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媽媽回到沈家,逕直向主屋裡趕。沈敬元坐在椅子裡,一臉的冷笑,「真是牆倒眾人推,都知道這兩年沈家年景不好,有人上門要債,還有人急著跟我們撇清關係。」「老爺別生氣,」沈四太太輕聲道,「本來我們家也沒記著崔家這筆恩情,崔家要還就還了,好歹他算是救了婉寧。」沈敬元沉著臉,「若是他不送這些東西來,我還念著他的情,如今他這麼做,分明是來羞辱沈家。」崔家這樣確實有些過分,兩家之前有恩情沒有仇恨,怎麼也走不到這一步。沈四太太正不知道怎麼勸說才好,蘇媽媽進了門。「婉寧那邊可說了?」沈四太太開口詢問。蘇媽媽點點頭。沈敬元卻眉頭緊鎖,「你將這些事告訴婉寧做什麼?她一個小孩子知道又怎麼樣?」沈四太太轉頭看向沈敬元,「還是婉寧讓我們打聽崔家,從前我們都覺得崔家是好心腸,誰知道卻這樣……我是想提醒婉寧一聲,免得哪天遇到了要吃虧……」「崔家少爺是外男,就算跟著陳季然進姚家也是遇不到,你真是白操這份心。」沈敬元拿起茶來喝,到了嘴邊卻又覺得嘴裡沒了味道,將茶重重地放回去。真是步步艱難。也不知道當年父親如何經營這份家業。他也用盡了心血,到頭來事倍功半,哥哥沒了,身下也沒有子嗣,他這邊又是這個模樣,要不是辰娘大義,恐怕將來沈家的家業就要交給族親,現在沒有人幫忙撐著沈家,卻人人惦記著這份家財,他是管了這邊顧不著那邊。將來,還不知道要如何,他能不能撐到昆哥長大幫他,這都是他盼也不敢盼的事。唉。沈敬元想要歎口氣。「我看婉寧比誰都聰明,以後沈家的事說不定能幫老爺出個主意。」沈四太太的聲音傳來。婉寧嗎?沈敬元立即搖頭。婉寧畢竟是身在姚家啊,而且是個女子,將來要嫁人的。靠著姚家嫁人能嫁個好人家,靠著沈家能做什麼?他真不知道是該讓婉寧和他們多親近些,還是有些距離。他整天奔波在外,就是怕連妻兒都護不住。辰娘的事就是個例子,任他怎麼鬧,姚家還是一樣將辰娘休了。沈家沒有官身可依靠,到頭來就是被人欺負。多少商賈之家起起伏伏,他都已經見怪不怪了。蘇媽媽道:「七小姐說,這件事也不難辦,我們家也不是任人欺負的。」不是任人欺負的?這句話說的真痛快,沈敬元抬起頭看向蘇媽媽,眼睛裡如同要冒出火來。「這話是七小姐說出來的?」婉寧這孩子能說出這樣的話?沈四太太點點頭,蘇媽媽才敢接著說,「七小姐還說,當年我們家救了崔家少爺,這份情,崔家不想承也得承,崔家少爺送這些東西來,是從心裡想圖個舒坦,就不能讓他舒坦。」沈敬元和沈四太太面面相覷。可是怎麼才能讓崔家不舒坦?讓他知道沈家也是有骨氣的,不會任人踩壓。「七小姐有沒有說要怎麼辦?」蘇媽媽點點頭。……崔奕廷和謝嚴紀在屋子裡說話。一封封公看過去,謝嚴紀神情越來越激動,「南直隸歸六部直管,這邊出了事,看那個老狐狸怎麼脫身,從來都自詡門風清白,有一身正氣,將清廉二字掛在嘴邊,這次定要打他的老臉,讓他這個名利兼收的戶部尚書,也知道御史的厲害。」說到這裡,謝嚴紀看向崔奕廷,「只是你家中要如何交代?大學士那邊可說了一聲?畢竟事關你叔父,鬧出來崔家的名聲也要跟著受損。」提起家中崔奕廷臉色有些動容,很快他卻微微一笑,「這世上就沒有什麼是長盛不衰的,當年有從龍之功的顯貴還不是個個落馬,水滿則溢,我父親比誰都明白這個道理,用不著我去說。」謝嚴紀沒有做聲,只是將用蓋子輕輕地撇著茶碗裡的茶葉沫,「你是嫡長子,這次離家大學士也是一時之氣,將來總會好的,父子之間哪有長久的仇恨,這個結還是要解開。」