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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心都活了 文 / 絕色清粥

    七夕見她爹拿了酒,她倒是沒想拒絕,只是覺得肚子裡沒食這麼喝酒有些不好,就拿過酒來笑道:「爹你們先吃點兒東西,我去把酒溫一下。」

    說著就轉身出去了,這桌上哥幾個也不知道為啥都沒吱聲,加上沈承才被食物的香氣吸引倒是也真餓了,這一整天他腦子都混漿漿的,哪裡有胃口吃東西,是以等七夕重新提了溫過的酒進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個兒還真的吃了不少,不由就有些尷尬,這弄的他好像真就是跑來吃頓飯一樣了。

    「酒拿來了。」七夕笑著把酒放下。

    隨後就坐下悄沒聲息地自個兒吃飯,頭都不抬,她又不喝酒,就不跟著攙和了。

    那哥幾個顯然都有心事,尤其是後來的沈承才,沈承才難得有這樣的時候,他一向是老好人的樣子,從來臉上都掛著笑容,可今兒個從進來等到現在都沒吭聲,只有看見酒的時候臉上才露出一絲笑容。

    七夕也默默陪在一旁,對她小叔遞過來詢問的視線回以同樣不解的表情,不過她多少能瞭解沈承才心裡的鬱悶,外人包括她在內,看著沈承才夫妻倆都是為人處世極為圓滑的,能在沈家那麼一個泥潭裡明哲保身,到現在老沈頭有啥事兒都還依仗他們夫妻倆,也從來沒有把腦筋動到他們身上,自然是有幾分本事的。

    可這些背後是啥,是他們夫妻倆背後不知道默默嚥了多少苦水,好多次在沈家鬧得雞犬不寧的時候,七夕注意到把沈家活計都攬下來的就是這夫妻倆,即便是想要做個和事佬,那也是會覺得累的,他們又不是沒有感覺的,這就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吧。

    七夕吃飯不算快,但晚上不打算多吃,是以在那幾人默默對飲了幾盅之後她就差不多飽了。不過還沒放下碗筷,她總覺得沈承才今兒個不會無緣無故跑過來,也不像是要吐吐苦水的樣子,瞧著他喝酒的那沉默的樣子。倒像是在給自個兒打氣一樣。

    終於,在七夕又盛了一碗湯慢慢喝著溜溜縫兒的時候,沈承才才開口了。

    他怕是喝得有幾分醉意了,喝悶酒其實最容易醉,沈家兄弟幾個瞧著都沒有什麼酒量,七夕覺得真要喝起來,她一個就能放倒這一桌,可惜沒人給她機會展示一把。

    「老五,二哥真羨慕你。」沈承才眼睛看著不甚清明,迷濛著看向沈承安。

    「二哥。你喝多了?」沈承安皺了皺眉道。

    他算是喝得比較少的,別看他是沈家幾兄弟裡年紀最小的,可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最有譜的,是以一直控制著量。瞅著三哥一杯接一杯喝下去,還想著待會兒是不是要把他送回去。

    沈承才聞言一擺手,說出醉酒的人最常說的話:「我沒喝多。」

    七夕捧著湯碗小口小口喝著,聞言也抬眼看看他,她倒是相信沈承才這會兒的話,或者他眼睛有些紅了頭也有些發暈,可七夕覺得他這會兒思路是清晰的。知道自個兒在做什麼在說什麼,可能是因為她覺得沈承才一直是活得最為理智的人吧。

    沈承安也無奈,他倒是以為他二哥真的喝多了,是以也沒有跟他爭辯醉沒醉的問題,而是伸手過去要拿下他的酒杯:「二哥,酒喝多了不好。先別喝了。」

    沈承厚也有幾分醉意,只是他到底不如沈承才因為心裡鬱悶喝了容易醉,這時候頭腦還很清楚,聞言也點頭,放下酒杯跟著勸道:「是啊。二哥,別喝了。」

    沈承才好像想了一下,這才抬頭看著兩個弟弟,隨後很是聽話地把酒中給放下了,只是不無遺憾地歎了口氣,說道:「原來還想喝個痛快的,咋都不行啊。」

    看了酒盅兩眼,隨後又把它推遠了些,似乎怕忍不住再喝,又說了一句:「待會兒還得回去呢。」

    七夕就明白了,這果然是個收著的人,什麼時候都不會太過肆意,就算剛才有幾分放縱喝了酒,到底還惦記著待會兒得回去,回去就要面對老沈頭,半醉不醉回頭風一吹酒意散了也就算了,若真醉了怕就不好收拾了。

    想到這裡倒是有幾分可憐沈承才了,這人活得聰明,可也太過束縛,因為顧慮太多想得太多,怕是從來都不敢隨性而為,每做一件事兒說一句話之前怕都是在肚子裡轉過無數次,這樣不累嗎?

