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沈四太太本想說攔著老爺,卻想到沈敬元已經去了三房,怎麼能攔得住。「這可怎麼辦,」沈四太太不知怎麼辦才好,「我真怕你舅舅會惹禍,當年你母親被休,你舅舅在外走鹽,聽到消息之後趕到泰興縣,那時候姚家的休書已經送到沈家,你舅舅心裡懊悔,若是能早幾日回來,說不定還能讓你母親少受委屈。」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去姚家。沈四太太知道老爺不該輕舉妄動,可是她從心底又能理解,老爺實在是太氣了,婉寧這麼好的孩子,怎麼能嫁給一個傻子。婉寧拉起沈四太太的手,「舅舅是為了我。」舅舅既然進了三房就不可能追回來,現在她該想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舅母別急,」婉寧頓了頓道,「這一天我也不是沒想到過。」以祖父的性子,一定會睚眥必報,不可能看著她在族裡過得安安穩穩。祖父控制了沈家和她那麼多年,眼見一切要脫離他的掌控,他一定會想方設法地抹黑沈家和她。沈四太太道:「那……我們現在就去三房?」婉寧道:「我們現在去不免還要讓人通報,總是晚了,不如打發人去跟舅舅說一聲,既然上門討要說法,不如就說的明白些。」看著婉寧臉上沒有半點焦急的神情,沈四太太慌跳不停的心也漸漸平穩下來。……壽氏正和壽遠堂說話,「怎麼樣?糧食什麼時候上船?」壽遠堂皺起眉頭,一臉的不悅。這樣就將糧食賣了,他本就不痛快。泰興樓還擺著一幅高高在上的姿態,好像不情願做這筆買賣。壽氏知道弟弟心裡所想。「只要能過了這一關,錢慢慢賺回來。」不這樣做也不行了,不知道是誰散出去的消息,現在泰州府、揚州府都沒有人敢收米,崔奕廷也不肯見他,姐夫在大牢裡又被折騰的人不人鬼不鬼。朱應年是徹底栽了,泰州府不知道多少人要倒霉,姐姐怕被牽連也沒有錯,如果有人順著他查到泰州知府王征如大人……王大人特意讓師爺來泰興縣問他手裡有多少漕糧。現在是人人自保。王大人急著核對往年漕糧的賬目,根本顧不得他,泰州府所有沾了漕糧的人都動用自己的關係想方設法將糧食脫手,有人甚至想到了燒糧的法子,可不知道崔奕廷怎麼得知的消息,聞著味兒就讓人查了過去。可不能再出錯了,他現在可不想做崔奕廷的墊腳石。壽遠堂道:「我去看了,泰興樓的船不少,裡面放了不少的茶葉。一個山西的茶商能將茶樓開在泰興也有他的手段,又懂得如何利用酒鋪洗米,應該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壽氏連連點頭。壽遠堂道:「將你這裡的米糧裝好,將我手裡的漕糧也轉出去一些。等泰興樓吃到了甜頭,我再將剩下的賣給他們。」壽氏臉上露出欣喜的神情,「你這樣想就好。」壽遠堂道:「外面的事你放心。我讓管家一起去辦,辦好了就將賣了米的銀錢拿回來。」壽氏看向旁邊的段媽媽。「莊子上的糧食都備好了沒有?」段媽媽點點頭,「準備好了。這樣一來,咱們手裡就沒有米糧了。」誰叫泰興樓非要漕米一半,普通的米糧一半才會買。這樣算起來她可是虧大了。壽氏每次想起來心就被揪一下。好在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再忍兩天就能過去。壽氏眼淚汪汪地看壽遠堂,「我昨晚好不容易睡了一會兒,夢見你姐夫滿臉是血,身上被打的血肉模糊。」壽遠堂道:「姐姐放心,一切都會好起來。」壽遠堂話音剛落,外面的媽媽進來稟告,「六太太,沈家四老爺過來了,在書房裡和老太爺鬧起來,說是為了七小姐的婚事。」「反了他,」壽遠堂站起身來,「他以為他是誰?敢來姚家鬧事,什麼東西,被休了之婦的娘家,哪有他們說話的份,我們家肯要婉寧已經是看在姚家的顏面上,名聲不好的小姐能嫁去我們壽家是休了八輩子的福氣,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有我們家不答應的,還有他們挑三揀四。」