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染領著枇杷柚子走出老王妃的茗玉院後,看到了前面腳步緩緩的雲紫嘯,一看就知道雲紫嘯在等她,雲染緊走幾步上去喚了一聲:「父王。」
雲紫嘯週身攏著不暢快,抬眉望向雲染的時候淡淡的歎了一口氣,說道:「染兒,你回頭去和那寧神醫說說,替你祖母治治吧。」
雖然不喜歡阮家人,也不喜歡這樣的母親,可倒底還是生他養他的母親,他做不到那般狠心。
雲染點了一下頭:「我知道,你別擔心。」
雲染說完關心的問起雲紫嘯和阮心雨的事情。
「父王打算娶那個阮心雨嗎?我看著她端莊大方,人也不錯。」
雲染試探的望著雲紫嘯,雲紫嘯的眉毛緊蹙了起來,滿臉的火氣:「我不喜歡阮家人,娶了一個阮心蘭已經夠了,我不會再娶阮家的女人做我雲王府的王妃的。」
雲染點頭,想起了當初阮心蘭和她說的話,她的母親喜歡的人是先帝爺,並不是雲紫嘯,父王真是可憐啊。
雲紫嘯看雲染一臉心疼的樣子,不知道雲染心中所想的事情,不由得伸手揉了揉雲染的腦袋:「怎麼了,一臉傷秋悲月的,小小年紀還是活潑些好。」
雲染不想提到過去的事情,以免惹起雲紫嘯的傷心,所以笑望向雲紫嘯:「父王,這一次你要是再娶女人的話,一定要娶一個自己喜歡,那女人也喜歡你的,無關於金錢,無關於地位,這樣人活一世死也有所值了。」
雲紫嘯詫異的望著雲染,女兒的這番言論還真是新奇,他倒是從未想過這個問題,而且他眼下並沒有娶正妃的意思。
「染兒,父王的事情你別管了,總之我現在還不想娶。」
雲染望著雲紫嘯,四十多歲的年紀,但看上去很年輕,好像三十多歲一般,成熟有魅力,他未來的人生之路還很長,若是沒有一個女人陪著,晚年會多麼的淒慘啊,所以雲染真心希望雲紫嘯能找到一個喜歡他的女人陪著他走一輩子。
「父王,若是遇到了那個令你心動的女子,你一定要牢牢的抓住,然後娶她,千萬不要錯過了,有時候錯過這麼一個人一輩子再也遇不到了。」
雲染說完笑瞇瞇領著兩個丫頭離開,身後的雲紫嘯望著她的背影,忍不住低喃,錯過這麼一個人,一輩子再也遇不到了,是啊,他一輩子再也沒有遇到一個讓他心動的人。
雲染回茹香院後,看到寧景也在,便和寧景提到讓他救老王妃的事情。
寧景立刻跳腳:「我不給她醫,那個老妖婆死了才好呢,欺負雲姐姐,她是個壞東西,所以讓她去死吧。」
枇杷和柚子等人一臉的黑線條,這諾大的王府裡,大概只有這位寧公子敢罵老王妃老妖婆。
偏還沒人敢說他分毫,因為老王妃的病還指著他去救呢?
「寧景啊,她好歹是我的祖母,你就費費心救救她吧。」
雲染才沒有這樣好心,她是覺得眼下老王妃要是有事兒,誰管這王府啊,若是她死了,這王府一大攤子事就落到她的頭上了,她才不屑管這些瑣事呢,她有她的事情要做。
所以這個老女人死不得。
不過寧景堅決不給老王妃治,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嘴裡還大叫著。
「我不治,我不給壞心黑心的人治病,讓她去死好了,早死早超生,早死就沒人欺負雲姐姐了。」
雲染笑瞇瞇的望著寧景:「治是要治的,不過怎麼治,你雲姐姐我肯定不過問,只有一個,別把她治死了就行,你看怎麼樣?」
寧景一聽這別有深意的話,立刻眼睛亮了一下,盯著雲染。
「那甭管我用什麼手段,什麼法子你都不許惱火生氣。」
寧景眉眼閃爍起來,唇角是不懷好意的笑,枇杷和柚子二人一看這兩人的神情,都有些毛骨悚然的,怎麼她們感覺這寧景有很多地方都神似於自家的郡主呢。
「行,不過不許給我把人治死了。」
「好啊,這下我有玩具了,」寧景歡呼起來,一刻也不待了,高興無比的說道:「那我過去玩我的玩具了。」
雲染在後面叮嚀他:「玩歸玩,別給我玩死了,知道嗎?」
外面的寧景脆生生的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他不玩死她總行了吧,但是肯定要讓她生不如死,敢欺負他師傅的人,他一個也不放過。
