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現任掌教是梁玉瓊的時候,三石的面色卻是不由自主的起了一絲變化,情緒也明顯有了些許波動。
「忘情峰的掌教是玉,是梁玉瓊?」三石眉頭輕皺,似乎有點不太相信的望著寒辰。
寒辰並未多加注意對方的情緒變化,點了點頭,道,「是她。」
「那她現在的修為實力?」
「長生境三重。」寒辰把從雪溪那裡得到的信息告訴對方。
「嘶!」三石輕輕的吸入一口涼氣,眉宇間流露出幾分難以置信,面容也變的鄭重了許多,「當初我就知道,她的天賦奇佳,前途不可限量。好,好啊!」
寒辰權當三石是在褒獎梁玉瓊,沒有往其他的方面想。
之後兩人又隨意聊了其他方面的一些話題,看得出,三石是個比較健談的人,每每談到輕鬆之處,也是朗聲開笑,沒有任何的拘泥。
這種輕快的氣氛,是寒辰比較喜歡的,剛開始的慎重和警覺感,也慢慢的消失遞減,最後全無。
差不多快一個多小時了,兩人所聊的話題也接近尾聲。
「寒辰兄弟,和你聊了這麼久,今天很是盡興。」三石微微笑道。
「呵呵,我也是一樣。」寒辰站起身來,雙手抱拳,準備告別。
「鐵戈。」三石朝著門外吩咐了一句,繼而房門被打開了,侯在門外的鐵戈走了進來。
「三石先生。」
「你給寒辰兄弟準備一個間,帶他去休息。」
「三石大哥,我……」
「不必多說,外面的氣氛太渾濁了,還是安靜的房間住的比較舒服。」三石謙和的笑道,說話之餘,又拿起桌面上的那副亂魔海的圖畫,將其收捲起來,然後遞給寒辰。
「寒辰兄弟,這幅畫送給你,算是我的一點小禮物。」
寒辰先是怔了一下,倒也沒有拒絕,伸手將畫軸接到手中。「那就多謝三石大哥了。」
「呵呵,客氣了。」
簡單的招呼幾句之後,寒辰隨同著鐵戈離開了三石的房間,並來到了另外一個貴賓間。
「小兄弟,你就住這裡吧!有什麼事情的話,你可以去找我。」鐵戈禮貌的說道。
「有勞鐵大哥了。」
「不礙事的,那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嗯,鐵大哥請便。」
說完,鐵戈就退出了房間。寒辰大致的環顧了一眼房間的格局,這裡的擺設和三石的房間差不多。乾淨整齊的桌椅,地面不染一絲灰塵,還有供人睡覺休息的床榻。平常的用品差不多都有。
寒辰走到桌子邊,把手中的畫軸攤開,令其平鋪於桌面。
之前寒辰就覺得這幅畫描繪的非常有意境,絕對是書法大家才能繪畫出來的丹青妙筆。雖說寒辰對畫沒什麼瞭解,不過簡單的欣賞,還是可以的。
亂魔海一方海域的環境隨之呈現在眼前,翻騰的黑色浪潮,卻是散發著澎湃的氣勢。層層疊疊的,又像是踏破山河的無數兵馬。
亂魔海水如一汪墨汁,無比的詭異。可是在三石所描繪出來的畫卷中,卻沒有半點陰邪之氣。
「亂海不亂,人心且亂。亂海無魔,人心有魔。」
寒辰望著空白位置的兩行小字,心中加以揣測。
片刻之後,寒辰卻是沒能夠看出一個所以然來,似乎這兩句話,不過是三石隨意加上去的一樣,並沒有其他特別的意思。
「看來是我多想了。」
寒辰搖了搖頭,旋即離開座位,走到床榻邊,直接翻身就躺了上去。柔軟舒適的床榻瞬間將寒辰體內的疲倦勾了出來,兩眼微瞇,閉目養起了神。
貴賓間的隔音效果非常的好,幽靜的甚至連外面亂魔海的浪花水聲都聽不見。
突然間,寒辰猛地睜開眼睛,瞳孔一轉,再次落回到桌面上的那副圖畫上面。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那層層疊疊的黑色巨浪,格外的激昂。寒辰一動不動的盯著圖畫上的海潮景象,畫面隱隱變的扭曲,寒辰的瞳孔中,倒映著的黑色海域,詭異的活動起來。
「嘩啦啦!」
寒辰的耳邊驚奇一陣海潮的水花聲,圖畫上的一方海域,突然變成了真實的景像一樣。寒辰心頭一驚,但見那黑色的浪潮上下翻滾,虛幻的影像越發的真實。緊接著,一道巨浪拍打過來,如同那來自深海之域的上古凶獸,寒辰的意識瞬間被淹沒其中。
……
夜間的亂魔海,氣氛遠遠的要比白天狂躁的多。
狂風怒號,如若鬼怪咆哮。人的視線所能及的地方,都是茫茫的一片黑色。亂魔海的夜晚,是看不到星辰的,就連那皓月,僅僅只能看到朦朦朧朧的銀色光澤。