壽氏有些心神不寧,眼睛裡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懼怕,「婉寧有沒有在家裡?二老太太那邊知道嗎?」管事媽媽道:「七小姐還在二房,二房那邊現在也沒什麼動靜。」「姐姐怕什麼?」壽遠堂道,「三房的婚事三老太爺說了算,婉寧還能違逆長輩?」壽氏抑制不住的驚慌,「我早說怎麼也要等到這件事過去,你偏不肯聽。」壽遠堂道,「如今米糧都已經裝上泰興樓的大船,眨眼功夫就離開泰興,只要出了泰州府,船上沒有了我們的人,就算被抓,又跟我們何干?二姐在怕什麼?怕沈家?笑話,沈家還能將我們怎麼樣?」「這泰興縣,泰州府,還沒有誰能動得了我們壽家,」說著,壽遠堂站起身,「我去前面看看,看沈家能有多大的能耐。」……沈敬元滿臉怒容,一雙眼睛盯著椅子上的姚老太爺,「婉寧年紀還小,怎麼現在就能定親,家裡的四小姐、五小姐都沒出嫁,哪有這樣的道理?」姚老太爺仙風道骨的臉上頓時有了幾分的陰沉,「你是在哪裡聽到這樣的話?」沈敬元冷哼一聲,「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壽興逢人便說,老太爺若是沒有這樣的心思。為何不阻止壽興。」沈敬元頓時惹怒了姚老太爺,「沈氏被休。我們兩家就不再是親家,你每次來姚家。我是看在兩家人的臉面見你,如今婉寧在我身邊好端端的你又來攪合,你這樣胡鬧就不怕婉寧背上惡名?」「當年要不是沈氏仗著沈家撐腰,就不會做出那些事來。」沈敬元攥起拳頭,「我妹妹做什麼了?」姚老太爺扶著椅子扶手站起身,「做了什麼,你們難道不清楚?除了善妒,沈氏差點敗壞了我姚家的門風,害了我兒一輩子。」沈敬元第一次聽到姚老太爺說這樣的話。他一時怔愣住,半晌才瞪大眼睛,「你們紅口白牙地誣賴我妹妹,我早就應該為她討個公道,你倒是給我說個清楚。」姚老太爺面容冷峻,「我不願意跟你撕破臉,沈家和我們姚家也有過恩情,我不說,好讓你們沈家還能立足。婉寧是我們姚家的骨肉早就與你們無關。這裡沒有你們說話的份兒,早在六年前,我們兩家就已經斷絕清楚,日後不要再上門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老太爺還要怎麼不客氣?」沈敬元臉色鐵青,「不管不顧休了我妹妹,站在這裡要挾沈家。將親孫女嫁給一個傻子,還要我們記著姚家的恩情。還要怎麼不客氣?」今天上門,他本想著好好和姚老太爺說話。等姚老太爺的時候,他在院子裡遇到壽家的傻子。壽家傻子握著只碟戲花的荷包,光明正大地坐在那裡說婉寧。姚家上上下下百號人都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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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眼睛不成?就讓壽家傻子這樣敗壞婉寧的名聲。姚老太爺口口聲聲正人君子,凡事都講究禮數,如今禮數在哪裡?一身的浩然正氣在哪裡?任姚家再說出什麼天花來,事實就擺在眼前,他不是個傻子,不那麼好糊弄。沈敬元氣得渾身顫抖。他這輩子還沒見過比姚老太爺更不要臉的老東西,如果不是因為姚老太爺是長輩,他一拳早就揮過去。他已經壓制了太久太久,就換來姚家的得寸進尺,現在他不能再後退,不能再忍讓半步。「婉寧是不是還和你有往來?」姚老太爺目光深邃看向沈敬元,「婉寧和你們沈家不清不楚,不但讓她名聲有虧,還連累我們面上無光,你是攛掇著她一門心思走沈氏的老路。」沈敬元已經控制悲愴的情緒,「這才六年,六年你們毀了辰娘,現在又來毀婉寧,婉寧才十二歲,你們連她長大都等不得了,你們的心怎麼那麼黑。」