花廳裡,枇杷和柚子兩人一臉驚悚的望著雲染。
「郡主,寧公子這是要做什麼?」
「不做什麼,他至多就是熬些蠍子毒蛇等十全大毒膏讓祖母喝喝。」
「啊,」兩個丫鬟臉黑了,枇杷拍著心口說道:「那老王妃還能活嗎?」
「能活啊,就是死去活來的那種。」雲染笑著打了一個哈欠,今兒個起來得早,現在有些累了,去休息了。
「我去睡會兒啊,你們別讓人打擾我。」
雲染走出去,枇杷和柚子兩個人一臉白的跟著主子走了出去,想到老王妃要喝那蠍子毒蛇熬成的十全大毒膏,兩個人生生的抖簌了一下,太可怕了,那寧公子以後可不能得罪。
雲染進房間去睡覺,這一睡直到晚上才醒過來,還是被外面的吵鬧聲驚醒的,只聽得枇杷不滿的聲音響起來。
「唐大人你這是幹什麼,我們郡主在睡覺呢,你一個外男闖進女人的閨房,這不太合適吧。」
唐子騫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來:「那你快去喚她起來,我有事找她。」
枇杷怎麼會理他,先前郡主可是叮嚀她不要打擾她睡覺的,她可不敢招惹自家的這位郡主,別看郡主笑瞇瞇的,可是惱火起來誰都吃受不起。
「唐大人這不是為難奴婢嗎?郡主先前吩咐了,她休息不准人打擾,唐大人回去吧,等郡主醒了我告訴她一聲。」
「不行,今兒個我一定要見到雲染。」
唐子騫堅決要見雲染,枇杷和柚子兩人攔著,唐子騫雖然會武功,但也不好直接的闖進雲染的閨房,若是雲染和他翻臉,他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所以他在外面大叫:「雲染,雲染。」
雲染被驚醒了,睜開眼睛望著外面,看到天色已晚了,慢吞吞的坐起來,外面枇杷的聲音傳進來:「唐大人,你別叫了,若是吵醒了我們家的郡主,郡主一定要生氣發火的,你快別叫了。」
不過唐子騫依舊在外面大叫:「雲染。」
雲染在裡面穿好衣服走出來,一臉冷色:「唐子騫,你發什麼神經啊,跑到這裡來大吵大鬧的,別忘了,你是護國將軍府的公子,皇上的大舅子,能不能沉穩一些啊,還有以後別動不動就往我的茹香院跑。」
雲染蹙眉,想著這些個傢伙經常往茹香院跑,看來她要在茹香院四周設個陣法,讓這些傢伙想進來都進不來,雲染打定了主意後望向唐子騫。
「說吧,究竟什麼事啊?」
其實雲染心知肚明,唐子騫過來,肯定和雲香怡那個女人脫不了干係,不過不知道雲香怡是如何和他說的,她倒是挺好奇的。
「我有事和你說。」
唐子騫衝過來,拉住雲染的手便往茹香院的花廳走去,雲染一把甩開這傢伙的手,冷冷的警告他:「以後別碰我,否則我不保證你會不會有事。」
唐子騫不理會雲染的警告,在前面一路直奔花廳而去,待到走進了花廳,人還沒有坐下來,他便迫不急待的望向雲染:「為什麼,為什麼要讓香怡進宮參選,她雖然住在雲家,但是雲家也不該犧牲她的幸福。」
「她的事情與你何干啊?」雲染走到一邊坐下,倒了茶來喝,唐子騫走過來,眼神熱切的說道:「雲染,我和香怡是青梅竹馬,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我會娶她的,所以她不能進宮,你別讓她進宮了。」
雲染放下手中的茶杯望著唐子騫:「她是如何和你說這件事的?」
「她是為了報答你們雲家的恩情,你們從小養大了她,既然你們讓她進宮,她不得不進宮,所以她讓我另擇良妻。」
唐子騫說到最後,懊惱的抬首摸著頭,火大不已。
雲染有些無語了,雲香怡這女人太不要臉了,明明自己想進宮,偏還要裝得這麼大義,什麼叫為了報答王府的恩情啊,她從頭到尾就沒說過她有心上人,有喜歡的人,若是她說了,相信父王一定會讓她嫁給唐子騫的。
可是呢,她一邊要進宮,一邊還裝聖潔,真是讓人鄙視,更讓人無語的是這個男人完全的相信她。
雲染有些同情唐子騫了:「唐子騫,她若是不想進宮誰會強迫她啊。」
「她只是想報答雲王府一直以來對她的照顧,她一向善良,只要你們提出來,她就不會拒絕的。」
