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伸著捧著天空上飄下的著五顏六色的雨,好美,好冷,滴在眼裡,涼在心底。
她扯動著嘴角,輕輕地呵出一口氣,而後笑了笑,任由一個聲音在她耳邊嚷著,那凶狠的語氣,好像一個人。
可是……
她知道,那絕對不會是他。
他正在江山如畫撫慰著簡瞳心底的傷痛,他不會出現在這裡。
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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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豪庭,簡單悠悠轉轉地醒來,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看著頭頂上那懸掛著的鹽水瓶,手剛剛一動,立即就被按了下去。
「小心跑針!你發高燒燒到了三十八點五度,為怕萬一,先退燒要緊,不過你放心,你已經懷孕過九個月了,孩子已經足月,可以適當掛吊瓶,先掛一針再觀察」
簡森說著,見簡單眉頭攢緊著不回應,手指動了動,從她手腕上拿起,歎道:「你不想看到我,我走就是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如果你沒有地方可去的話,可以暫時住這裡,我去外面住幾天。」
然而,簡單卻唇角翕動,嗓音嘶啞道:「為什麼總是你……」
一邊給她傷痛,一邊又在關鍵時刻出現。
最該恨的人,卻總是怎麼都恨不徹底。
所能做到的只能是不見,然而……想著不見,卻總是要見,到底是巧合,還是……
她不想想了。
「我不會感激你,不論你做得再多。」簡單道。
簡森早有預料,「我要的也不是感激。」
在他深邃的目光凝望下,簡單偏了偏頭,道:「有一個故事,有個女孩,很喜歡吃香蕉,可是男孩卻給了她一車蘋果,然後男孩說他自己都被自己感動了,問她為什麼不感動,她無言以對,然後他告訴全世界,說他花光了所有的錢給她買了一車蘋果,可是她卻一點點都沒有感動,說她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但其實,只是他不瞭解她而已,又或者是他太過**自以為是,把自己的喜好強加到別人身上,他自己喜歡蘋果,就強迫她要跟著一起喜歡,所以得到這樣的結果是理所當然的事。」
故事說完,簡森唇角揚起了一抹譏諷的弧度,「愛一個人,就要愛她所愛,想她所想,這個道理,真的很美好,誰不嚮往美好呢,因為那是在現實裡不會存在的東西,換做是你,對顧希城和簡瞳,你可以做到嗎?如果顧希城選擇了簡瞳,你會成全嗎?」
簡單心中一痛。
簡森呵呵地笑了,「阿暖,你對我無心,所以你從不站在我的角度思考,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做不到對顧希城放手,正如同我無法對你放手一樣,你要你母親,你要你的孩子平安,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除非你想要的,裡面還有我,否則,我們,誰都不要得到。」
看著這樣的簡森,最初那個在簡家大宅裡第一個向她伸出手,給予溫暖的人,什麼時候,會變得這樣,像一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厲鬼,渾身的戾氣,似要毀天滅地。
是因為老頭子大勢已去,因為不需要再戴著『面具』偽裝和善、優、無害,所以這才是他本來的面目吧!
可惜,從前,她竟看不出來。
於是,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最美好的相遇,第一次喜歡的人,母親賜予的乳名,意義非凡的項鏈……一切的一切,都成為了別人的。
「為什麼……是我……」
「我也很想知道。」
「這樣的感情……我承受不起……簡森,放手,好不好?」
簡森恍如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大笑起來,握拳,狠狠地砸在自己的心口上,說道:「可以,只要它停止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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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畫裡,簡瞳哭了近一晚上,紅腫著眼,在客房裡睡去了。
客廳裡,顧希城還在一遍又一遍地撥打著手機,聆聽著一遍又一遍的『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第一次,他覺得這道冰冷的機械聲令他感到憤怒,自責,恨不得拿刀子捅了自己。
他沒料到簡瞳當初懷了孕,更沒料到在巴黎,簡瞳第一次逃跑時,惹怒了對方,被踹了一腳,結果失去了孩子,這件事對她造成的傷痛很大,已經過去了一年,但她還是哭了幾乎一個晚上才安靜下來。
這件事,對他太震驚,程度不亞於得知簡瞳『死而復生』。
讓他一時忘記了簡單。
而當他從這『一時』裡突然清醒過來時,一回頭,看著空蕩蕩的走廊,頓時,心裡也是一陣空蕩,好像什麼已經在離他遠去。
不論是睜眼,還是閉眼,他似乎都可以看到她獨自一個人從這裡走出去時臉上的表情該是多麼的淒愴。
這個女人,再強悍,總歸是一個女人,還大著肚子,一想到她可能在哪裡遭遇了什麼意外,他就如坐針氈,捏著手機,恨不得砸了去。
而事實上,他自己的手機已經被他先前一砸,『陣亡』在地了,還有這房子裡樓上樓下所有的座機,都碎成了一地,碎在了一起。
張媽說家裡沒菜了,小慧說她姑媽一個人提不動,跑去幫忙了,阿勇說小慧一個小丫頭只會幫倒忙,於是,這屋子裡的一個一個都找著理由『跑』了出去,半天不見人影。
獨獨江程走不了,因為他的手機,還在顧希城手裡捏著呢。
看著顧希城那額頭突突地一陣又一陣跳動的青筋,江程很想說一句——四少,手機,是我的,您砸了後,能報銷不?
