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僧多粥少
陽春五月天，暖州市的空氣在悄然間已經變得溫暖且濕潤起來，透過窗戶透進房間的陽光，穿過窗縫吹進屋子的微風，都讓人感到一種清新的氣息。光著腳丫站在木地板上，已經不再有寒冷的感覺了。
秦錦繡走下跑步機，將幾根散亂下來的頭髮捋到肩後，然後坐上沙發，隨手拿起了一本書。
2個月時間裡，她幾乎每天都是這麼悠哉悠哉地過著。
一個聰明的女人，最明白什麼時候該聽男人的話。秦錦繡顯然不想讓出門在外的成俊傑擔心，既然答應成俊傑呆在家裡不出去，那麼她就乖乖地做起了奼女。
每天早晚三餐，都有專人送來，不需要自己動手。需要什麼，打一個電話就能送到，雖說這麼過日子稍顯高調，但以一個全國最大民營企業總經理，兼成俊傑未婚妻的身份，倒是有很多人恨不能倒貼著為秦錦繡服務——口服抗癌藥雖然已經量產，但由於原料問題，正常供應外的渠道上，價錢仍然高得驚人。
每天看看書，學點中醫小知識，或者寫寫字，練練琴，再做點小運動，偶爾母親葉鐲語還有成建國、張芳芳夫婦會來看望她一下，生活倒也不太無聊。
秦錦繡差不多已經過上了她心目中最理想的生活，對於一個聰明且漂亮的女人來說，她要比很多和她條件相同的女人幸運上太多了。
空空的房間裡，秦錦繡時快時慢地卻又顯得很仔細地翻著書頁。靜靜地看了半個多小時後，她突然抬起頭，看眼一眼時鐘，然後摸了摸肚子，滿是幸福地說了句：「寶寶，咱們給爸爸打電話咯！」
……
成俊傑從京華市回來沒過幾天，就忙著找上一批人，親自到各地找藥去了。67天時間裡，成俊傑的足跡遍佈中國大江南北，而且專門挑深山老林裡去，可是四處打聽後，卻依然沒能找到補氣效果比長白雪參還厲害的藥物。
「只剩13個月了……」
坐在回暖州市動車上的成俊傑微微瞇著眼睛，心裡暗暗歎出一口氣來。
蘇曼的情況越來越糟糕，雖然不是生命危險，對一個女人來說卻不比死了好多少。
就在這個時候，成俊傑突然感到口袋裡一陣搖晃，忙拿出了手機，一看是家裡電話的號碼，微微皺著的眉頭，一下子就舒展開了。
「俊傑，到哪裡了？」
「快進暖州市了，2個小時內應該可以到家。」
手機那頭發出了一陣孩童般的歡笑，接著成俊傑便聽秦錦繡問道：「你晚上要吃什麼，我叫人送過來。」
成俊傑搖了搖頭，道：「既然都回來了，就別麻煩人家了。晚上我帶你出去吃，乖乖在家裡等我。」
秦錦繡心滿意足地掛下了電話，然後開始盯著掛鐘，摸著肚子發起呆來。
……
信息時代，再紅的人只要2個月不冒頭，就差不多沒人會在意了。
有著一張扔進人海就找不到的臉的成俊傑，在多次實驗之後已然得出一個結論：只要他不戴墨鏡，就絕對不會有人認出他來。
很悲哀，又很安全。
離車子到站，差不多還有半小時左右。掛斷手機後，成俊傑又閉上眼睛假寐起來。
但是剛剛過了十幾分鐘，前方車廂的一陣激烈的吵鬧聲，就讓他重新睜開了眼睛。
成俊傑不想惹事，也就懶得去管。但是無奈他越是不想去理會，聲音就離他越近，到最後，吵鬧的雙方居然一邊罵一邊打地一路移動到了他的面前！
「喬雲！你還有半點人性嗎？你家裡的是人命，我家裡人的命就不值錢了！？」
三個身材健碩的男子，護著一個一身矮胖的中年男人走到成俊傑跟前後，終於被身後一個被揍得鼻青臉腫卻仍不罷休的青年人跟上，青年人硬是從三個保鏢露出的人縫裡擠了過去，一把抱住了矮胖男人的腿，憤怒而不甘地吼著。
「這個藥是我排了幾天隊抓鬮抓來的，你要是給拿走了，就是謀殺你知道嗎？是謀殺！」
名叫喬雲的胖子轉過頭，重重地甩了甩腿，在保鏢的幫助下將那個年輕人踢開，然後露出一臉厭惡的表情，道：「做人不要太貪心了，那50萬塊我已經打進你的卡裡了，一分錢都不少！你還想要多少！？」
「我不要你的錢！你把我的身份證還給我，我倒貼你50萬行不行？」
年輕人哭號著，喬雲的臉色越發陰沉。
「我給錢，你給東西，一開始咱們講得好好的。現在後悔了就說要換回去，你當老子是開紅十字會獻愛心的？」
