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鳳溟摟了她,歎了一口氣:「為難你了。大」
靜夜悄悄流轉,外面又窸窸窣窣下起了雪,應京的第二場雪又悄悄而來。天地一片浩淼寂靜,聶無雙依在他的胸前,看著那跳躍的紅燭,心中漸漸生起不安,這樣靜謐的時刻,也許哪一天就會消失不見了……懶
……
玲瓏的父母很快被接進宮中,骨肉相見,自然是十分歡喜。彼時聶無雙正在承華宮中處理宮中事務,德順進來稟報。
聶無雙淡淡「嗯」了一聲便不予理會。過來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德順又匆匆而來,臉色不好看,他上前在聶無雙耳邊低語幾句。
聶無雙眸中一緊,面上的怒色忽地掠過,一揮手,手邊的茶盞猛地掃落在地。底下回話的各宮都監與嬤嬤們見皇后震怒,一時間都惶惶,只能低頭。
聶無雙平了平心氣,很快又恢復如常,甚至唇邊還掛著一絲似笑非笑,令人幾乎以為方纔所見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她環視了一圈,這才淡淡道:「繼續說罷。」
德順連忙喚來宮女輕手輕腳收拾了殘渣,這才悄然退下。等各宮回話都完了,聶無雙臉色這才沉了下來。
楊直站在一旁,雖不明所為何事,但是看樣子一定是聶無雙心中最厭惡發生的事。他拿眼看一旁的德順。
德順被他眼中的冷意看得渾身不自在,猶豫許久,這才跪在聶無雙跟前:「皇后娘娘放心,這玲瓏姑娘就算進了宮,奴婢也不會讓她有機會得了聖寵的!」蟲
聶無雙坐在鳳座上,面上雖無波,眼底卻俱是冷色。大她看了德順一眼:「你我都被她擺了一道。以為給她一條生路就可以相安無事了!果然是請神容易送神難!本宮倒要看看著她以後還要掀起多大的風浪!」
她說罷,頭也不回轉身進了內殿。
楊直聽得一頭霧水,他見聶無雙走了,一把拉住德順問道:「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德順哼哼兩聲,臉色也十分難看:「咱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耍了。那玲瓏的父母進宮來,不知攛掇了她什麼話。玲瓏就求了咱家說要去拜別皇上,咱家就允了,帶她去見皇上。想著她好歹是謹貴嬪的親戚,給皇上磕個頭就送出去算了。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楊直又問。
「沒想到玲瓏到了皇上面前說辭就變了!哭說自己承蒙皇上救了以後,無以為報,本來就應出宮了不叨擾皇上了,但是外面的謠言已經毀了她的名節,要皇上留她在宮中伺候皇上。」德順越說越氣,胖臉上的一雙小眼流露狠戾:「呸,也不看看她是什麼貨色,皇上豈會收她入後宮?!」
楊直心中一凜:「皇上最後怎麼說?」
德順順了順氣:「咱家聽說皇上勸了玲瓏半天,最後拗不過,就封了她一個御前伺候筆墨的女史,由著她去了。」
「什麼?!御前伺候筆墨的女史?」楊直不由睜大眼:「這豈不是天天都要在皇上跟前了?」
「是啊,咱家見過不少不要臉的人,還真沒見過這等根本沒臉的女人。當皇后好脾氣!當咱家是死人呢!」德順眼中俱是狠色:「這次咱家不讓她瞧瞧咱家的手段,咱家這大內總管就是個屁!」
楊直聽了在一旁沉默不語,德順見他眉心緊皺,湊上前,低聲道:「楊公公,咱家知道平日是有不少得罪楊公公的地方,但是這事你一定得幫襯咱家一把。大不然咱家以後在皇后娘娘跟前還怎麼抬得起頭來?」
楊直看了他一眼,見他眼中俱是討好,冷冷道:「你自己把事辦砸了,還想來拖累咱家。皇后娘娘不怪罪你,是因為皇后娘娘仁善,你以後還是好自為之!」
德順見他不肯相幫,悻悻道:「咱家怎麼知道那玲瓏姑娘看起來好好的,事到臨頭會搞出了這麼個ど蛾子!」
楊直想了想,拂袖道:「罷了,你要做什麼咱家就當做不知道,以後有什麼事你找咱家的徒弟靈福吧。」