唐子騫一臉心疼的開口,完全的信任雲香怡,一點懷疑也沒有,連雲染說的話,他也沒有多想。
雲染無語的開口:「唐子騫,她若是不想嫁,沒人會逼她嫁,你去問她一句,她若是說不進宮,我想父王不會讓她進宮的。」
「問題是她想報答你們的恩情啊,怎麼可能說不進宮。」
唐子騫鬱悶煩燥的開口,盯著雲染:「雲染,你去和老王妃說說,讓別人進宮吧,不要讓香怡進宮了,只要你們開口,她就不會進宮了。」
雲染瞪了唐子騫一眼:「這事我可懶得管,若是你想娶雲香怡,你就讓她自個去和老王妃說,說她不想進宮,對了,或者和我父王說也一樣,父王保證不會讓她進宮的,不過她若是想進宮就另當別論了。」
雲染最後一句話,直接的讓唐子騫暴跳如雷:「雲染,你什麼意思?什麼叫她想進宮,香怡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她不是愛慕虛榮的女子,她心地善良,溫婉柔和,處處替別人著想,從來不會讓別人為難。」
雲染一臉的黑線條,這男人被騙得真徹底啊,看來她要想糾正他腦海中的思想是不可能了,她若是再說多了,只怕這傢伙當她是仇人了,這是人家的事情,她犯不著惹人嫌。
雲染想著沒好氣的開口:「好了,這事是祖母定的,不干我的事情,你若不想她進宮參選,只有兩個辦法,第一是讓她自己說不想進宮,第二是你去找祖母或者父王,又不是我讓她進宮參選的。」
「雲染,你幫我去和老王妃或者你父王說吧,不要讓香怡進宮了。」
雲染狠瞪著唐子騫:「唐子騫,你真讓我無語,你說我去說我祖母會不會以為我想進宮參選啊,這是我該說的事嗎?你想娶她,自然要你去說,如若你想娶雲香怡,是不是該讓我祖母和父王知道啊,你可以說清楚你們兩個人的情況,順便求親,這不是一舉兩得的事情嗎?」
雲染話一落,唐子騫動容了,認真的想了想,沒錯,就這麼幹了,若是老王妃知道他和香怡兩情相悅,一定不會讓香怡進宮的,唐子騫煩燥的心一下子安定了,笑望向雲染。
「好,我去說。」
他說完一刻也不停,迫不及待的奔了出去。
花廳裡的,枇杷和柚子兩個人望著離開的唐子騫,忍不住開口道:「郡主,二小姐既然和唐大人兩情相悅,為什麼還要進宮參選啊。」
「那是人家眼界高唄,進宮為妃和做一個大臣的妻子這可是天差地別的。」
枇杷和柚子二人心中瞭然,不由得同情這位唐大人,人家不想嫁他,他還一頭熱,真正是可憐啊。
不過接下來並沒有任何唐子騫要娶雲香怡的消息傳出來,很顯然的唐子騫被雲香怡給攔了,這個女人果然好手段,雲染不得不佩服這樣的女人。
茹香院裡,雲染一步也沒有出雲王府,淨顧著在茹香院擺弄陣法了。
寧景也沒有過多的過來煩她,因為他忙著玩自個的玩具。
整個雲王府裡,最熱鬧的地方莫過於老王妃的茗玉院,每天傳出殺豬似的尖叫聲,寧景每天都要用針扎一遍老王妃,還讓老太太喝那黑糊糊的讓人生不如死的藥,活下去吐,吐了再喝,這一番折騰下來,老王妃整個人瘦了,不過頭確實沒之前那麼昏了,也不那麼疼了,人也精神了一些,正因為如此,即便痛苦,老王妃也沒辦法,只能承受著,到最後整個王府裡的人都淡定了,一聽到那殺豬似的吼叫聲,就知道寧神醫在給老王妃治病呢,理也不理。
三日後,宮中選妃的日子。
本來選妃的日子沒有這麼快,但是皇后嫻良淑德,認為皇室到現在還沒有任何的皇子,所以選妃是迫在眉睫的大事,立刻下了一道旨意,給皇帝選妃。
皇后的這一舉動,給她贏來了一大片的讚美聲。
人人都贊當今皇后嫻良美德,不虧為當朝的國母。
一大早雲香怡便起來梳妝打扮,本就生得溫婉秀麗,再精心裝扮一回,真正是柔媚俏麗,動人至極。
她端坐在梳妝台前,望著鸞鏡之中的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一笑百媚生。
只要她進宮參選,就會被皇上留下來,因為雲王府的女兒進宮參選,不用說也會被留下的,以後就靠她的努力了,她一定要拉攏住皇上的心,對於這一點,雲香怡不擔心,她到現在不是一直牢牢的拉攏著唐子騫的心嗎,只要她願意,她就可以做到,雲香怡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回首看著自已的房間。
