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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389章:有你無懼2 文 / 瀟湘冬兒

    第389章:有你無懼2

    諸葛玥的諫書已經寫了十多封,然而除了少數無權的言官,滿朝武沒有一個人願意支持他。他的奏折被置之不理,他的諫書被高束樓台,朝野一片恭順享樂之聲,長老會的元老們像是一群腐朽的蛀蟲,眼睛只能看到巴掌大的一塊地方,任由地方官員歌功頌德,而對實際災情視而不見。

    他說地方災情嚴重,西方姓已死了二十餘萬。他們卻說大夏四海昇平,姓生活祥樂,他乃是一派胡言。

    他說雁鳴、唐戶、曜關三處聚集了幾十萬逃荒的姓,若是再不加以疏導,姓民變,定會釀成大禍。他們卻說三關固若金湯,關外沃野千里,一片坦蕩,居民夜不閉戶路不拾遺,連個偷兒賊匪都無法找見。

    他說大夏存亡傾覆即當前,長老會自欺欺人,朝野無道,地方官員貪墨無狀,再不懲處,大亂將起。他們卻反口誣陷他擁兵自重,製造朝野混亂,要擅權專政。

    朝廷上的口水仗如同一鍋沸粥,而民間卻隨時隨地都死人。他們拿出地方萬民進獻的功德傘和萬言書,頌揚皇帝仁慈博愛,朝廷清平高義,大夏福祚綿延,然後反口責怪他沒有證據卻無端誹謗朝廷。

    證據?

    她聽到他書房裡對幾名將領怒極而罵,氣的臉頰鐵青,雙眼好似一潭翻滾的巨浪。

    三關之外黑壓壓的難民他們視而不見,西方大地上無數狼藉的屍體他們視若無睹,那悲天震地的撕心哭聲他們充耳不聞,如今,他們卻捧著一群地方米蟲進獻的萬民傘自欺欺人,然後譏諷著向他要證據?

    那天晚上入睡前,他沉默許久,然後她的耳邊咬牙切齒的說他真恨不得一刀刀將那些蛀蟲全都砍了。

    他說的那般低沉壓抑,讓楚喬的背脊幽幽然爬上一層寒霜。她伸出手去環住他的腰,輕觸到他的手臂,只覺他的肌肉緊繃,拳頭握緊,肌膚一片冰冷,好似隴上了森然的堅冰。

    然而楚喬卻知道,他終究只能是說說罷了。縱然他權傾一時,縱然他地位高超,縱然他手握兵權,縱然他和家族已然陌路。但是有些事,有些人,有些責任,他卻不能不顧及。

    夏皇前陣子死氣沉沉,這些天卻漸漸好起來,神智已然清醒,偶爾還能上朝理政。

    對於這個位多年、含而不露的皇帝,無人敢給予半點小覷。多少年來,他似乎一直都是這個樣子,隨時隨地都是一副無心政治的樣子,但是只要稍微有人敢逾越半步雷池,定會遭到毀滅性的打擊。十四年前燕北獅子王的滿門抄斬,就是一個血淋淋的例子。

    然而,大家卻都又這樣想,皇帝畢竟是老了,他不是神仙,不會永遠不死。如今趙徹和趙颺爭位,誰能取悅皇帝,誰做的合皇帝心意,誰的贏面就大一點。而現,皇帝明顯對那個萬民傘歡喜一些,這個時候,誰還能煞風景的去抬出西南災情來敗壞皇帝的心情?就算是趙徹,也不得不顧及自己西方大族眼裡的風評。

    當時趙徹不真煌,諸葛玥獨木支撐,從戶部糧部和各大族商戶手強摳銀子和糧草,源源不斷的運往三關關外,然而畢竟是杯水車薪。

    有一次曜關兵將分配糧食的時候出了一點小小的差錯,因為糧食本來就少,是以米粥很稀,一個大兵面對姓的埋怨的時候說了句重話,竟然引得當地的難民生了小規模的騷亂。軍民打一起,士兵死亡了三十多人,姓也有五十多人死去,近人受傷。

    月七來報的時候,諸葛玥正書房,楚喬偏巧也。對於諸葛玥的事情,她從不過問,但是偶爾遇見,諸葛玥也向來不背著她。是以她聽到了官員們就此事對他作出的種種攻訐之詞,聽到了曜關外姓對諸葛玥的謾罵和埋怨,月七黑著臉原原本本的上報,那些人罵他貪墨賑災糧草,罵他是黑心吸血的狗官,罵他殘害姓,罵他狼心狗肺定會斷子絕孫。

