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她的銀子起了作用,或是她聲音中的淒惶無助令兩位知客僧面上有了意動,終於他們兩人相視一眼,其中一人粗聲粗氣地道:「既然如此,你且在這邊等著,待我們去稟報方丈禪師。大」
他說完狠狠瞪了聶無雙一眼,親自上了山。此時天已完全暗了下來,山腳處有風吹過,吹得聶無雙不禁打了個寒顫。經過兩天兩夜的奔逃,一路上她食不果腹,就算乾糧吃到口中亦是食不知味。憂心忡忡又驚慌無措,在此時此地她已是忍耐到了極限。懶
她慢慢抱著雙肩尋了一處樹邊坐下來歇息。山中寒冷,此時又是五月初,應國天氣還未完全轉暖,她枯坐在樹下,看著漸漸暗下的天幕下的東林寺,忍受著山間的寒氣逼人。這裡她並不陌生,幾次來,行仗逶迤好不風光。或避禍或禮佛,那時榮耀,卻不知有一天她會這樣狼狽地過來尋求避禍。
她腦中昏昏沉沉,只能蜷縮在樹下。那守候在山腳的知客僧見同伴久久不回,終於不耐煩,匆匆離開——日暮時分,寺中要緊閉寺門。
聶無雙看著他離開,想要喚他,卻是無力。大風更大了,吹過山間萬頃松濤,簌簌作響,她茫然看去,在這山間似藏著無數鬼怪隨時準備擇人而噬。她目光轉到那千級山階,心中的希冀一點點化成灰燼。眼底灼熱一片,卻沒有淚落下。蟲
原來絕望竟是這樣的,發不出一聲,也再也沒有力氣向前一分。
她更緊抱住了自己,終於昏在了樹下。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忽地有光亮,她想睜開眼,卻是雙眼沉重,渾身酸疼難受。耳邊聽得有一聲清亮的佛號。她心中猛地一震,竭力睜開眼,終於在一團光亮處,看著那眉眼俊秀祥和的清遠。
他身著一身青灰色僧袍,幽幽檀香傳入她的鼻間。她定定看著他,嘶啞地道:「清遠……禪師……」
清遠拂開她臉上的亂髮,仔細擦乾她臉頰的髒污,燈籠的光照上,他渾身一震:「皇后娘娘……」
聶無雙朝他伸出顫抖的手,有淚從眼中滾落:「救我……」
溫暖襲來,清遠已一把把她抱在懷中,有山風吹來,卻不再寒冷,他身上的溫暖透過緇衣熨帖在她的身上,有什麼在心中安然落地,淚水不聽使喚地滾落在他的胸口。大
「娘娘……」他看著她在他的懷中抖如秋葉,眉宇間的祥和通通不見:「你怎麼會到了這裡?」
聶無雙只是伏在他的懷中無聲地落淚。
一聲歎息傳入她的耳中:「娘娘,得罪了!」他說罷,用寬大的僧衣將她包裹,抱在懷中轉身沒入了黑暗之中。而地上,那一盞素色燈籠寂寂燃著,不一會,有風將它吹翻,燭火燒起,一團紅彤彤的火焰騰然燒起,那明亮的火光似要將一切都要吞噬……
身子在沉沉浮浮中不知歸向何處,年輕僧人身上有溫暖的氣息,源源不絕,帶了幽幽的檀香更添幾分神佛的慈悲與祥和,有那麼一刻,她只覺得自己是被佛光感化,就想這樣沉沉睡去。
她不願想自己被他帶著走了多久,也不願理會他會將自己帶到什麼地方。走過那長久的黑暗,終於耳邊的風聲與木魚聲都統統退去。耳邊又聽到他宣了一聲佛號,緊接著,有盛了熱水的碗遞到她的唇邊。
「娘娘,喝口熱水……」他柔和的聲音似梵音,平靜中帶著慈悲。
聶無雙閉著眼睛顫抖著就著他的手喝光碗中的水,終於緩過一口氣,她睜開眼,看著燈下的清遠,想要說什麼,淚水卻滴落在他的手心:「救我……睿王……謀反……」
她抽泣起來,身子抖得無法安穩,美眸中俱是最後一絲希冀:「而我身上有孕,無法再走……清遠,你一定要救我,救救我,還有我的孩子!……」
這佛門,這曾經她利用過和憎恨過的慈悲佛門現在卻是她唯一的庇護港灣;這眼前的年輕僧人,她曾經嗤笑過與不屑過的善良僧人,現在卻是她唯一尋求慈悲的希望。
世事令人無法預料,更令人無法不懷疑冥冥之中是否有一雙手在安排這一切。
清遠的面容帶著悲憫,手心一暖,他已經握住她的手,一條樸素的佛珠套住她清瘦的皓腕。聶無雙低頭一看,淚更急地落下。這是方纔她交給知客僧的那串佛珠。這就是當初他就任東林寺方丈一職回贈給她的禮物。她一直戴在手腕上,卻不知自己有一日在今日能用上。
「皇后娘娘,清遠曾經說過,將來娘娘若是有難處,清遠一定會幫助娘娘。」他的聲音平靜而悠遠:「更何況,佛門就是庇護的所在。」
聶無雙抬起淚眼,朦朧中,他清俊祥和的面容那般看不分明。
他頓了頓,垂下眼簾,歎息似地道:「就算全天下娘娘無可庇護的所在,這佛門永遠為娘娘打開。」
聶無雙渾身一顫,欣慰與愧疚在心中交織。她半掩了面哽咽難言:「難道……難道當初清遠禪師你就看出我有這麼一天嗎?」
她哀哀地問:「難道我真的錯了嗎?」
清遠看著她哀戚的面容,為她拭乾淚水:」不要再想了,娘娘好生歇息。誰人無錯,誰人無苦。這些佛主都知道。「
他的話有神奇的令人安心的作用,聶無雙漸漸停了淚,伏在他的懷中,疲憊地閉上眼,耳邊柔和的梵音響起,奇異的聲調令她安靜下來終於墜入無邊的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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