只要進了宮,以後她就是榮寵一生的宮中后妃了,雲挽雪雲挽霜看到她還敢小瞧她嗎,從前她們可沒有少說她名不正言不順的事情,可現在進宮的是她,不是她們。
雲香怡唇角笑意更濃了,眼神微微的黝暗,外面綠草走了進來,飛快的稟報:「小姐,宮中有太監過來了?」
雲香怡眼神亮了,笑著問道:「是不是來接我進宮的。」
綠草望了雲香怡一眼,小聲的說道:「太監往郡主所住的茹香院去了,沒有往小姐這邊來。」
雲香怡錯愕,隨之眼神暗了,心裡不淡定了,手指緊握著梳妝台前的一枚金簪,急切的吩咐綠草:「去,看看是什麼事?」
「是,小姐。」
綠草走了出去,房間裡的雲香怡,臉色微微有些白,下意識的不安起來,宮裡不會來人讓雲染進宮吧,雖然雲染被退婚了,可她是花王啊,歷來花王都是要進宮為後的,雲染雖然不能為後,說不定皇上會納她為妃,如果是這樣,她怎麼辦,她不是成了笑話嗎?雲香怡只覺得五內俱焚,焦急如坐針氈,不時的起來坐下,坐下又起來。
茹香院裡,雲染睡得正香,絲毫不知道此刻雲香怡的折磨。
房間外面,枇杷急急的推門進來,拉她起來:「郡主,宮中來人宣皇上口諭了。」
雲染睡得有些迷糊:「什麼口諭啊。」
「奴婢哪裡知道啊,你還是快點起來吧,」枇杷去拖雲染起來,偏偏這傢伙還賴床:「不行,讓我再睡會兒。」
「郡主,你忘了今兒個可是皇上選妃的日子啊,」枇杷提醒雲染,雲染依舊往床上倒:「他選他的妃,關我什麼事啊?」
枇杷一臉黑線條,我的好郡主,你這是睡糊塗了吧。
「郡主,你說皇上讓太監來,是不是宣你進宮參選啊?」
枇杷話一落,雲染陡的一激靈,清醒了過來,一把抓住枇杷的手說道:「你剛才說什麼?」
枇杷飛快的稟道:「今兒個是皇上選妃的日子,偏在這時候有太監過來宣皇上的口諭,你說會不會是讓郡主你進宮參選啊,你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枇杷話一落,雲染眼神深黝了,十分的不好看,看來真有這種可能。
楚逸祺竟然想讓她進宮為妃,他也不怕他那髒病傳染給她。
這男人可不是什麼好胚子,她上次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這男人可是風流多情的,對淮南王府的舞陽郡主有興趣,對於西平的蘭陵郡主也有興趣,江陽王府的棲儀郡主也很有興趣,這樣的男人,她如何會嫁啊。
不過現在他讓她進宮參選,她該如何拒絕呢,雲染一邊想一邊穿衣起床,待到起床後,腦子裡便有了一個主意,立刻吩咐龍一立刻給她去辦這件事。
龍一領命而去,雲染領了小丫鬟出去往花廳走去。
這次來宣口諭的乃是楚逸祺身邊的當紅太監許安,許安一看到雲染,恭敬的施禮:「雜家見過長平郡主。」
這女人進宮位份不可能低,所以他還是小心些。
許安在宮中廝混,十分的精明,雲染笑著示意許安起來,吩咐人給許安上茶,待到坐定了,才問許安。
「不知道許公公有什麼口諭。」
「皇上有旨,讓雜家接長平郡主前往儲秀宮,今日乃是宮中選妃之日,皇上的意思,長平郡主也要進宮參選。」
「喔,我都被燕郡王退了婚,皇上還讓我進宮參選,這不是給皇上臉上抹黑嗎,這樣真的好嗎?」
雲染一臉的若有所思,許安愣了一下,倒是有些意外,因為他以為長平郡主應該高興的,以她花王的身份,若是進了宮,至少是四妃之一的位置,若是她生下了兒子,肯定是皇后之下的皇貴妃之位,可是郡主似乎壓根不想進宮。
許安困惑了,不解了。
「這是皇上的意思,請長平郡主隨雜家進宮一趟吧,至於別的,不是雜家可以考慮的事情。」
雲染點頭:「好,那我們進宮吧。」
許安再愣了一下,望向雲染,看雲染身上穿著素雅的衣服,雖說看上去婉約動人,靈動娟秀,可是是不是太素淨了,今日進宮的人莫不是精心打扮的,個個都是天姿國色,再加上淮南王府的舞陽郡主和西平王府的蘭陵郡主等美人,長平郡主這樣的素容,只怕要被淹沒在其中了。
