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鳳青走過來,坐在床沿邊,靠著床幃,長長吐出一口氣:「睡不著就過來瞧瞧。大」
聶無雙起身掌了燈,見他一身重紫長衫,衣衫上尚有酒漬,看樣子似從外面歸來。他似極討厭她手中的燭光,閉緊了雙眸,只懨懨靠著。疲憊雪色的面容,在昏暗不明中看起來那麼不真切。懶
「殿下今夜去了哪裡?」聶無雙低聲問道。
蕭鳳青淡淡道:「去了太師府。」他說完,似想起聶無雙併不懂,又加了一句:「是王靖的太師府。」
聶無雙突然明白,她沉默一會,坐在他身邊問道:「此行不順?」
「不,很順利。」蕭鳳青睜開眼,那眼底的嘲弄之色越發濃:「順得很,殺了他三員大將,估計那老匹夫心疼得幾天都會睡不著。」
聶無雙心中一顫,不由多看了他幾眼,這時她才發現他身上帶著淡淡的血腥氣,衣衫上還有點點暗紅,若不是注意看,根本發現不了。
原來,他竟是夜殺方回。
「你何苦如此?」聶無雙苦笑:「以殺來阻止王靖的野心,並不是上上之策。大」
蕭鳳青睜開狹長的鳳眸,冷笑:「那上上策是什麼?與他談?拿了更多的東西給他?他是一頭狼,貪心的狼,太師之位已經滿足不了他的胃口,他現在推諉不戰,不過是想給本王一個警醒,警示本王,他要的東西本王還沒給他。」蟲
聶無雙聞言,問道:「他想要什麼?殿下今夜殺他三員大將,以他的性子他根本不會善罷甘休,他頂多暫時妥協而已。」
蕭鳳青站起身來,煩躁地扯開身上的外衫,冷笑道:「他想要什麼?他想要的就是這應國的半壁江山。他之前明裡暗裡一直提點本王,國不可一日無君!如今……」
他頓了頓,繼續冷聲道:「如今他遠在秦地,王靖這個老匹夫就想著要立二皇子為少帝……」
「萬萬不可!」聶無雙心中一驚,不由輕呼:「二皇子若為少帝,殿下日後如何能遏制住王靖的野心?!」
「這本王當然知道。」燈下,蕭鳳青眸中掠過一股濃重的戾氣:「當本王是傻子不成,這一切就拱手讓給了他?!」
聶無雙睡意全無,有些不安地看著在燈下的蕭鳳青:「那殿下現在想要怎麼做?」
蕭鳳青看了她一眼,並不吭聲,走上前,摟住她:「我怎麼做你不必操心。大」
聶無雙一動不動,任由他抱著,心中卻是心緒複雜難解:「鳳青……」
一聲低喃,令兩人俱是一震。她從未這般真心實意地喚過他的名字。蕭鳳青看著她,深眸中神色難辨,似在期盼什麼,又似在等待什麼。
聶無雙喚了這一聲,卻是不知該說什麼。想勸他就這樣放手,離開這紛亂複雜的漩渦中心,或者殺了王靖等一干叛臣,但是如今的局勢已不是這麼簡單。
他就算殺了王靖,王靖手中一大幫跟著叛亂的勢力,他們可甘心權力被蕭鳳青一人獨佔?
就算他真的殺了王靖,蕭鳳溟還會真的原諒他?那遠在千里之外,把整個應國都留給下來的帝王,他已是決意要根除這一切了,還會原諒他嗎?
「你想說什麼?」蕭鳳青低了頭,冷淡地笑:「你想勸我回頭嗎?」
有風從殿外吹來,撩起帷帳,冰冰涼涼。從春到冬,從冬再到春,一年一年,她明明認識他這麼多年,可是為何還是看不明白他。不明白他的執拗到底從何而來。
「夜了,睡吧。」到最後,聶無雙只能這樣說道。蕭鳳青應了一聲,摟了她放在床榻上,看著她:「你睡吧,若是睡不好,你身子也吃不消。」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已經快要三個月了,她也開始顯懷了。這是她心心唸唸盼來的孩子,也是那個人辛辛苦苦從崑崙天山捉來火麒麟求來的麟兒。
那場天山絕殺,那一場毀天滅地的雪崩。
他要殺他,而他卻要救他。
他是他的兄長,他對他如父慈愛……
有時候錯就在一念之間,悔不得,悔不能……
聶無雙迎著他的眸光,心忽地酸澀,拿了他的手放在小腹間:「你能把他看成你的孩子麼?」
她的淚滾落:「他已不會原諒我們娘倆,這個孩子,也許一出生注定不會得到他父親的疼愛,你……」
「會……」蕭鳳青忽地打斷她的話,低頭輕輕貼在她的腰間:「這就是我蕭鳳青的孩子。誰也不會欺他,辱他,罵他……」
她聞言忽地在他懷中無聲地哭了起來。月色冰涼,他摟著她,定格成這個為數不多靜謐夜中最美的一副畫,也許前路已絕,無處可逃,起碼,這一夜總算能找到現世的安穩,來世的希冀……
……
蕭鳳青雷厲風行的手段令王靖一黨心有餘悸,恰逢這幾日天又下了濛濛細雨,雨天鐵騎難行,各地反蕭鳳青的藩王軍隊長途跋涉,都被這一場雨阻了北伐前進的腳步。蕭鳳青趁機調派軍隊,沿路佈防,隱隱與他們形成對峙之勢。
聶無雙勸蕭風青解了敬皇貴妃等一干妃嬪的軟禁,敬皇貴妃這才得以自由。她見聶無雙有孕,每日與她過來作伴,或閒話,或暗裡唏噓感歎。如今後宮中,也只有聶無雙能與她多說幾句閒言。
在這一場場不算冰冷的春雨中,聶無雙又看見了似千里方歸的顧清鴻。
那一日,她正坐在引鳳台的暖閣之中,聽得宮人稟報。沉思許久,這才淡淡道:「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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