年輕人痛哭著道：「喬老闆，你就行行好吧，是我一時糊塗了。你把身份證還給我，我下半輩子一定給你當牛做馬補償你……嗚嗚嗚……」
成俊傑有些聽明白了。
年輕男人把身份證用50萬的價格賣給或者說是轉借給了胖子，現在年輕人後悔了要拿回來，但是胖子不讓，因為兩個人共同需要的一種救命藥，似乎需要用本人身份證現場認證後才能買到。
「如果是現場認證，一對身份證上的照片不就能認出人來了嗎？幹嘛弄得這麼哭天喊地的，賣藥的人又不是瞎子……」
成俊傑心裡嘀咕了一句，又開始想著有什麼藥會需要身份證來認證。花了半秒鐘時間來思考這個問題後，他果斷地掏出手機，給姚偉強發了一條短信。
半分鐘後，姚偉強很是隆重地回了一個電話。
「俊傑啊，你問那個身份證的事情啊？藥實在太缺了，我跟你打賭，現在就算我不用任何理由提價100%，照樣被人搶購一空！當然，我又不是那種無恥奸商……我是愛國的、擺脫了低級趣味的紅色商人，偉強集團裡可是有黨支部的！」
成俊傑聽著姚偉強喋喋不休的嘮叨，終於忍不住輕聲問了一句：「我就想知道，幹嘛非要用身份證不可。」
姚偉強終於打住，笑著回答道：「現在好多人故意多買一些藥拿到黑市上賣，咱們一個療程最便宜的消化系口服藥，原本定價是5000元人民幣，黑市上真能賣到5000美金，那群孫子口口聲聲說要和國際接軌。你也知道，得了癌症的人家裡本來就容易窮，咱們的藥又不是每個人都能買得到。要是一些需要用2個或者3個療程藥的人家花高價買了一個療程的，一旦後面接不上藥，那麼就連想去醫院控制治療的錢也不剩了。我這可是為老百姓著想！」
成俊傑沉默了一陣，道：「我知道了。」
按下掛斷鍵的時候，喬雲已經在三個保鏢的保護下走遠了，那個絕望的年輕人卻依然坐在地上哀慟地哭泣著，嘴裡不住地喃喃道：「媽啊，我對不起你啊……我該死啊……」
成俊傑有些看不過去，站起來走到他的身邊道：「身份證是你的，到了現場你儘管和銷售的店員說不就行了？賣藥的服務員還能光認證不認人？」
年輕人抬起頭，用通紅的雙眼望著成俊傑，抽泣著搖了搖頭道：「認人又怎麼樣？只要給賣藥的服務員塞點錢，誰會計較東西到底賣給誰了。我就恨我自己，怎麼一時糊塗聽了那個王八蛋的蠱惑，50萬啊……50萬我就把我媽的命給賣了啊！我真不是人啊……！」
成俊傑歎了口氣，輕聲道：「下車後跟我走吧，我給你想想辦法。」
青年人一怔，忙問道：「你有辦法？你能幫我買到那個藥？」
「我……有點門路。」
青年人抹了抹臉上的淚，剛要開口說話，卻又哭了出來，成俊傑遞給他一張紙巾，年輕人接過紙巾擦著，不住地哽咽道：「謝謝，謝謝你。你要是真幫我買到藥了，我下半輩子一定給你當牛做馬……」
成俊傑無奈地搖了搖頭，苦笑著道：「我又不放牧，你給我當牛做馬有什麼用……」
「那……那我就給你賣命！」
「我也不開保安公司。」
……
下了車，成俊傑只能帶著年輕人先往和大學城反方向的江北鎮走去。
一路上，成俊傑總算弄清了他的一些具體情況。
年輕人名字叫做武賈君，是西南一個小縣的人。因為抗癌口服藥賣得太好，在經過當地政府和偉強製藥的磋商後，偉強製藥同意每個月提供該縣100份除去白血病和晚期全身擴散性癌症，療程在3個以內的抗癌口服藥。
然而一個縣裡癌症的患病人數，卻遠遠不止只有100個，而且不但不會減少，還總會突然多出來幾個。所以每戶有癌症患者的家庭，就必須帶著醫院的蓋章證明到偉強製藥設在當地的辦事處進行公證，然後抓鬮，抓到的人，就能帶著身份證到暖州市的偉強製藥總部購買。
一個星期前，武賈君抽到了簽，卻在當地老闆喬雲的花言巧語下將自己的身份證以50萬的價格抵押給了他。50萬在當地不是一個小數目，但是即便他當晚就後悔了，可喬雲卻不可能把吃進嘴裡的肉吐出來。
因為喬雲的老爹，也得了癌症。
成俊傑坐在車裡，頗有些懊惱地揉了揉太陽穴。他似乎已經可以預見到原料更缺的艾滋病特效藥，在兩三3年後開始正式外對銷售那一刻的悲壯場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