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風平浪靜,朱誠、許顯純無驚無險地護送魏忠賢來到朱府。
在朱府的正堂坐下,魏忠賢問道:「誠兒,我一直小心謹慎,盡量不去觸碰東林黨,甚至曲意奉承,有意交好。怎麼今天,他們會把矛頭對向我呢?」
「外公,他們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他們表面上是彈劾你,實際上是和皇上角力,妄想用相權取代君權,為以後東林黨執掌朝政鋪路。所以皇上無論如何維護,他們殺您之心不改。」
「誠兒,那現在怎麼辦?」
「不知外公可記得正德朝時,李東陽、劉健、謝遷三人率領群臣彈劾太監劉瑾之事嗎?」
「你的意思是讓我去哀求皇上救我一命,沒有用啊,如果能救,朝會上皇上早就把我保下來了,何至於鬧到現在這個地步?何況東林黨現在已經把宮門封鎖起來了,就算想進,又怎麼進得去呢?」
「進宮之事不必擔憂,我帶來二十幾名皇莊錦衣衛,送外公入宮不是難事。不過,您知道為什麼正德皇帝會不惜與眾臣決裂,出手救劉瑾嗎?」
「不是劉瑾苦苦哀求嗎?」
「當然不是。劉瑾自幼照顧正德,與他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正德本來就不想殺劉瑾,只不過在朝會時被群臣逼迫,亂了手腳。回宮深思,越想越覺得委屈,身為萬人之上的皇帝,居然連一個喜歡的太監也保不住,還有臉坐在廟堂之上嗎?劉瑾深夜來訪,給了正德皇帝一個台階下,也正好給了皇帝一個擋箭牌。這樣一來,不殺劉瑾,不是因為皇帝昏庸,而是他念舊,傳揚出去,不會影響皇帝的聲譽。殺不殺劉瑾,不是簡單的正邪對立問題,而是皇權與臣權的爭鬥。今天這一幕與當年何其相似,以古推今,外公入宮,模仿劉瑾那一出,必定獲救。」
「那我們現在入宮吧。」
「不用著急,現在天色尚早,等到半夜時再去吧。皇上今夜定難入眠,什麼時候去都可以。」
「那現在我們怎麼辦?」
「先吃飯,外公今天一天都沒有胃口吃飯吧,一定餓了。現在到了誠兒這裡,我就做個東,請您好好吃上一頓吧。還有媽媽,奔波了大半天,連口水也沒喝。今天一家團圓,咱們好好吃一頓吧。」
朱府有僕人,不過平時沒人住,所以沒請廚師。朱誠讓錦衣衛到外面的飯店叫來酒菜,擺在院子裡,就著滿院的菊花,來一場風雅的夜宴。
為了精誠團結,共成大事,朱誠讓僕人把房子裡所有的桌子都抬出來,拼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形飯桌,朱由檢、魏忠賢、魏紅蓮、朱誠、客青青、許顯純、吳虎平和陳國齊等二十幾個錦衣衛同桌共食。
魏紅蓮今天特別高興,臉上一直帶著笑,不停地給朱誠、朱由檢、客青青布菜。
許顯純打聽到魏紅蓮很喜歡吃烤鴨翅,早就先下手為強,從烤鴨上把兩隻鴨翅撕下來了,可惜客青青一直盯著,沒找到機會把鴨翅送過去。趁著客青青給朱誠夾菜的時候,許顯純快速把一根鴨翅送了過去。
魏紅蓮見許顯純這麼一個昂藏大漢居然偷偷摸摸給她送根鴨翅,不由「撲哧」一笑。這一笑,險些把許顯純的魂給勾跑了。
魏忠賢聽到笑聲,眼睛一掃,心中已是瞭然,問道:「紅蓮,你覺得許顯純怎麼樣?」
魏紅蓮的臉一下子紅了,囁嚅道:「父親為什麼這麼問?我,我,我……」
魏紅蓮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了,許顯純儀表堂堂,又有擔當,哪個女兒不喜歡呢?只是一個女子怎麼好意思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喜歡別人呢。
「好,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了。許顯純……」
「屬下在。」
「我今天就把魏紅蓮托付給你,你可願意呀?」
許顯純一下子跪在地上,給魏忠賢磕了三個響頭:「小婿許顯純見過岳父大人。岳父大人,小的明天就通知家中父母,然後上門提親。」
魏紅蓮有點疑慮地看看朱誠,卻看見他笑得很燦爛,眼中還有鼓勵之意,便放下心來。
客青青聽了卻是臉色一變,悶悶地扒了幾口飯,道:「我吃飽了。」
說完,她把碗筷一放,便離席而去。
朱誠笑了笑,對魏忠賢說道:「外公,我暫時離開一下,馬上回來。」
魏忠賢點點頭,朱誠便追了過去。
客青青站在一個角落,低頭看著滿地的菊花,一陣涼風吹來,搖落幾片花瓣,正如她的心情,有幾分莫名的失落。
「怎麼啦,突然心情不高興?」
「魏阿姨明明應該和我父親在一起的,為什麼魏爺爺要亂點鴛鴦譜?你說,我父親和那個許顯純哪個好?」
朱誠沒有回答,總不能說你的父親客印天連人家許顯純一根小指頭也比不上吧。
論長相,許顯純濃眉大眼,屬中老年婦女的偶像,而客印天,土氣土氣,最多只能算母牛阿黃的夢中情|人——不是罵他,因為他長得太像村裡放牛的哥們了;論出身,許顯純的祖父是駙馬都尉,而客印天從上倒數三代,最高的官不過是個小小的保長;論地位,許顯純是從三品的錦衣衛指揮同知,而客印天不過是一平頭百姓;論學識,許顯純是兩榜出身的武進士,客印天連字也不識,鬧出了不到四十,就掛上老年人才掛的「壽」字中堂的笑話;論性格,許顯純敢作敢當,而客印天則畏首畏尾。這不是張飛和趙雲比白,根本比不上嘛。
朱誠沉思片刻道:「其實媽媽和客伯伯,我和你,兩對之間只能成一對。如果媽媽和客伯伯共諧連理,那我們就是兄妹,再沒有別的可能性。而我們相好,則媽媽和客伯伯是親家,不能再進一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客青青臉一紅,啐道:「誰要和你相好啊……」
很明顯,她的心情因為朱誠的勸解而好轉起來。
回到餐桌,他發現魏忠賢的心情很不錯,還倒了一杯酒,慢慢地品嚐。
看到朱誠進來,魏忠賢招招手,把他叫到一邊。
「誠兒,我把紅蓮許配給許顯純,你是不是有點不滿意啊?」
「沒有,許顯純追求媽媽,還是我慫恿的呢。媽媽一個人住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外公和我的事又多,不能常常陪伴左右,如果有一個人照顧她,那該多好啊。許顯純在外公眾叛親離之際,對媽媽不離不棄,實屬難得,誠兒很喜歡他。」
「是啊,經過這次事件,我也更清楚地認識到人性的善惡,看到朝中哪些人是可以依靠的,哪些人又是僅僅可以利用的。許顯純是個好孩子,雖然他的出發點是紅蓮,但以他的家世與財富,要找怎樣的女子找不到呢?他甘冒奇險,為我奔走,這份情我記下來了。而且我現在生死未卜,把事情定下來,日後我不管下場如何,至少紅蓮有個好歸宿。」
魏忠賢臉上露出一片慈愛,這個時候,他不再是權奸,只是一個普通的父親。
在朱府的院子裡,這一刻沒有刀光劍影,只有滿院的花香和清涼的月光,好一派良辰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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