「郡主不用收拾一下嗎?」
雲染搖頭:「收拾什麼啊,這樣挺好的。」
雲染不甚在意的揮手,臨了還吩咐枇杷用絹帕包幾塊點心帶著,她早上沒吃東西,待會兒進宮的路上吃些東西。
許安在花廳觀看著,只見這位長平郡主舉手投足的儀容,實在是讓人無法小瞧,週身的自信更是像一道光一般的吸引人,他在宮中走多了,什麼樣的女人沒看過,但很少看到這樣自信的女人,她的自信超脫了她的容貌,使得她十分的與眾不同,許安不由得暗讚,若是此女進宮,必然是一個人物,再想想她的花王身份,日後未必不是皇后。
如此一想,越發的恭敬而小心。
枇杷依雲染的言,準備了一些吃食,一行人出了茹香院進宮去了。
雲香怡得到這個消息時,整張精緻的臉都龜裂了,在房裡摔了好一通的東西,她一早上就起來梳妝打扮了,沒想到最後皇上竟然接了雲染進宮,她的進宮夢這麼快就泡湯了,她不甘心,實在是不甘心。
宮中的馬車,雲染歪靠在軟榻之上,一邊吃著點心,一邊想著讓龍一去辦的事情,千萬不要辦錯了,她可不想進宮。
正想得入神,龍二的聲音響起來:「郡主,有人過來了。」
一聲落,來人已到了馬車之外,袍袖一抬飄進了馬車,一伸手點了馬車裡兩個丫鬟的昏睡穴,一襲白色的繡玉蘭花的錦袍,大朵的玉蘭徐徐而開,馬車之中一片清幽之香,來人瞳眸暗沉而瀲灩,薄唇緊抿的望著雲染。
雲染一看到這傢伙,便挑高了眉,前幾天明明看到他很生氣很火大,她還以為他惱火一輩子不和她交集呢,這會子怎麼又出現了?
「燕郡王,我還以為你上回在蓮湖山惱了呢,一輩子不理我呢,這會子怎麼又來了?」
雲染一開口,燕祁一抬手,一道勁風凝成一道光波,隔絕了內裡的說話聲,他是不想讓外面駕車的太監聽到他們說話聲。
燕祁完美的面容上攏著冷霜,陰鷙的說道:「雖然你無情,本郡王卻不是無義之人,你救了本郡王,本郡王是不會不管你的。」
雲染眼神暗了暗,嘴角抿了抿,這傢伙說得多高端大氣啊,可問題是總不能因為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就對她管東管西的吧,這是不是太過份了。
「燕郡王,其實我很願意與你和平共處,真的,不過你是你,我是我,所以我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了。」
「難道讓本郡王眼睜睜的看著你陷入魔爪?」
燕祁斜睨著雲染,雖然說好不管這傢伙的,可是今兒個一聽到皇上有意迎她入宮為妃,他立馬坐不住了,她這樣的心性如何進宮,皇帝可是個多情的男人,進宮的女人未必幸福,所以他趕了過來。
雲染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她一笑,燕祁臉上的神容也軟化了,看到她笑,他只覺得心就軟化了,真是很奇怪的感覺。
燕祁笑了起來,之前的冷漠不在,精緻完美的五官上攏著的是溫潤的光華,眸光瀲灩,好似蒙著一層薄霧,讓人看不清他內心真實的想法,卻又只覺得這雙眼睛生得極美。
雲染笑望向燕祁:「燕祁,你說得太誇張了,他們怎麼就成了魔了。」
「差不多,不比魔好多少,所以你還是不要與他們接近的好。」
雲染無語,說著說著又繞回來了,她就不明白這傢伙為什麼非要阻止她做事,真正是無語至極。
「燕祁,我和誰接近是我的事情吧,你不覺得你這樣過份嗎?」
雲染試圖和這傢伙講道理,至少這傢伙看上去是關心她的,當她是救命恩人,又當她是妹子的,她總不能太冷清,所以還是說通的好。
可是燕祁絲毫不買雲染的帳,很真的說道:「這有什麼過份的,那兩個傢伙,一個冷酷凶殘,一個陰險狡詐,你若是和他們接近多了,保不準會受到傷害,你說你是本郡王的救命恩人,本郡王明知道他們兩個不是好人,難道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受罪。」
雲染臉暗了,有些無力。
「燕大郡王,他們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但是請相信我,我不是那麼容易被人算計到的。」
