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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章 大爺,我不賣身 文 / 梁方陽

    四人一起來到了名震天下的琉璃廠。硫璃廠原來是燒製琉璃瓦的作坊,後來大家都把琉璃製品拿到這裡來交易,逐漸形成了熱鬧的集市。

    朱由檢和客青青兩手各抓著一串糖葫蘆,蹦蹦跳跳地在前面走著,國誠和王承恩並排在後面跟著。只不過王承恩眼睛一直盯著朱由檢,國誠的眼睛一直在掃視著街邊的小攤。

    要說大明燒製琉璃的水平還真高,一件件工藝品真可謂是巧奪天工,青翠的植物琉璃雕塑,彷彿一陣風吹來,葉子就會飄動;逼真的動物琉璃好像被人定格在了雕塑的那一瞬間;多彩的人物琉璃美目流盼,真如吳帶當風,曹衣出水。更多的是日用品,像什麼筆洗啦、花瓶啦、碗啦、勺啦,等等。這一切讓朱由檢和客青青看得笑咪咪的,簡直像走進了童話的殿堂。國誠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瓶子,這些瓶子美則美矣,但卻太大了,用它裝香水,那得賣多貴,又得用到哪一年呢?看來國誠這一趟要走空了,有誰會閒得沒事,做一個只能裝半口水的小瓶子呢?

    朱由檢倒是收穫頗豐,一會兒,王承恩身上就多了好幾件琉璃製品。本來這搬運工的倒霉差使是輪不到王承恩、王大總管的,但國誠說要微服出遊,不帶侍衛,所以朱由檢看中東西一指,王承恩就得付錢外加搬運,怎生一個苦字了得呀。

    看到王承恩投過來求援的眼神,國誠道:「阿檢,買這麼多琉璃做什麼呀?」

    「送人呀,」朱由檢笑咪咪地說道,「送給皇……姓黃的老爺爺和爹、娘,還有國誠哥你呀。」

    國誠心中一甜,想不到小傢伙在這時候還記得自己呀,心中大為感動,於是決定嚴肅地批評他一頓——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剛才那幾樣小玩意可花了不少銀子呢。

    「阿檢,你知道琉璃不能隨便送人嗎?」國誠決定編一個瞎話,一個能斷了朱由檢再買琉璃的念想的謊言。

    「啊,我沒聽說過耶。」

    「藥師佛說,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徹,淨無瑕穢。也就是說,送琉璃有祝人成佛之意。」

    「這不是挺好的嗎?」

    國誠翻了翻白眼,這個阿檢簡直是選擇性白癡,自己話都說得這麼明白了,還聽不出什麼意思,難怪歷史上會被袁崇煥忽悠。

    「佛住哪裡?住在西天極樂世界呀。」

    「哦,原來送人琉璃就是願人家早登……」朱由檢嚇得不敢往下說了。

    周圍的攤主一個個氣得臉色鐵青,今天的生意算被這兩個小傢伙攪黃了。剛開始聽國誠背佛經時,大家還連連點頭,一是小傢伙聲音清脆甜美,二是把琉璃的好處說得是淋漓盡致。沒想到這頭還沒點完,那小傢伙就開始曲解佛經,把辟邪轉運的琉璃說成是惡毒的詛咒。我們做點小本買賣容易嗎,雖說我們這生意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但你這麼一說,我們是十年難開張嘍。果然,小傢伙的話一說完,那些正在欣賞琉璃的顧客忙不迭地把東西放下,像摸到了燙手的山芋。

    客青青聽得目瞪口呆,她正想拿自己的私房錢買一個諸葛亮的塑像送給國誠呢,因為那塑像很像長大版的國誠。王承恩聽得心中是暗挑大拇哥呀,瞧瞧國誠,多會說話,一句話就把皇孫殿下的想法扭轉過來。這要換了別人,「辟里啪啦」一頓數落朱由檢,不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激化矛盾的。

    突然,客青青發現國誠眼光直直地盯著自己,嘴裡喃喃地念叨著,「真漂亮呀」,心中不由地又喜又羞。喜的是國誠終於發現自己的美了,不枉自己這幾日天天在他面前晃悠,也不枉自己今天精心的打扮;羞的是,國誠居然在大庭廣眾面前誇讚自己。國誠急急的朝她衝來,客青青還沒打算好是該佯裝羞怯避開,還是勇敢地迎上去,卻發現國誠繞過自己,向後面的一個琉璃攤衝去。她氣呼呼地哼了一聲,跑到前面去了。