可是……
江程更怕自己說了後,四少砸得更利索了。
於是,他就在一旁這樣著急著,直到徐其滿頭大汗地跑進來,那一刻,江程猶如看到了救贖神。
「四少,找到了……」
徐其剛剛喘著說了幾個字,顧希城身體裡那根一直上緊的『發條』一下子鬆動,激動萬分,「說!她在哪裡!」
徐其一愣,頓時有一種想去死的心情,他該怎麼說呢?能說實話不?看boss這欣喜的樣子……,一會兒要是失望起來,會不會暴走殺人啊?
「四少……那個……」徐其一邊說著,一邊眼梢偷偷地瞥了瞥,橫也是死,豎也是死,說實話會死,不說實話……會死的更慘。
於是,徐其牙一咬,抱著必死的決心,一氣呵成道:「找到四少奶奶的手機了,她落在了出租車上,那個司機貪心想佔為己有就給關機拿走了,不過您放心,我已經把這件事向他的領導反應了,他肯定會被開除。」
顧希城看著徐其遞來的手機,一巴掌揮開,眼珠子瞪得渾圓,怒吼道:「他開除不開除誰他媽的在意!我要知道的是她、在、哪、裡!」
徐其被吼得一陣耳鳴,就連一旁的江程都小心肝兒直顫著,忍不住地退後三步。
「他說他把四少奶奶送到了光明一路,她一下車,他就開走了,不知道。」徐其越說聲音越小。
「不知道……」顧希城舌尖玩弄著這三個字,彭的一聲,手機摔了,碎了,江程的表情一下子變得萬分刺激、驚悚了。
徐其身子急劇地抖了一下,偏在這時,手機響了,是他自己的,他心裡念了一句——謝謝佛祖,謝謝菩薩!阿門,上帝!
這個時候不管是誰的電話,他都將以無比熱忱的心情去迎接,只要……可以躲過boss的怒火盛頭。
然而……
當他剛剛親切地說了一聲「喂……」,突然,表情變得比先前還衰起來。
他很想指天怒罵一句——你玩兒我是不是?!
電話是某家新聞報社打來的,說他們收到了一封電子郵件,是關於四少奶奶的一些照片,和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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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豪庭裡,用完午餐後,簡單又沉沉地睡了去,迷迷糊糊感覺到總有人在時不時地摸著她的額頭,當她悠悠轉轉再次醒來,窗外,天已黑。
她覺得口渴,要起身時,一個不小心,把床頭櫃上的什麼給碰倒了,剛要去撿……
「你要幹什麼?!」一道聲音喝止道。
簡森大步將她肩頭一按,按回床上,「高燒才剛退,你就那麼想走嗎?我說了,我會走,我只是回來拿些換洗衣服,馬上就走,這幾天陰雨天氣,你燒雖然退了,但怕反覆,況且你的嗓子還啞著,感冒還沒有好,這幾天多喝水,多休息,如果你不想孩子提前出來的話,雖然已經足月了,但還是正常自然生產的好,這幾天王阿姨會照顧你。」
「不用。」
「你自己照顧不了自己……」
「我是說你不用走。」
「你想回江山如畫?我送你。」
「不。」
簡森皺起了眉頭,「你這樣子一個人想去住酒店?!不行!」
「我不是那麼不負責的媽媽,雖然……我很討厭你,可是,沒辦法,借你的地方住幾天,還有……」簡單指著地上,道:「我剛才不知道把你的什麼東西給碰倒了,我只是想撿起來而已。」
簡森這才注意到腳邊躺著的相框。
「這是……」簡單看著他手裡相框裡有些發黃的黑白照片,一個恬靜美麗的女人穿著素花旗袍手裡抱著一個光著的約摸一歲左右大小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