除了吃你的虧,別人的虧我還沒吃過呢,雲染在心裡冷哼。
不過燕祁不認同,執著於自已的理念。
「等你被算計的時候,已經晚了,本郡王既然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人,就要防患於未然,不能讓你吃虧。」
「你?」
雲染冷睨著燕祁,這貨就不能好好的和他說話,屬於天生欠抽型的,你和他說人話,他聽不懂。
燕祁一看雲染臉色難看的要發火,立刻轉換話題:「今兒個本郡王之所以過來,是因為皇帝有意迎你入宮為妃,你不會打算入宮吧?」
雲染看了看燕祁,心裡本來有些來火,一聽他的問話,立刻點頭:「沒錯,我是打算入宮為妃的,以後我可是皇帝的妃子了,所以你離得我遠點,還有你不會管到皇上妃子頭上吧。」
燕祁一聽雲染的話,俊美的面容龜裂了,深邃迷濛的瞳眸摒射出一道幽光,直盯著雲染。
「你瘋了,進宮有什麼好的啊?皇帝可是多情花心的,你若是進宮可有得罪受。」
「我是花王,理應進宮,以前的花王不是都貴為皇后嗎?我即便不是皇后,至少也要混個皇貴妃當當,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雲染看燕祁神色幽暗,說得越發的起勁,燕祁的眸子慢慢的瞇了起來,盯著雲染,最後唇角勾出笑來。
「你在騙本郡王,你壓根不想進宮。」
雲染瞪他一眼:「你沒毛病吧,我怎麼不想進宮,我之前做了那麼多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進宮嗎,這一次我和別人可是不一樣的,皇上親自命許安來接我進宮,這是擺明了要迎我進宮的,你說我何樂而不為啊。」
燕祁的眸子又暗了,遍佈陰霾:「宮中的女人那麼多,你確信這是你要的,整日待在宮中與別人勾心鬥角,就為了爭得皇上的那麼一點恩寵,而且你的性子又冷又傲,吃不得半點的虧,你說皇上開始能容忍你,後面還能容忍你嗎?」
燕祁神容氣惱,真想敲開這女人的腦子看看,進宮為妃有那麼好嗎?那麼多的女人待在一起,整天勾心鬥角的,他是光用想都覺得恐怖了,所以他不能讓她就這麼進宮。
雲染心知肚明這傢伙說的沒錯,她這樣的個性進宮那是肯定要吃虧的,皇帝開始容忍她,後面還能容忍她嗎,何況那楚逸祺根本就是個心胸狹窄的人,等他容不下雲王府的時候,恐怕連她一鍋端了,所以她是不會進宮的,不過偏不想讓燕祁如了心意,所以雲染依舊淡定的說道。
「你以為我鬥不過那些女人嗎?你以為我怕她們嗎?」
燕祁想了一下這女人的能力,確實不怕任何女人,可問題是你若是給那些女人下毒收拾她們,被皇帝發現了肯定要處罰你啊。
「雲染,本郡王是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火坑裡跳的。」
「不跳又怎麼樣,皇上可是下了旨意接我進宮的,這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我是肯定要進宮為妃的。」
雲染笑瞇瞇的說道,看燕祁鬱悶,她心情倒是挺好的。
燕祁望著她,忽爾古怪的一笑,眉眼少了往日的溫潤,竟然多了一抹妖治的氣息來,週身妖魅,仿似墜入人間的妖精。
雲染一看不由得頭皮發麻,這傢伙如此笑,分明是有古怪啊。
「你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既然長平一心想入宮,那本郡王也別無他法,那本郡王在此祝長平榮登宮中的后妃吧。」
燕祁說完笑容絕艷的望著雲染,雲染看他眉眼妖治邪魅的樣子,透著說不出的詭異,趕緊的後退:「你。」
「我走了,」燕祁一收笑容,抬手收了四周的勁氣,袍袖一揮,飄然而出,那袍袖輕拂過過雲染的面頰,雪蓮一般清涼的幽香浮起,再看燕祁竟然就這麼走了。
馬車裡的雲染不禁錯愕,不過想起地上的枇杷和柚子兩個人,可是被他點了昏睡穴的。