謝嚴紀也不明白這崔家父子到底是怎麼了,崔大學士想要將年紀小的二子送上仕途,本來大家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誰都知道崔家長子崔奕廷從小就不太說話,沒打算走這條路,可是崔家二子剛剛中了舉,崔家的情況突然之間就變了,不知什麼原因崔奕廷和崔大學士父子倆鬧翻了。長子要入仕,還不是靠正經的科舉,而是托人遞了一份奏折,皇上看過之後,就將他叫到武英殿,要查漕運。他本來也覺得崔奕廷太過年輕,跟著崔奕廷來南直隸不見得能查出什麼結果,幾個月過去了,他才發現,崔奕廷做事條理清楚又有耐心,到現在為止從南直隸到京官都還摸不清這次的巡漕御史到底是誰。這件事說不定真的能不聲不響地辦成。他若是有這樣的兒子睡覺都會笑醒,崔家父子倆卻互相擰著勁……兩個人剛說完話,等在廊下的管事就進了門,低聲稟告,「沈家人來了。」崔奕廷抬起頭,「來做什麼?」管事看著一旁的謝嚴紀吞吞吐吐,「說是來還東西。」還他讓人送的那些餅,沈家這樣長袖善舞的商賈,一定會想出兩全其美的法子,和他通融一下,將來見面雙方臉面上都好看。他就是看不得沈家這樣的嘴臉,想方設法來攀關係,就算拒絕也會捧著大把金銀找上門來,這些不要臉面的人,為了銀錢什麼都能賣。崔奕廷道:「你就說那是我們還的東西,不要就扔了不用再送過來。」管事點點頭,「爺之前都吩咐了,我也是這樣說的,可是沈家另有一番說辭,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說……」崔奕廷不在意地淡淡道:「什麼說辭?」管事上前幾步在崔奕廷耳邊低聲道:「沈家說了,我們家還的東西不夠,能湊齊了一起送過來,否則欠就還是欠……」沈家會這樣說?崔奕廷不由地覺得驚訝。這不太像是沈家的做派。崔奕廷眼睛微抬,「我欠了什麼東西?」管事道:「沈家說,少爺吃了幾個餅知道還三箱,幾年前欠了的人命,現在應該還多少?少爺當沈家是商賈,那麼商賈就不做賠本的買賣。」沈家人知道,他將沈家當做好利的商賈而已。「沈家人還讓我問少爺,當年少爺是不是吃了沈家二個半餅。」問的這樣清楚,好像真的是有些骨氣,要跟他較較真。崔奕廷抬起眼睛,「還回來的東西在哪裡?送進來讓我瞧瞧。」三隻箱子彷彿是原封不動地拿回來。崔奕廷走過去掀開第一隻箱子。熱騰騰的燒餅已經有些涼了,看起來和拿出去的時候彷彿沒什麼兩樣。只是放在最上面中間的那只燒餅少了一半,上面還有啃咬時留下的牙印。大大的牙印。咧著嘴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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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在對著他笑。那笑容很大,很快卻又變成含蓄的微笑,帶著抹淡淡的青色,很快那抹青色變成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撐著一把傘慢慢地向前走。姚七小姐。****************************感謝大家留言,大家繼續啊,每個留言教主都回哈。感謝小小眼manman同學的平安符,感謝chlorine同學的平安符x2,感謝冤死天尊(這個名字好喜感啊)同學的平安符,感謝ddcatzlx同學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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