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誠、朱由檢、吳虎平三人的眼睛像鷹眼一樣銳利,早就看到這個衙役了,只不過是沒有閒心管他罷了。
宗人府的正堂已經倒塌,瓦礫掩蓋了通向後面的路,大門又關著,他們被困在這半畝地見方的前院。
宗人府的院牆很高,吳虎平倒是帶著飛爪百練索,不過沒用,跳過院牆也是給圍在外面的衙役當活靶子。
朱由檢有點擔心地問道:「誠哥哥,你說他們會不會把我們關在這裡,想把我們活活餓死呀?」
「不太可能,一來信王失蹤,下午皇上一問,就能問到這裡,關押一個無罪的王爺,秦王沒這個膽量。二來天寒地凍,誰會跟他在外面苦守呀。不過如果他真的這樣打算,晚上就讓吳虎平用飛爪百練索送咱們出去。」
「那他們把我們關在這裡幹什麼?」
吳虎平插口道:「剛才秦王命人關門時,我依稀聽到他說搬兵去。」
朱由檢有點擔心,道:「這下麻煩了,別的衙門的兵不像宗人府的兵一樣肉腳。宗人府的兵大多是遠房的朱家子孫,他們大多是托關係、走後門進來的,進來就是為了混飯吃,根本無心訓練。而別的衙門的兵有考核、有訓練,我們對上會比較麻煩的。」
「衙門的兵,我們不怕。他們的訓練密度、強度都不夠看,就怕出動軍隊。雖然皇莊錦衣衛的戰鬥力冠絕天下,但雙拳難敵四手,我和朱大人兩個人也擋不住那麼多士兵呀。」吳虎平略帶點自豪地說道。
「什麼兩個人,難道想把我排除在外嗎?我也是皇莊錦衣衛耶。」朱由檢挺胸疊肚,竭力裝出一副大人模樣。
朱誠拍拍他的肩膀,道:「是三個人,怎麼能不算阿檢呢,我們三個人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好兄弟呀。」
朱由檢點點頭:「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一句好兄弟,把吳虎平的眼淚都快感動出來了。昨天因為看守火銃的緣故,他留在皇宮,沒有參加抓捕東林黨的行動,心中一直很遺憾。可是剛才朱誠的話一出口,他立刻驕傲起來。你陳國齊昨天大出風頭,今天我也不差,和信王爺、解元公是好兄弟。
吳虎平和陳國齊同日參加錦衣衛,同日提升為總旗,後來又同一批升為百戶,除朱誠之外,他們隱隱是所有百戶的頭,所以兩人之間存在著競爭關係,凡事都要爭第一。朱誠早就知道二人之間競爭的事,不過他認為這是件好事,有競爭才有進步嘛,所以沒有干涉。
朱誠不知吳虎平自覺又勝了陳國齊一籌,他沉吟道:「從衙門借兵可能有一定難度,剛才他們二十個人都沒有打贏我們,借人的話必然要借四十人,甚至是百人來對付我們。哪個衙門能抽出這麼多人來趟這趟混水?況且今日抓捕東林黨,京師人心惶惶,就連休假的捕快也要回來值班,哪還有人可以出借呀。所以,他們只能從軍隊中借兵。」
「軍隊?」吳虎平和朱由檢同時倒抽一口涼氣,看來今天不是個幸運的日子。
「京城的主要軍事力量有四支,五城兵馬司、東緝事廠、錦衣衛,還有五軍營、三千營和神機營這三大營。三大營的士兵,秦王調不動,也不敢調。三大營是京師主力部隊,王爺私調主力部隊等同謀反,所以我們可以把三大營排除在外。五城兵馬司的兵馬,我們基本上不用怕。五城兵馬司的指揮是人精,而且全都在科場上見過我,也知道天啟皇帝對我甚是器重,所以看到是我們,必定不敢動手。東廠的大檔頭對我視如鬼神,我只要一瞪眼,他就不敢動手。而且魏公公提督東廠,只要提魏公公的名諱,東廠的番子就不敢動手。有點麻煩的是錦衣衛,雖然我和他們系出同門,但素無往來,恐怕他們不認得我們。不過我們有錦衣衛的腰牌,應該可以安全過關。」
「錦衣衛的事,誠哥哥不用怕。錦衣衛謹小慎微,深恐不小心衝撞權貴,所以每個錦衣衛上崗前都要熟悉一下權貴的相貌。記得冊封信王后的第二天,錦衣衛特地到兒童樂園為本王畫了一張像,現在恐怕所有的錦衣衛都認識我了,我的臉比錦衣衛的腰牌還要管用。」
