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自知（四）
渴望，是一種神奇的力量。因為它能催生一種叫做興奮的情緒。
這天早上，興奮到近乎亢奮的成俊傑，如同打了一水缸的雞血一般，大清早天還沒亮，就唱著人妖版的《山丹丹花開紅艷艷》從屋裡走了出來。先是一個人走出前門拐了個大彎把藥鋪外面的門板拆下，然後又拐一個大彎回來從裡頭把藥鋪的門打開。
這古怪的舉動讓張叔家門外的卡啦狂吠了整整十分鐘，因為在那中華田園犬的眼中，除了張叔之外，但凡去動那門板的人都不是好人。
蘇曼被成俊傑和卡啦嘹亮的深情對吼吵醒後，只能無奈地提前半小時起床給一老一小兩個生活不能自理的男人做飯。
結果等她做好飯了卻發現成俊傑這貨根本就沒有要吃飯的意思。蘇曼疑惑地走到藥鋪子裡頭，就見成俊傑正目不轉睛地對著每一個來來往往的鄰居發著傻笑，頗有自己2個月前在小區裡見到他時候的神韻。
「成俊傑，你幹嘛呢？」
成俊傑轉頭見到蘇曼，心裡一邊偷著樂，嘴裡習慣性胡扯道：「觀察人生百態。」
蘇曼一聽就知道成俊傑這是在敷衍自己，不過也懶得追根問底，只是搖了搖頭，轉身回了廚房，給成俊傑端來了一碗白粥和一疊小菜，溫柔道：「吃早飯吧。」
成俊傑看著蘇曼那溫婉的樣子，又不捨葉子欣的奔放作風，腦子裡順便還閃過了秦錦繡雙a級別的臉蛋和身材，心中無不遺憾地歎息了一聲：「要是有朝一日《憲法》通過了三妻四妾，這世界該變得多美好啊！」
充滿不良思想的早飯過去之後，5點半，甘炙草準時拄著枴杖到了藥鋪裡。和成俊傑對望了一眼後，雙雙點了點頭，露出了一個默契的微笑。
蘇曼扶著甘炙草坐下，第一個病人就馬上從屋外走了進來。
還沒開口，卻聽甘炙草問成俊傑道：「外感、內傷還是不內不外因？」
成俊傑看了那人一眼，道：「外感。」
甘炙草又問道：「何種外邪？」
成俊傑道：「濕熱夾雜。」
「哦……」甘炙草這才點了點，問病人道：「你哪裡不舒服啊？」
「拉肚子。」
「多久了？」
「就昨晚上開始的！」
「大便臭不臭啊？」
這病人顯然比昨日的中年婦女觀察能力強，忙點頭道：「比平時臭多了，拉完了以後屁股眼子還痛得要死，感覺跟火燒似的！」
甘炙草又問道：「那小便呢？沒有沒比平時更加黃一點？」
病人回憶了一下，道：「有。」
「那有沒有口渴？」
「渴。」
甘炙草點著頭搭住病人的脈，邊說道：「吐舌頭。」
病人嘴巴一張，口臭撲面而來，甘炙草卻臉色不變，十分淡定地低聲道：「舌質紅，苔黃膩。」
隔了半天，又自語道：「脈數而兼有濡滑之感，果然是濕熱夾雜之證。」
甘炙草說完，才轉過頭向成俊傑點了點頭，道：「開張葛根芩連湯的方子。」
幾分鐘後，病人用充滿鄙視的眼光望著成俊傑用毛筆寫下的幾個狗爬一般的字，留下幾十塊錢走出了藥鋪。
一整個早上，甘炙草看了9個病人。
每個病人在坐下之後，他都會問成俊傑問題，成俊傑隨口說出的結論，卻一個都沒有錯。結果看到最後一個病人的時候，甘炙草已經興奮得兩眼冒光了。
坐診剛一結束，甘炙草就拉著成俊傑回了自己屋裡，留下蘇曼一個人整理藥鋪。
一進門，老爺子就忍不住激動道：「給我說說，你都看到了什麼！」
成俊傑道：「我們昨天下午討論的東西沒錯，中醫所說的外感六淫，在經氣上都果然有直接的表現。如果外感風邪，那麼感邪的那條經脈就會顯得比其他經脈更加有一種跳竄的感覺，濕邪則讓經脈顯得粘稠，火邪則會出現明顯的流動頻率加快。至於燥、寒兩個邪氣，今天的病人中倒是沒有一個出現，不過昨天早上那個40多歲主訴是腹痛的女病人，她的經氣流速卻比正常的經氣流速慢很多，寒邪在經氣上的最主要表現就應該是慢！」
甘炙草摸著枴杖，想了想道：「燥邪和季節關係較大也說不定，暑邪又稱暑濕，長夏之際濕熱相搏所致。這兩者，為師估計前者之於經氣應當表現為乾瘦，後者應當與濕熱無大異。」
成俊傑點點頭，又聽甘炙草接著道：「既然六淫之氣可以看到，那麼後世所謂的溫邪應該也能看到。」
「那哪裡去找？」
甘炙草摸著下巴沉思了一會兒，突然眼睛一亮：「豬圈！」
小村子裡養豬的環境，完全無法和正規的養豬場相比。
午飯過後稍做休息，師徒兩人就頂著大太陽去了隔壁一個村。在成俊傑滿口專業術語的忽悠下成功騙倒一戶農家的主人，被當作獸醫恭恭敬敬地請進了豬舍。
一隻得了病的豬，此時正被隔離在一邊。
氣息奄奄的樣子，讓成俊傑忍不住問農戶道：「大叔，這豬要是死了你怎麼處理？」
農戶是個實在人，想都不想就回答道：「偷偷賣給收豬的人，反正我家從來不吃不是自己養大的豬肉。」
成俊傑滿肚子破口大罵奸商不是人，可注意力卻很快就被一團肉眼看不見，卻能通過觀察經氣的那套視覺系統看到的綠色氣團吸引了。
成俊傑拿出一個試管，對著空氣扇了扇。
農戶見狀不由問道：「醫生，你這是幹啥子？」
成俊傑用很專業的口吻道：「收集標本。」
農戶笑道：「你們這些正規醫生就是不一樣，我前幾個請過來的赤腳獸醫都是帶豬大便去檢查的，你們居然連空氣都能檢查！」
成俊傑收集好了樣本，眼見著周圍全都是綠油油的氣團，頭皮也禁不住微微發麻，連忙道：「大叔，這豬的情況比較嚴重，我先給你留個方子試試，沒用就不要付錢了！」
農戶一聽有這好事，也不管成俊傑根本連檢查都沒給豬做過，就熱情地回答道：「好！好！我這就給你們那紙筆去！」
幾分鐘後。
「牛蒡子18克，黃芩9克，連翹30克……」農戶拿著成俊傑留下的方子，抬起頭望著師徒二人的背影，很是感概地讚歎了一句，「專業的就是不一樣咧，給豬喂個藥還能搞得像是給人喝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