她剛想叫,馬車地板上的兩個人動了動,原來燕祁臨離去的時候,順手解掉了枇杷和柚子的穴道,兩個丫頭慢慢的爬起來,一邊揉頭一邊說道:「我們怎麼睡到地板上了。」
雲染卻滿臉的若有所思,為什麼她覺得白蓮花最後的笑容有些古怪呢,是哪裡出了問題呢,雲染把馬車裡檢查了一遍,確認沒什麼毛病,帶著一肚子的疑惑進宮去了。
馬車還沒有到儲秀宮,便被人攔住了,長春宮皇后身邊的太監派人攔住了雲染的馬車。
「奴才見過長平郡主。」
一個長得眉清目秀的小太監恭敬的給雲染施禮,雲染點頭示意他起來:「有什麼事嗎?」
「皇后娘娘宣長平郡主。」
小太監恭敬的說道,雲染立刻挑起眉,她這還沒有到儲秀宮呢,皇后便派人過來傳喚她是什麼意思啊?皇后這是打算給她一個下馬威嗎?雲染眼神中閃過冷芒,不過皇后召見她不能不見,她倒也想看看這位唐家的二小姐唐茵,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好,你頭前帶路吧。」
「是,長平郡主,」小太監在前面帶路,馬車一路往長春宮駛去。
長春宮是皇后的宮殿,後宮的主殿,建得很華麗。
大殿門前,雲染剛從馬車上下來,迎面看到陽光下一道修長俊逸的身影徐徐的走了過來,身著藍色的太監服,卻愣是穿出不一樣的味道來,完全沒有宮中太監的女人氣,整個人顯得飄逸又俊雅,一點也不像太監。
不過待到他走到近前,一抬首,雲染便道了一聲可惜,因為此人的半邊臉上竟然布著一道猙獰的疤痕,生生的破壞了這份飄逸,不過疤痕雖然猙獰,但是此人的舉手投足卻帶著一份儒雅之氣,這樣的人怎麼會進宮當太監呢?
雲染深思,微微瞇眼多看了此人一眼,那人抬首望過來,雲染只覺得這人有些熟悉,不過一時又想不起來,倒是這太監,一抬首的空檔,整個人好似石化了一般,呆呆的看著雲染,直到許安的聲音響起來。
「章林,你別嚇著長平郡主,皇后不是要見長平郡主嗎?」
許安說完,望向長平郡主說道:「郡主,這是長春宮這邊的太監總管章林,你別被他嚇著。」
雲染搖頭,她沒被嚇著,她只是可惜,替這個男人可惜。
章林已經恢復如常的恭身請了雲染內入:「皇后娘娘宣長平郡主入殿。」
雲染點了一下頭,領著兩個小丫鬟一路進了長春宮的大殿。
身後的章林瞳眸帶著痛楚的望向那道曼妙走進大殿的身影,手指下意識的摀住心口,只覺得心跳加快了許多,為什麼,老天為什麼如此待他啊,在他淨身入宮之後,竟然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為什麼?章林的身子忍不住輕顫了起來,最後極力的刻制住。
大殿上。
雲染給上首的皇后娘娘請安:「長平見過皇后娘娘。」
「起來吧,」上首的人並沒有為難雲染,清婉的聲音很快響起來,雲染應聲起身,抬首打量皇后娘娘,只見大宣的這位新後長得十分的清麗,一身的書香氣,好像從書中走出來的人兒,眉眼帶著淡淡的高雅,身為皇后,並沒有穿皇后該穿的鳳袍,只是穿一襲清雅的長裙,她這樣的衣著,倒是和雲染身上的相得益彰,雲染心中不由得對這位皇后升出幾份好感來。
皇后這份氣度不是偽裝得出來的,那是在書中多年浸淫出來的,這樣一個從書中走出來的女子,自然是與眾不同的。
想到她將和那麼多的女人共享一個男人,雲染不禁替她可惜了一聲。
這樣的女子值得一個好男人。
上首的唐茵仔細的打量著雲染,慢慢地起身走到雲染的面前,伸手拉著雲染,溫婉的說道:「本宮之所以召你過來,是想問問你有沒有進宮的打算?」
雲染抬眸望著皇后,皇后拉著她到一邊坐下來,見雲染沒有回答,皇后笑道:「你別擔心,本宮找你過來沒有為難你的意思,皇上有意迎娶你入宮,若是你願意進宮,本宮會好好待你的。」
雲染一聽便聽出這個女人所說的話是真心實意的,不過她是怎麼做到這樣大度的。
雲染有些無法想像,不過她可沒有進宮的打算。
「回娘娘的話,染兒沒有進宮的打算。」
唐茵輕笑:「本宮最近待在家裡,一直聽哥哥說到你的事情,本宮猜測著如果哥哥說的是真的,你這樣的心性,恐怕是不願意進宮的,看來本宮猜對了。」