德順見他終於肯點頭應允,連忙笑嘻嘻地道:「是是,咱家知道了,楊公公慢走,慢走……」
楊直不再跟他廢話,眉頭緊皺,匆匆離開。
德順見他走了,這才哼了一聲:「要不是你門路廣,咱家也不需求著你,皇后娘娘可是信咱家又不是你!哼哼……」
他自言自語說完,想起下午發生的事,心裡又堵得慌,憤憤自去了。
……
辛夷宮中。
謹貴嬪看著一身整齊的玲瓏,拿了帕子慢條斯理的按了按鼻上的粉,笑道:「這就對了嘛!之前哭哭啼啼的,最後還不是要跟本宮合作?!不過你放心,這一次總算打那聶氏措手不及!」
「本宮就說皇上是仁心的人,你只要肯開口,皇上一定會留你,只不過是時機的問題而已。那次重陽節虧你機靈,讓那聶無雙那妖女以為你肯死心出宮了。你這才有機會去單獨見皇上。」
玲瓏坐在一旁,清秀的臉上猶帶淚痕,但是眼底卻有一股不甘。
謹貴嬪見她只是默默不言,又問:「怎麼了?是哪裡不順遂?」
玲瓏抬起頭來,烏黑的眸中俱是傲然與不甘:「皇上還是不肯收玲瓏,玲瓏就想不明白了,那女人有什麼好的,除了她比玲瓏長得漂亮,只不過是個殘花敗柳之身,皇上怎麼這麼喜歡她?!」
謹貴嬪眼底掠過怨恨:「這個本宮也想不明白,也就是那狐媚子懂得勾引男人,你放心,這一次一定要萬無一失才行。」
「是,玲瓏明白了。」玲瓏低頭道。
「那殿下……」玲瓏欲言又止,謹貴嬪猛地看向她,眼中俱是厲色:「你作死呢,在這裡提這個!還是趕緊趁沒人發現你來趕緊走吧,你別忘了,本宮還在禁足思過中!今日要不是為了提點你,本宮也不會見你的!」
玲瓏不由噤聲,低了頭,由宮女領悄悄從偏門走了出去。
出了辛夷宮,玲瓏悄悄順著一條偏僻的路走了,正要拐過一個拐角,忽地看見有個身穿朱紅色繡祥紋內侍服飾的內侍從一旁的竹林中走了出來。
他身姿挺拔,五官清秀淡雅,行走間自有一股從容氣度。膚色白皙無須,面相偏陰柔單薄。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似月如竹,說不出哪裡出眾,但是就是令人感覺他與眾不同。
他盯著她的眼眸,慢慢迎面走了過來。玲瓏只覺得他的眼神雖淡,但是一眼看去似就要洞悉人的所有心思。她低了頭,正打算匆匆走過。
忽地他站定她跟前,淡淡問道:「玲瓏姑娘急匆匆可是要去哪了?」
「沒……啊……原來是楊公公。」玲瓏這才反應過來,連忙福了福身。心中卻是忐忑不安,這宮中的每個人都似不簡單,而這楊直更是難以捉摸……
她心中暗自揣測,又怕方纔她去了辛夷宮會被楊直知道,心中更是敲起了邊骨。
「玲瓏姑娘方才是去哪裡了?怎麼這般匆忙?」楊直淡淡問道。
「沒啊,只是路過這裡而已……」玲瓏心中一跳,連忙否認。
楊直面上帶了一點淺笑:「咱家六歲入宮當了奴婢,今年剛好二十八,在宮中整整二十二年,咱家也是伺候前朝太妃的都監,也當過曾伺候過御前筆墨內侍。這二十二年間,咱家說不上有什麼心得,但是看得人太多了,一個人過了咱家的眼,基本上就知道最後的結局。玲瓏姑娘好心機,好手段,瞞天過海,騙了皇后娘娘,這不得不說玲瓏姑娘做得真是漂亮。」
玲瓏臉上的笑意漸漸僵硬:「玲瓏不知……不知楊公公在說什麼。」
她抬起眼,烏黑的大眼中已是淚水盈盈:「玲瓏也知道自己辜負了皇后娘娘,但是……但是……」
她「噗通」一聲跪下,聲淚俱下:「但是玲瓏出宮就沒有活路了。沒有人肯要玲瓏了。玲瓏也是……也是沒辦法。楊公公……楊公公,玲瓏知道你在怪玲瓏,但是玲瓏除了進宮伺候皇上跟前,再也沒有別的出路了。」
她哭得不能自己。楊直面上的笑意不減,任由她揪緊自己衣衫下擺,等她哭完了,這才伸手虛扶了她一把:「玲瓏姑娘別哭了,你的眼淚還是留給別的人罷。在咱家跟前哭,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咱家又不是男人,不會懂得憐香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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