    他一直就那麼聽著,臉上沒有一點別的表情,只是月七不願再說的時候,以眼神示意他不得隱瞞。

    月七離去後,她一直不敢走過來。那日下午的陽光那般清冷,靜靜的灑他日漸消瘦的臉上,他坐椅子裡,靜靜的喝茶,好似剛才的一切都不曾生。可是楚喬卻見那只白玉茶杯的底座漸漸滲出水來,雖然被他拿手,但是一道裂紋,卻明顯的蔓延過杯壁。

    是啊,他們要死了,他們餓肚子,天災**相繼降臨,姓們沒有活路,官府卻還貪墨還斂財,他們應該罵。然而,他們並不知道,朝廷早已默許了這件事,沒有人會理會各地官員的盤剝,所有的災情奏報都被強行壓了下來。書令給出的答案是,所有的雜務都要等到春宴過後才能上奏。

    而他們現所吃的每一粥每一飯,都是諸葛玥變賣了他各地的產業才籌集而來的,他這樣驕傲的一個人,甚至要放下身段去拉攏那些京城的商賈,要他們聯手幫助姓渡過這個荒年。

    他太累了,累到無可附加。所以才會狂飲醉酒,於餐桌前大罵皇帝昏庸,朝廷無道,大罵趙颺是個二五,揚言今晚就要砍下他的腦袋。

    他真的醉了,醉的一塌糊塗。

    那天晚上,楚喬親自送也已經半醉的趙徹出府。然而剛剛走出大門,原本腳下踉蹌的七皇子頓時挺直了腰桿,眼底再無一絲醉意,很清醒的對她說:「回去,好好照顧他。」

    楚喬看著他,靜靜而立,一言不。

    趙徹面色有幾分清冷,他們對面站著,依稀間彷彿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時候大夏國力強盛,堪稱三國之,他是得意皇子,她是惹眼的皇帝欽點女教頭,她站漆黑的天幕下,面對著軍營外的廝殺喊聲,淡漠的對他說:「今日你若是踏出營門一步,必死無疑。」

    世事離奇,當時的他們互相包藏禍心,互相防備暗算,怎能料得有朝一日竟會站一條戰壕裡,成為了並肩而戰的戰友?

    「形勢已然如此,我也無能為力,再這樣下去,就是和整個大夏上層氏族作對,我們現,還沒有這個實力。」

    趙徹語調低沉的說,臉上沒有半點波瀾。

    楚喬不再看著他,轉身就欲走,趙徹突然背後叫她的名字。她回過頭去,就見他很認真的對她說:「老四是個好人,別辜負他。」

    楚喬眼睛漸漸瞇成一條線,幾絲波光隱隱的閃現而過,像是一把銳利的劍。她幽幽的開口,輕聲道:「你也是。」

    她說的這般含糊不清。

    你也是,是什麼?你也是個好人?

    不,趙徹很明白她說什麼,可是她沒有等待他的回答,轉身就去了,身姿消瘦,看起來輕盈的如一縷風就能吹走。

    他是個好人,你也不要辜負他。

    天色漆黑一片,天上滿是星火,風從遠處吹來,他深深的呼吸,甚至能夠嗅到由西方傳來的飢餓的味道。

    楚喬回到房間的時候,一切已經撤下去了,原本醉倒床上的諸葛玥也不見了蹤影。她一路往書房而去,果然推開門,已見他眼神清澈的端坐書案之後,正伏案上,奮筆疾書。

    她默默的站了好久,見他寫完,封好火漆,才緩緩走過去,蹲他的身前,拉住了他的一隻手,然後靜靜的伏他的膝蓋上,也不說話。

    房間裡的燭火默默的燃著,不時的爆出一絲燭花,辟啪的響。香爐裡的香氣裊裊升起,攏成一條細煙,他的手乾燥且修長,輕輕的拂過她的長。

    「星兒。」

    他低聲的叫著她的名字,聲音帶著濃濃的疲倦和辛勞。可是卻也只是叫了一聲,就沒有了下。

    她的臉頰他的腿上,鼻息間全是他身上的味道,她的聲音好似一層層溫柔的海浪,靜靜的迴盪房間裡,她低聲的說:「我全都明白。」

    他的膝蓋微微一震,然後,加緊的握住了她的手。

    是的,她全都明白。明白他的辛苦,明白他的疲累,明白他對這個國家的失望,明白他對周圍一切的深刻厭惡。

    皇帝昏昏沉沉,皇子奪嫡爭鬥,朝野官腐朽無能,帝國各個機構都趨於朽敗癱瘓。經歷過戰爭的苦難,親眼見識過底層姓的辛苦,從蠻荒僻壤之間輾轉而歸的他,又如何能夠看得下去這個國家的朽臭和官的醜惡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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