皇后溫婉的望著雲染,她瞳眸中的光芒是善意的,眼裡不自覺的襲上一層輕輝。
「可是若皇上堅持要迎你入宮,你可有什麼辦法?」
皇后關心的問,不等雲染開口,她說道:「或許本宮可以幫助你向皇上求一道旨意,免了你的入宮。」
雲染看皇后對她不錯,不想害她,因為若是皇后向皇上求旨意,先不說拿得到拿不到旨意,只怕皇上會惱火,搞不好還要讓皇后落得一個善妒的名聲,而且她已經做好了準備,不需要皇后再出手了。
雲染笑著搖頭:「我已經做好了準備,不用皇后娘娘向皇上求旨意了。」
「那就好,」皇后點頭,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說道:「那你去儲秀宮吧,選秀差不多該開始了。」
雲染起身向皇后告安,往大殿外走去,走到殿門口的時候,回首望向皇后,只見那一道素雅的身影融於華麗的宮殿之中,顯得格格不入,雲染對於皇后的善意,滿臉的困惑,領著丫鬟出了大殿。
殿外許安已有些著急了,儲秀宮那邊的選秀馬上就開始了,他還沒有把長平郡主接過去,皇上只怕要大發雷霆之怒。
許安趕緊的催促著雲染上馬車前往儲秀宮,後面那個俊逸修長的身影滿目痛楚的望著那駛遠了的馬車,好久沒有動一動。
儲秀宮,歷代后妃選秀的地方。
此時儲秀宮內,花團錦簇,流光溢彩,滿殿都是美人,所有參選的女子今日都過來了。
雲染看到好幾張熟悉的面孔,藍筱凌,夏雪穎,江襲月。
夏雪穎和藍筱凌兩個人一看到雲染進來,便迎了過來,夏雪穎滿臉濃裝艷抹,高談闊論,十分的沒有規矩,藍筱凌妝容精緻,顯得十分的緊張,很少說話,一走到雲染的身邊,藍筱凌便緊張的開口。
「雲染,我好緊張啊,要是我被選中了怎麼辦?」
藍筱凌身為奉國將軍府的嫡女,從小習武,不喜歡約束,可是現在偏面臨著進宮的命運。本來她不想進,可是藍家除了她一個嫡女,再沒有別的嫡女了,所以不出意外她是肯定要進宮的。
藍筱凌一想到這個就緊張,可卻無法改變進宮的命運,先前她甚至於想出了裝病的辦法,但母親說了,除非她死了,否則就進宮去,最後只得進宮參選。
雲染伸手拉著她,飛快的動腦筋盤算著如何幫助藍筱凌擺脫這種困境,做為朋友,她還是想幫助藍筱凌的。
雲染正想辦法,不想站在她對面的夏雪穎的臉色忽的變了,指著雲染的臉,驚恐的叫起來:「雲染,你的臉。」
夏雪穎的一聲叫,引起了儲秀宮大殿上不少人的視線,個個朝這邊望過來,然後所有人臉色都變了,雲染還有些莫名其妙,她的臉怎麼了?
她伸手往臉上的摸,粘糊糊的似乎有膿液之類的東西,同時她聞到了鼻端間有一股腥臭味。
雲染的念頭一落,滿殿的佳麗全都摀住了鼻子後退,個個臉色不好看,不少人嘀咕起來。
「好臭啊。」
「真臭啊。」
「長平郡主這是怎麼了?」
雲染的臉色別提多難看了,陰鷙無比的咬牙,她已經想到了自已的臉是怎麼回事了,一定是燕祁那個賤人給她搞出來的事情,他不想她進宮,所以給她臉上施了藥,這藥看來有些名堂,她竟然沒有發現。
雲染此時週身的怒火,真想對天咆哮一句,燕祁,老娘和你沒完。
偏在這時,大殿外,響起了太監尖細的聲音:「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太后娘娘駕到。」
殿內,眾佳麗摀住鼻子,飛快的跪地行禮:「臣女等恭迎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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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大郡王又惹事了,不過他這是給雲染下的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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