    那個琉璃攤非常特別,賣的琉璃都是無色透明的,做得非常粗糙,別說神似,連形似都沒有,比起別人五彩琉璃工藝品,差得不是一星半點,難怪這半天都沒人光顧。國誠認得,這哪裡是琉璃呀,分明是玻璃呀。大明有玻璃嗎?傳說三寶太監鄭和下西洋時,曾經從海外帶回了一些玻璃工匠。不過那時玻璃只是做為一種特殊的琉璃來用,製作出的工藝品在美觀上遠比五色琉璃要差。玻璃匠想改行做琉璃,但哪一個琉璃師不是把琉璃制做技術秘而不宣哪,所以制做玻璃的技術又慢慢失傳了。這個攤主,說不定就是那些西洋(註:和現在的西洋含義不一樣)玻璃師的後裔呀。

    國誠穿越後最大的遺憾就是自己不會制做玻璃,要知道玻璃的用途非常廣泛,像什麼生活中的鏡子、科學中的放大鏡、顯微鏡,軍工中的望遠鏡,哪一樣離得開玻璃呀。

    國誠放下玻璃,轉回頭悄聲對王承恩說:「打聽一下這些琉璃是誰做的,想盡辦法把這個琉璃師請回去。」

    王承恩說:「恐怕請不起呀,琉璃師雖屬工匠,但不在匠戶名單中,一件琉璃的價格不菲,琉璃師的工錢准低不了。」

    「你看那攤主的年齡,不到十二吧,看看他的臉色,再看他身上補丁摞補丁的衣服,他們家的生活不會比匠戶好多少。」

    王承恩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個琉璃攤主,果然,他只是個不到十二歲的少年,長得雖然眉清目秀,但臉色很差,頭髮梳得很整齊,身上穿了件打了多次補丁,類似百家衣(為了讓嬰兒健康成長,家長會到左鄰右舍討來碎布頭,為孩子拼製衣服,稱為百家衣)的衣服,下擺高高地捲起,看樣子,尺寸還不合適。

    王承恩心裡有底了,走上前,輕聲對少年說:「小伙子,你這攤上的東西是誰做的。」

    少年很警惕,反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是你做出來的嗎?好,我看中你了,想你回去。」

    少年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大爺,請自重,我賣藝不賣身。」

    「沒錯,我不要你的身,只要你的藝。不對,我是又要你的藝,又要你的身。還是不對,我是不要你的藝,也不要你的身……」王承恩沒有請人的經驗,在這叨咕了半天,也沒把他的意思說清楚。這也怪不得他,你見過宮廷哪天當街招人的,進宮的內侍基本都是拉關係,走後門進去的。

    少年聽到王承恩說的話,臉色一變,嚇得連攤子也不顧了,拔腿就跑。國誠連忙扯住他的衣服,連聲說:「不是那位大叔請你,是我要請你呀。」

    少年雖然比國誠大了幾歲,個頭也高了許多,但終究是忍饑挨餓之人,力氣卻和國誠差不多,掙了幾下,沒掙脫。他看看國誠,衣服華美,不像是王承恩的同夥,便問道:「你真和他不是一夥的?」

    王承恩插口道:「怎麼不是一夥的,他是我們家少爺。」

    少年臉色一變,又極力掙扎起來。國誠心中暗暗叫苦,哪有這樣講話的,這不是把人往外趕嗎,忙用眼色示意王承恩不要再說話了。

    國誠非常誠懇地說道:「你先別激動,聽完我的話,如果還想走,就走好了。」

    國誠鬆開手,少年上身雖然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但下半身卻前腿弓,後腿直,一副見勢不妙,拔腿就跑的樣子。

