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解千愁,朱誠現在睡得很香。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自從徵兵以來,他就經常被惡夢驚醒。現在好了,已經有結果了,雖然是個壞結果,但至少可以安心地睡一覺了。
在等待即將到來的厄運的時候,朱誠備受煎熬,絕望、期翼、惶恐、竊喜交織在一起;厄運臨頭時,反而心裡平靜了許多。
朱誠在夢中感覺到有一隻手在輕撫自己的臉頰,睜眼一看,一個面白無鬚的老者正在慈祥地注視著自己,此人正是魏忠賢。
朱誠坐起來,道:「魏爺爺,您來了。」
見他醒了,魏忠賢臉一板,道:「你怎麼如此莽撞,京西皇莊離京城只有二十里,你居然敢放一萬名士兵在那裡,真想造反哪。」
朱誠心事重重,歎道:「時間不多了。」
魏忠賢怒道:「你現在才11歲,還說時間不夠。我老魏現在50多歲了,還覺得時間充足得很呢,你有我老嗎?」
朱誠道:「魏爺爺,現在大明四面都有敵人,北方有蒙古韃子、東北方有建奴韃子、極北方還有羅剎人、西方有回鶻、西南方有吐蕃、東方有倭奴、東南方有佛郎機,他們對大明無不虎視眈眈,時刻準備磨牙吮血。要打敗他們,保我華夏衣冠,必須得有一支強兵。蕃王不能帶兵,朱由檢以後肯定是要封王就蕃的。我和他情同手足,不能離他而去,也就沒有帶兵燕然勒石的機會。我早就說過,希望能夠為大明的繁榮平安出力,要做到這點,手上必須有一支強有力的軍事力量。現在不募集士兵,加以訓練,以後就沒有機會了。朱由檢年幼,沒有人會懷疑他有不臣之心,此時募兵,不會引起朝野的震動。」
魏忠賢道:「你呀,就是太死心眼了。如果你不跟著朱由檢,跟著皇上,想招多少兵就招多少兵,絕對不會引起皇上的震怒。」
兩人同時長歎一聲。
突然,外面傳來一聲大喊:「皇上駕到。」
魏忠賢一時手足無措,想躲起來,又找不到地方。好在天牢裡面夠暗,他一襲黑衣,站在陰影裡,不注意,還真看不太出來。估計魏忠賢此時心裡一定在念叨,你看我不到,你看我不到。
可惜,魏忠賢燒香不夠誠心,他的妄想落空了。許多內侍進來,在天牢裡掛上許多燈籠,照得裡面一片光明。用來隱藏身份的黑衣現在成了指示牌,大概連瞎子都看得見。
天啟皇帝見魏忠賢一愣,道:「魏伴伴,怎麼你在這裡呀?」
魏忠賢尷尬地說道:「老奴,老奴見朱誠太不懂事,跑來這裡罵他。」
天啟皇帝揮揮手,道:「你們都出去吧,我想和朱誠好好談談。」
魏忠賢和眾內侍都退了出去,天牢裡其他的犯人也被獄卒帶了出去。牢頭在心中暗暗埋怨:「這叫什麼事嘛,這朱誠也未免太囂張了吧,開始是李永貞,再是魏忠賢,現在來了皇上,是不是要把本大人嚇死呀。你們談話就談話吧,還要把其他犯人全部帶出去,萬一跑了,算誰的呀。俺就不信,你們在牢裡能談什麼了不起的軍國大事。」
魏忠賢見自己身上的黑衣太扎眼,趕緊讓一個身材與自己接近的內侍把衣服脫下來,和自己換換。內侍有點不情願,魏忠賢道:「換完衣服,你就滾回內宮,叫李永貞跟你換個位置,就說老魏說的。」
內侍一聽,喜不自勝,這下算是熬出頭了,趕緊脫衣和他換了。
外面一片忙亂暫且不提,再說說天牢裡。
天啟皇帝來回踱了幾步,像是有什麼心事,他忽然說道:「朱誠,你老老實實跟我說,招這麼多兵是你的主意,還是檢弟弟的主意?」
朱誠心中大驚,他早已預測過這次徵兵可能引起的後果,但天啟皇帝的猜疑還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抓住鐵柵欄大吼道:「皇上,你怎麼能這樣想阿檢呢?他一片赤誠,尊敬你、崇拜你,把你當作最可靠的人。這次種植蔬菜,他連一口都沒捨得嘗,說讓皇兄先吃。千錯萬錯,都是我朱誠的錯,和阿檢一點關係也沒有。」