沈敬元渾身顫抖著,「如果老太爺說,會給婉寧找一門好親事,會維護婉寧的名聲,不會將婉寧嫁給一個傻子,我就跪下來給老太爺磕頭,向老太爺賠禮。」「你算是什麼人?婉寧的舅舅?」壽遠堂輕蔑的聲音傳來。沈敬元轉過頭去。壽遠堂一臉的猥瑣齷齪的笑容,「姚家長輩定婚事還輪到你指手畫腳?如果是這樣我們還要掂量掂量,婉寧有沒有四德。這可不是市集,別以為有些銀錢就能辦事,既然站在這裡,就要講規矩、禮數……」在這裡說婉寧的四德,分明就是在蓄意詆毀婉寧。婉寧嫁去壽家,面對這樣的公爹會有什麼下場?會比辰娘還不如。沈敬元再也忍不住,兩步上前一把握住壽遠堂的肩膀,緊接著一拳揮過去。壽遠堂只覺得鼻子一疼,然後溫熱的液體充滿了鼻腔,他頓時嗆咳起來。「混賬東西,我看你還敢亂說話。」沈敬元如同一頭瘋了的獅子,張大了嘴怒吼著。屋子裡的姚老太爺頓時嚇了一跳,沈家上門從來都是小心翼翼的,怎麼敢這樣動手?「來人,」姚老太爺叫喊著,「將他們拉開,拉開……」沈敬元和壽遠堂已經扭搭在一起,下人想要上前,卻誰也近不了身。「老太爺,沈四太太和七小姐來了。」管事媽媽進屋稟告。外面就傳來沈四太太的聲音,「我們老爺怎麼了?是你們在打我們老爺?這還有沒有天理?姚家就這樣欺負一個人。」這樣鬧下去,姚家也難以避免地被捲入其中,姚老太爺皺起眉頭,「快,抱住他們的腰,將他們扯開。」六七個下人上前,這才將沈敬元和壽遠堂分開。沈四太太的哭聲從外面傳來,「你們這是……做什麼啊……」姚老太爺只覺得那聲音刺耳,彷彿姚家真做了什麼事,再去看沈敬元,衣服被扯開了,頭髮散亂,身上還沾著壽遠堂的血。「我要進去,讓我進去,你們不能這樣……仗著人多就欺負我們老爺……」沈四太太放開了聲音,哭聲震天動地。姚老太爺只得揮手,「讓沈四太太進來吧。」簾子掀開,沈四太太立即幾步衝進門,拉著沈敬元哭起來,「怎麼被打成這樣,是誰打的老爺,你們到底要做什麼?」婦人這樣一哭,明擺著的事卻說不清楚了。壽遠堂就要說話,姚老太爺看向婉寧,「七丫頭既然你也在這裡,現在就當著我和沈四老爺的面,說個清楚,沈氏被休之後,我們家已經和沈家斷絕往來。」「如今沈四老爺卻突然找上門,質問我將你許給壽家,」姚老太爺一臉的威嚴,「我何曾說過要給你定下婚事?」婉寧看著祖父,她想的沒錯,祖父是挖了個坑讓疼愛她的舅舅跳進去。明明是算計舅舅,祖父卻說得義正言辭。這樣的祖父,這樣的姚家……姚老太爺道:「我早就訓誡你不可和沈家私下走動,你卻不聽,才鬧出今天的事,你怎麼說?」將所有罪責都要推到她身上嗎?之前是家庵現在是什麼?逐出家門?婉寧不著急,等著老太爺將話說完。姚老太爺沉下臉,「如果你再和沈家來往,姚家必然容不得你,想要留在姚家,就要遵守姚家的規矩……」「祖父,我要回家,」婉寧抬起頭來,「我要見父親,我要回家。」婉寧突然之間說出這樣的話。姚老太爺頓時怔愣在那裡。婉寧道:「祖父要將我逐出姚家,總要父親也點頭。」這時候搬出老三,姚老太爺皺起眉頭。「祖父休了母親還要將休書送給父親看,我是父親的骨肉,將我逐出姚家,總要讓我見父親一面。」這時候還想要上京,以為她上京之後,老三能站在她這邊說話,姚老太爺道,「就算你父親在這裡,也要聽我的話,我沒有要將你逐出姚家,我是問你,日後要怎麼辦,肯不肯聽我訓誡?」婉寧搖搖頭,「六嬸讓我勸說沈家買她的糧食,說只要沈家買了她的糧食,她就會給父親寫信,讓父親接我回京。」「見沈家人都是六嬸安排的,怎麼六嬸不受責罰,反而受罰的人是我?」婉寧費解地看向姚老太爺,「父親說,只要我有什麼事不懂就可以問他,現在我有太多事不明白,我一定要見了父親,才能回答祖父的問話。」*****************************************悲催的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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