巨船依舊在不停的前行,相比較白天而言,速度有所減弱。
偌大的甲板上,空蕩蕩的,卻是連個人影都看不到。然而在船頭的位置,卻是站著一個中年男子。男子身材修長,溫爾,面若冠玉。其正是寒辰白天所見到的三石。
迎面吹來的海風中,摻雜著絲絲徹骨的冰冷。
三石目光靜靜的遙望著前方的亂魔海域,深邃的眼眸中,隱隱的透出幾許莫名的思緒。曾經的記憶,如同潮水般的襲上心頭,十幾年前的場景,清晰的呈現在腦海中。
「夜伯大掌教,所有的一切,都是磊一個人的錯。是我沒有教育好玉瓊,才讓她犯下了這等彌天大錯。磊願意承擔所以的責任。」
那是在七玄峰的海穹峰,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跪在道台的中央,承受著萬人所指,背棄著萬人所罵。
「梁玉瓊身為本門核心弟子,卻是肆意妄為,理應嚴懲。磊,你果真要替她承受責罰?」
「是。」
「經我等幾位商議,梁玉瓊罪責嚴重。本掌教做出裁決,削去磊忘情峰掌教一職,並逐出七玄峰。念及昔日情分,不予廢除你的一身修為。即刻下山去吧!」
「多謝大掌教成全。」
跪在地上的男子站起身來,形單影隻,孤身落寞的離開。忘情峰的掌教卻是落寞到了這種天地,就在他人生最輝煌的時刻,被住處了山門。
「叔叔,我要和你一起走。」
年輕男子回過頭來,望見的是一個滿臉淚痕的女孩。
「叔叔,對不起,瓊兒知道錯了。都是瓊兒的不對,我和你一起離開這裡。」
「你沒錯。」年輕男子臉上佈滿了自嘲的苦笑,「錯的人是我,從一開始就錯了。我不應該把你帶到七玄峰來。瓊兒,試問你還有什麼臉面跟著我?難道你要我每天都面對著一個殺死我妻子的女人?」
「叔叔。」
「夠了,我說過,我永遠也不想再見到你。當年是我把你帶到七玄峰的,今天是我對你承擔的最後責任。從現在開始,我和你再沒有半點瓜葛。」
「叔叔,別丟下我。瓊兒知道錯了,瓊兒不會再惹你生氣了。叔叔……」
任憑少女如何的哭喊著,年輕男子始終沒有再回頭。落寞的背影漸行漸遠,那一刻,彷彿天都是灰色的。
曾經的記憶,在腦海中不停的閃現而過。亂魔海的夜風中,彷彿飄蕩著當年的那抹感傷。
船頭上的中年男子輕輕的歎了口氣,自言自語的失聲喃喃,道,「十年思愁似潮,不覺兩鬢如霜,揮劍斷紅塵,思念更傷人。」
……
巨船的貴賓間,寒辰所住的房內。
「這是?」寒辰一臉驚奇的望著周邊的場景,此刻的他卻是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奇特的空間當中。天昏地暗,蒼穹之巔,烏雲翻滾。如臨世界末日,一道道水缸般粗的雷電縱橫交錯,好似天降神罰。
而在寒辰的下方,黑潮湧動,上下升騰的就像是狂龍弄海。
「這是亂魔海?」寒辰略感驚詫,不過很快他就否定了這個想法。是因為那幅畫的原因?
「轟隆隆!」
雷聲滾滾,聲勢浩蕩,震撼性的場面,就像是數萬張牛皮大鼓齊聲擂動。緊接著,下方的海域中,陡然間掀起一層接一層的百丈狂瀾。
望著亂魔海升騰而起軒然大-波,寒辰竟然有種奇特的感覺。
寒辰隱約察覺到了什麼,旋即雙目緊閉,身心放鬆,試著去抓到那抹奇特的頓悟。
周邊的氣勢變的愈發的混亂,就像是掀起了海面上的颱風,毀滅性的氣息縱橫天地,能夠毀滅一切。
寒辰猶如風雨飄搖中的一葉扁舟,隨時會被打翻在海底。
可慢慢的,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寒辰彷彿融入到了這種混亂的海域當中,與之這片天地渾然天成,不分彼此。
「轟隆隆!」
惡浪滔天,黑色的海潮如若藏身海底的龐然大物,散發著澎湃而又恐怖的氣息。一道接一道的狂潮沖天而起,直破九霄。天旋地轉,怒海狂瀾。
下一瞬間,寒辰的雙目陡然間睜開,兩道凌厲的光束投射而出,好似星辰般的璀璨。那一抹頓悟,牢牢的被他抓到了手中。
寒辰雙臂展開,喉嚨輕輕的滾動,發出震懾蒼穹的吼聲。
「大五行之術,斂水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