天啟皇帝臉現微笑,自言自語道:「我說檢弟弟不是這種人吧。」
不過他立刻收起了微笑,問道:「那你為什麼招這麼多兵,想離間我們兄弟的感情嗎?」
朱誠道:「皇上與朱由檢感情那麼好,又豈是我一個外人可以挑拔的?這是我犯的一個小錯誤,我已經訓練了一支百人的精兵,這您知道的。這些精兵就是種子,他們以一帶十,以一帶百,便可以再次訓練出一大批精兵出來了。於是,我讓他們去招兵,說好了,他們如果招來了十人,就當小旗,招來百人就當百戶。但我忘了一百乘一百等於一萬,於是就不小心招了十倍的兵。」
天啟皇帝冷笑道:「你犯了這麼大的錯誤,難道一句不小心就可以解釋得通嗎?別忘了,我也在童樂小學念過書,數學還是你教的,乘法你教得不錯啊。」
朱誠老老實實地回答道:「開始是算錯了,等命令發佈後,我才醒悟過來。但軍令如山,一旦出口,便不能更改。更重要的是,我私底下也有點想招到一萬名士兵。」
天啟皇帝疑惑地問道:「你要那麼多兵幹什麼?」
朱誠道:「皇上,阿檢和我說過願為皇上守邊疆,這並不是一句空話。為皇上守邊疆,需要士兵。要是只有一千名士兵,只能幫皇上打打山賊、土匪,拿到邊疆上去,連浪花都濺不起一朵。」
天啟皇帝點點頭,每次韃子寇邊,最少也得來上萬人。以一千對一萬,確實沒有勝算。天啟皇帝道:「你也不能這樣目無法度啊,你現在只是一個千戶,就敢招萬名士兵,這讓我向朝野如何交待?你就不能等等,等你當上鎮撫使或指揮僉事再招兵。」
朱誠歎了口氣,道:「我沒有時間啊。」
天啟皇帝奇道:「我記得你現在才11歲吧,大好的日子在等著你,怎麼說沒有時間?」
朱誠道:「阿檢現在10歲,你不會懷疑他。等他到了14、15歲,我再招萬名士兵,你會怎麼想呢?」
天啟皇帝思索了半天,道:「你這個考慮,倒也合乎情理。不過,下不為例呀。對了,你現在具體有多少名士兵?」
朱誠道:「一萬一千四百人。」
天啟皇帝道:「這樣吧,我再派九名錦衣衛千戶去皇莊,他們統率多出來的九千名錦衣衛。」
朱誠道:「他們未必會按歸照我的方法練兵呀。(http://.)。」
天啟皇帝佯怒道:「這個時候你應該謝恩,朕免了你謀反的罪名,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朱誠道:「我想為皇上練出一支足以保家衛國的強軍。」
天啟皇帝道:「好啦,好啦,算朕怕了你了,這九名千戶只有調兵權、統兵權,沒有練兵權。我加封你為錦衣衛練兵使,專職訓練這萬名錦衣衛,這樣總可以了?回去後,你可以把這一百一十四名百戶的名單報上來,我照準了就是。」
朱誠道:「微臣叩謝皇上隆恩。不這,錦衣衛序列中,好像沒有練兵使這個官職呀。」
天啟皇帝道:「這是我現擬的,不行呀。總不可能你犯了錯還升你的官吧。你的實際官職還是千戶,只能調動直屬的一千四百名錦衣衛。要調動剩下的錦衣衛,不僅需要其他千戶的同意,還需要朕的詔書。」
朱誠道:「微臣明白了。」
天啟皇帝歎了口氣,道:「朕把你關在天牢裡,你怨不怨朕?」
朱誠道:「微臣自作自受,有什麼可怨恨的?」
天啟皇帝道:「那好,既然你認罪,就在這天牢待到明天吧。明日辰時方可出來。」
朱誠嘻皮笑臉地說道:「那要是臣有怨,怎麼辦呢?」
天啟皇帝已經轉身走了,聽到這話,轉身豎起三根指頭說道:「有怨就關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