    可話說回來,活在老沈家那樣的地方,又有哪個不累呢,她萬分慶幸自家早早分了出來,從此即便是有些糾葛,她也有信心憑著自個兒的本事擺脫,而不是一輩子陷在那個爛泥潭裡頭,早晚把人給拖得喘不上氣來。

    因為不知道沈承才要幹啥,是以那兄弟倆也都默默陪著坐著,全都沒有說話,七夕也放下了碗,她覺得這頓飯吃得很壓抑,似乎微微也有些受沈承才情緒的影響,最近幾次見面他臉上的無奈厭煩等等全都閃過,七夕覺得一瞬好像抓住了什麼。

    就在她還沒想清楚的時候,一手蘸了杯中沒喝完的一口酒在桌上劃來劃去的沈承才突然抬頭,大約緩了一會兒神智更為清楚了些,這次是看向沈承厚的,笑道:「其實比起老五,我更羨慕老三你。」

    沈承厚沈承安都很吃驚,沈承才倒是接著說了:「當初分出來多難,瞅著你們一家被攆出去,那時候我都怕你們日子過不下去了,可現在呢……我其實沒想求啥,像你家這樣家大業大我想都沒想過,我就想能攢下點兒家底,以後可以供著我兒子好好唸書,可咋就……這麼難?」

    沈承才說著聲音有幾分哽咽了,抬眼看著不知道哪裡,又似乎是想要把眼淚給逼回去,身子顫了一下。

    七夕驚訝,隨即下意識站起身去看沈承才的面前,果然他剛才用酒水在桌上寫的字是她想到的那樣:分家。

    雖說這會兒也不知道沈承才是不是真的喝醉了才忍不住說出來,但不可否認,她這一刻想到的就是「酒後吐真言」,大約老沈頭要是知道也會這麼想吧,誰能想到一向言聽計從在沈家最為聽話的沈承才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原來,他也想要從那個家裡分出來。

    不過她大約知道為啥,七夕一向知道沈承才夫妻倆最為看重兒子的學業,當初不管咋折騰,不管她家那時候是被淨身出戶還是極力爭取了六畝地,其實對老沈家影響都不大,可現在不一樣了,三折騰兩折騰的,老沈家早已不比往昔,這夫妻倆也坐不住了吧,怕再這麼下去,最後等他們想要動作的時候,連給兒子唸書的銀子都爭不來了,所以,急了?

    沈承才是不是心裡早就有了這個想法,在很早以前,或者是在沈承厚一家分出來並且慢慢把日子過起來的時候,那時候他就有了這樣的想法?

    這麼會兒的功夫,沈承才已經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沈承安忙也跟著伸手去扶他:「三哥,你小心一點兒。」

    「真要麻煩你送我回去了。」沈承才把著他站直了,先是停了一會兒好像讓自個兒清醒清醒,隨後就沒再繼續先前的話,而是笑著說了一句。

    七夕不知道他專門跑來說一次是要幹什麼,沈承才似乎也沒想得到什麼回應,前頭吃了頓飯又喝了不少的酒,好像就是為了來說這麼一句話,說出來他就長長地出了口氣。

    「二哥,要不在這兒住一晚吧,家裡有地方睡。」沈承厚其實對他剛才的話反應挺大,不是經歷過的人沒法體會當初的事兒,回過神來有些擔憂道。

    「不了,我得回去。」沈承才擺擺手,衝著他們笑了一下,隨後又說了一句,「等以後吧,合適的時候再來。」

    不容拒絕,沈承才也沒再說啥,只是跟眾人道別過後就往外走去,沈承安喝得少,就跟著送出去。

    留下沈承厚爺倆面面相覷,隨後七夕搖了搖頭,讓她爹回屋去歇著,自個兒把碗筷都撿下去收拾了,又煮了醒酒湯送過去待會兒給她爹和小叔喝。

    當晚沈承安送了人回來,爺幾個也都沒說啥,都各自回屋洗漱睡了。

    七夕不知道她爹和小叔是不是很快就入睡了,她倒是一時沒有睡意,腦子裡不停想起剛才沈承才的話,一時有些同情,一時有些無奈,到最後竟然笑了出來,因為她想到沈承才大約沒說出口的話,那怕是對她家的羨慕,而這正是她所珍惜的。

    其實,她擁有得很多,是吧?

    所以也就不想那麼多了,就跟她家一樣,若是真有自個兒在意的,就自己爭取好了。

    嘴角噙著笑意睡過去,次日起來她爹和小叔都沒在家,聽小夥計說一早就跟林啟年出去了。

    七夕琢磨了一下,就收拾了自個兒也出門了,跟小夥計說中午可能不回來了,家裡他們自個兒照應些。

    「容佑?」七夕瞅瞅停在酒樓前頭的馬車,覺得自個兒應該沒看錯裡頭坐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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