大明的遠親們的關係。聽說,為表明對大清的忠心,他讓父母在出走我國之前,向遠近親族借了一大筆錢,狠狠地坑了大明蠻子一把。在改國號一事上,這狗奴才確實有錯,但如果皇阿瑪殺了他,恐怕會寒了投奔我們的漢蠻子的心哪。」
奴兒哈蚩沉思了片刻,覺得自己的兒子說得有理,便說道:「皇兒說得不錯,你且起來吧,朕饒了這狗奴才一命。」
聽到奴兒哈蚩說不殺自己,範文程高興地爬到他的腳下,諂媚地去舔他的靴子,卻被奴兒哈蚩一腳踹翻在地。
奴兒哈蚩大喝道:「死罪已免,活罪難逃。這狗奴才的嘴太臭,左右,拖下去,往他嘴裡塞一斤……哦,不,兩斤馬糞!」
聽到這個判決,範文程終於鬆了一口氣,幸虧填的是馬糞,不是狗屎。馬是食草的,糞便沒有太多異味,否則農民為什麼撿拾馬糞曬乾來作為燃料呢?要是雜食的狗屎就太糟糕了,味道太重,吃得不夠乾淨,建奴大爺不高興哪。
黃太極臉色鐵青,他知道這是奴兒哈蚩給他一個下馬威。眾所周知,範文程是他的謀士,不給範文程面子,就是不給自己面子,當眾打壓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威信。
隨即,建奴全境實行了嚴厲的文|字獄,一大批文人墨客被捕入獄,或是被當眾斬殺。不過,這也是咎由自取,建奴在遼東大肆屠殺漢人,你還有閒心在那裡舞風弄月,拍建奴的馬屁,真是全無心肝。
朱由誠這是不知道遼東的情況,要是知道,說不定要為範文程和漢奸文人的下場拍掌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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