「朱大人,這豈不是說……」
三人一齊說道:「秦王請來的救兵全都拿我們沒辦法。」
說完,三人哈哈大笑。放肆的笑聲穿過圍牆,傳到秦王的耳朵裡,秦王氣得臉色發青,惡狠狠地說道:「先讓你們狂一陣子,等本王的救兵到了,看你還怎麼狂。」
秦王的人緣不錯,第一支援兵很快趕到了。他們來自五城兵馬司,大約有百人,五城兵馬司對此事非常重視,中城指揮張濟遠親自帶隊。
路上,張濟遠把事件的始末打聽得清清楚楚,聽到嫌犯一個人把宗人府的正堂拆了,他不由大吃一驚:「此人當真是個猛人哪,居然敢拆宗人府的大堂,而且是一個人幹的,如果不是吹牛的話,這人真的是勇武過人。不過可惜了,如果不是宗室,招進軍隊能為大明做貢獻。也不知他的武藝和本科解元朱誠比起來,究竟誰高誰低。」
張濟遠根本沒有想到朱誠與這件事有什麼關係,朱誠年方十三,文文靜靜,一表人才,怎麼看也不像是殺人拆房的暴徒呀。而搬兵的太監見他沒問暴徒的姓名,正好自己也不是特別清楚,也就沒說。
來到宗人府門口,張濟遠給秦王見禮後,問道:「王爺,那暴徒是否還在裡面。」
秦王道:「還在呢,剛才還在放肆地笑呢。你一定要將裡面幾個人繩之以法,千萬不要手下留情呀。」
「王爺放心,我張某人鐵面無私,一定秉公辦理。」
張濟遠心道,我怎麼會認識沒事拆宗人府大堂的猛人呢?既然不認識,當然公事公辦嘍。
「開門。」張濟遠對把門的衙役說道。
「張將軍,開不得門,裡面幾人異常兇猛,開門就跑了。」
「別擔心,我們五城兵馬司可不是泥捏的、面塑的,這一百多人守在門口,就連蚊子也別想飛出去。開門!」
衙役把門打開,出乎所有的人意料之外,裡面的人並不往外衝,看來真是有恃無恐啊。
張濟遠原本打算趁他們衝出門的時候迎頭痛擊,但他們不出來,只好進去了。他素來小心,在一群親兵護衛下走進了宗人府。
朱誠辨認了半天,終於認得此人是熟人,前段時間武科場的主考——五城兵馬司的中城指揮張濟遠。
朱誠笑容可掬地拱了拱手:「張大人,一向可好啊。」
張濟遠愣了半天,低聲對親兵說道:「趕緊出去。」
開玩笑,抓朱誠?他覺得五城兵馬司指揮的位置坐得很舒服,暫時還不想挪窩。
科場上他偷眼看到魏忠賢和一個面生的年輕人一起為朱誠吶喊助威,而魏忠賢則對那個年輕人畢恭畢敬的。能讓魏忠賢畢恭畢敬的人,不是皇上,還能有誰?既然皇上會為朱誠助威,他們的關係能差得了嗎?恐怕他前腳抓住朱誠,後腳就莫名其妙地被關進詔獄。
於是親兵們忙簇擁著張濟遠出了宗人府大門。
朱誠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這五城兵馬司看來和自己預料的一樣,不敢來趟這趟混水啊。
宗人府衙役見張將軍忽然退出,不明其意,趕緊關門。
張濟遠騎上戰馬,向秦王說道:「對不起,秦王殿下,這個忙,我們幫不了。」
說完,一揚馬鞭,打馬便走。一百多名五城兵馬司士卒,跟著將軍,小跑著離開了。
五城兵馬司的人馬來得迅速,去得突然,還沒等眾人反映過來,五城兵馬司的人馬已經不見蹤影,一陣清風吹過,捲起地上一片枯葉。
秦王大吃一驚:「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張濟遠跑了?」
守門的衙役道:「不知道呀,我看見朱誠做了個揖,說了句什麼話,張將軍臉色大變,就衝了出來。王爺恕罪,離得太遠,小的實在聽不清朱誠說些什麼。」
「一句話嚇退百名士兵,這朱誠也未免太妖孽了一點吧。」王爺沉吟道,「來人哪,備下厚禮,去東廠請人。五城兵馬司的人不貪,可是膽子小,我們找群膽大的人來吧。京城裡膽子最大的當屬東廠,可惜他們性子過於貪婪,不見好處,絕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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