    「你賣的琉璃雖然品相很差,但勝在透明無色,我家開了一個香水工坊,需要做很多小的透明琉璃瓶,想請你回去做瓶子。」

    少年見國誠一臉真誠,信了八分,便道:「這些琉璃不是我做的,是我爸爸做的,不過我也會做,如果你請我們兩個一起去你家做事,我就去做。」

    國誠搖搖頭,少年臉色一暗,轉身想走,卻聽國誠說:「我們家的規矩是,工錢很高,你爹每月可領銀二兩六錢,但小孩未滿十六歲,不能做活,要陪阿檢少爺一起讀書。」

    少年大喜,平時看到別家的小孩去讀書,心中別提有多羨慕了,這回好了,不但父親可以領到高額工資,自己也能去讀書了。可是想到父親重病在床,心中又擔心起來。

    國誠見少年臉色陰晴不定,知道他一定遇到了什麼為難之事,便問道:「看你這樣猶豫不決,是不是碰到什麼困難了,說出來,也許我能幫你解決哦。」

    少年結結巴巴地把家裡的窘況和國誠說了一遍。原來少年的父親叫吳法,他叫吳有財,兩人卻不是親生父子,他是十餘年前被撿回來撫養的義子。吳法一輩子沒有學會做五彩琉璃,生活一直很艱難,沒娶上媳婦,撿到一個嬰兒後,便把他當親生兒子一樣養育。兩人的生活雖然貧窮,但卻安祥。可是自從年前吳法得了重病以後,就臥床不起,雖然有幾次他強支病體做了琉璃,卻如同幼童所捏的泥人一般粗糙,幾天也難賣出一件,生活一天比一天艱難。他們的鄰居陳老員外是一個喜歡孌童的色鬼,偶然見過吳有財一面,便打起了壞主意,想把他買回去玩弄。所以,少年才會對陌生人產生警惕,誤會王承恩也在打他的壞主意。

    國誠道:「那我們一起去你家看看你爹吧,王管家,你在路上順便請個大夫去看看,治好了病,好去我們那裡上工。」

    王承恩看到街上的琉璃瓶價格非常昂貴,心裡涼了半截,用這個裝香水,賣得再貴也是為琉璃師做嫁衣呀。後來,看到國誠僅用了二兩六錢銀子,就請到了一位琉璃師,雖然手藝差點,但總歸能做琉璃瓶呀,所以一口答應了下來。

    國誠招呼朱由檢、客青青一起前往吳有財的家。客青青走過來重重地哼了一聲,跟在後面。國誠抓抓頭皮,心想,我沒得罪她吧,怎麼好端端地生起氣來了呢?問問朱由檢,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等聽到吳有財、吳法的名字,朱由檢的肚皮都快笑破了:「吳有財,沒錢,窮光蛋,吳法,無法無天……哈哈哈……」

    吳有財漲紅了臉解釋道:「我就知道你會笑,我們姓吳的本來就很難取名字,吳金,沒有金,吳銀,沒有銀,吳用,沒有用。」

    吳有財的家離琉璃廠很近,幾人說說笑笑,很快來到了他的家。一見他家的房子,把朱由檢、客青青驚著了,這房子也太破了吧,又矮又小,還歪歪扭扭,怕是一陣風就要把它吹倒了。國誠、朱由檢、客青青、王承恩連同請來的醫生都不敢進去,這要來一陣風,活埋在裡面才冤枉哩。

    王承恩乾咳了一聲,說道:「呃,我們就不進去了,你把你爹攙出來,大夫在外面幫他看病。你看,這外面柳綠花紅,我們在外面欣賞風景。」

    吳有財看看外面光禿禿的胡同,哪裡不知道他們轉什麼心思,也不相邀,獨自走進了屋。

    屋裡一陣對話聲響,接著又聽到移動桌椅的聲音,少年把屋裡的桌椅全都搬了出來。王承恩搬了那麼久的東西,累狠了,一屁股坐在一張板凳上,又立刻「唉喲」一聲跳將起來。他看看凳子,原來是一根突出的釘子在他屁股上狠狠地紮了一下。幾人看到王承恩摸著屁股,都覺得背後一寒,再也不敢坐了。

    吳有財將吳法攙出來,坐在一張椅子上。醫生給他切脈,又問了問情況,卻也不是什麼大病,幾副草藥下去,再好生休養一陣,就能痊癒。(http://.)。

    吳有財正想把吳法攙進房休息,幾人一起攔住他,不讓他進去。吳有財在這裡住了十幾年了哪裡肯相信他們的話,一心想讓父親休息一下,非往屋裡走不可。

    幾個人正爭執不下的時候,一陣微風吹過,眼見得那房子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轟隆」一聲就倒了。

    吳有財驚出一身冷汗,對國誠說道:「公子救了小可父子,小可父子這兩條命就交給公子了,以後公子讓我們往東,我們就往東,讓我們往西,我們就往西。」

    國誠真覺得自己是個挺幸運的人,隨便逛逛街就能找到玻璃奇才,人家倒房,他收拾人心。他本來還想法設法,想籠絡這兩個人,這下不用了,那陣邪風幫了他一個大忙。

    王承恩請來一輛馬車,幾個人和吳有財父子一起回了文昌宮胡同。

    下了車,國誠對客青青說:「明天午時過來一趟吧,我準備講《射鵰英雄傳》給你聽。」

    客青青一喜,點頭答應。可是,她轉念一想,自己正生氣呢,怎麼能這麼快答應呢,正想給國誠一點臉色看,卻見國誠已經走進院子裡去了。

    朱由檢跟著國誠走進了裡屋,說道:「《射鵰英雄傳》,我也要聽!」

    國誠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阿檢哪,那個故事本來就是講給你聽的呀。不記得上次我說要講一個大英雄的故事給你聽的嗎?這就是那個大英雄的故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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