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王者歸來6
一名年輕的士兵身十多箭，全部傷要害，戰友要將他換下去，他卻倚城牆上單純的笑了起來，牙齒潔白，眼神明亮，他對著戰友擺了擺手，笑著說道：「大人回來後，替我向她帶話，就說我們整個營的士兵都暗戀她。」說罷縱身就躍下城牆，以身軀為滾石，狠狠的砸夏軍的人梯之上，哀聲一片，像是一絕望的戰歌。
身的肉搏終於展開，大批的敵人登上城樓，城牆第一道防線全部崩潰，弓箭雜亂，箭矢橫飛，到處都是廝殺和喊叫聲，城牆上處處告急，屍橫遍野，一片狼藉。
夏軍越來越多，鮮血染紅整面城牆，染紅了每一塊地磚，此時，就連那些民兵都衝上城頭，他們不再畏縮顫抖，死亡就眼前，放下屠刀是死，拿起刀子也是死，但是起碼可以為老婆孩子多贏得片刻逃跑的時間。他們用刀砍，用劍捅，用磚頭砸，用牙齒咬，無所不用其極，戰爭的慘烈這一刻完完全全的體現出來。司徒敬站城下遠遠的看著，然後滿眼震驚的對下屬說：你確定那上面的只是一群民兵嗎？
那一天，赤渡的河流竟然隆冬季節開化了，熾熱的血層層覆蓋寒冷的冰層上，竟將表層的河水化開，雖然很快它們又被凍結了。
天地都是血紅的，到處都是狼藉的屍，一名士兵被砍斷了雙腿，他竟然眉頭都不皺的拿起自己斷了的腿向城下砸去，一名正要爬上城頭的夏兵被嚇的目瞪口呆，直挺挺的掉下去，摔冰冷的雪原上。
西南鎮府使第七小隊整個小隊的人都已經死去了，只剩下一個傳信兵，他竟然站城頭上以兄弟們的屍體為武器狠狠的猛砸那些試圖攀上城牆的夏兵，後屍體沒有了，他自己也身數刀，年輕的戰士大叫一聲「大人萬歲！」，隨即抱住一名夏兵一頭跳下城去。
城牆數被敵人攻上，又數被搶回來，賀蕭身數刀，卻還頑強奮戰，他站城頭上，大聲喊道：「兄弟們！別給大人丟臉！就算我們今天死這，大人也定會為我們復仇！殺啊！」
戰士們被激起了血性，他們猛的站起身來，搖搖欲墜的身體驟然間又充滿了力量，揮舞著戰刀和敵人廝殺一處。
天地玄黃一片，大風捲著風雪紛揚而下，血性的味道瀰漫了整個戰場，大夏的軍隊仍舊源源不斷的增加，戰事從清晨殺到正午，從正午殺到黃昏，趙颺站高坡上眺望，不得不歎息道：「西南鎮府使，真乃虎狼之師！」
城頭再一次失守之後，赤渡城頭終於瀰漫起絕望的氣息。一名年輕的士兵揮刀衝向敵人，他已經渾身無力，這純粹是找死的後一擊，可是就這時，一道劍芒突然眼前亮起，一個凌厲的身影陡然衝上前來，一劍削去了那名夏軍的頭顱，鮮血飛濺，像是噴泉一樣噴湧而出。
士兵好似花了眼，直到前面那人回頭怒喝道：「傻站著幹什麼？跟我衝！」
「大人？」士兵嗓子裡出一聲不可置信的叫聲：「大人！大人回來啦！」
所有疲憊欲死的西南鎮府使官兵齊齊轉身，只見一片紛亂的人群，少女手持利劍，身形挺拔，招式凌厲，不是楚喬又是何人？
「大人沒有拋棄我們！」
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隨即，整個赤渡城頭一片歡騰，原本力竭的戰士們突然振奮的站起身來，身上好像一時間又多了數不清的力氣。
大人還，我們不會輸！
這個念頭像是潮水一般席捲而來，夏軍驚恐的看到這些人好似瞬時間脫胎換骨，手持戰刀呼嘯而來，如狼似虎般，再沒有方纔的疲態。
「弟兄們！跟我殺啊！」賀蕭大吼一聲，一刀砍斷了一名夏軍的腦袋：「大人萬歲！」
「大人萬歲！」
「大人萬歲！！！」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鋪天蓋地的響起，看著潰兵如水般退了下來，趙颺緩緩的仰起頭來，終於不得不承認這個可怕的事實。
「殿下，」司徒敬皺著眉說道：「若是再攻不下這裡，三殿下那邊，我們不好交代。」
「我又何嘗不想攻下？」
趙颺緩緩歎息，他望著那座不高的赤渡城，突然覺得那座城池是那樣的不可翻越。
「楚喬……」
夜晚終於來臨，大夏的兵力陸續退了下去，楚喬糧草庫裡找到了被捆綁成一團的平安，小傢伙竟然已經睡著了，醒來見到楚喬開心的大呼小叫。
今日一戰，赤渡城損失慘重，主力士兵西南鎮府使有兩千多人陣亡，加上之前的一千五人，現的西南鎮府使編製還不滿三千，還有戰鬥力的不到兩千。民兵傷亡大，足足有兩萬多人，城牆損壞非常嚴重，如果對方有投石機等大型攻城利器，可能不到一日，就可將牆體整個砸碎。
到處都是血腥氣，到處都是屍體，城裡傷藥已經告囂，負傷的戰士能得到的只有清水和粗布，到了夜裡，遍地都是可怕的慘叫和痛呼聲。稍遠的一片偏街上，躺滿了不動也不說話的人，屍體整整齊齊的排成一排，一片又一片黃色的麻袋蓋住了那些年輕戰士的臉孔。
一路走來，楚喬的腳步越來越沉重，頭頂是漆黑的天空，烏鴉北風淒厲的叫著，聲音懾人心骨。
生命從沒有像現這般，這樣的孤立無援，這樣的無所依托，她所有的希望和夢想都破滅了，可是卻還不得不站直了腰板給那些指望著她的戰士們看，告訴他們，大人還是有把握的，她還堅挺著，她會帶領著大家，打出一條活路。
冷風吹過她單薄的身體，遠處傳來了戰士們低沉的調子，像是風吹過管同，帶著悲傷的味道，楚喬順著歌聲走去，拐角處看到一名斷了腿的年輕士兵。那是個十分英俊的小伙子，還沒有長鬍子，清秀的臉孔看起來像是個讀書的秀才，他的一條腿已經斷了，膝蓋以下空空的，他就那樣坐那裡，沒有喊疼，反而是微微笑著，眼神單純且明快，似乎想起了一些快樂的日子，一邊笑一邊輕輕的唱道：
「別了，我親愛的姑娘，我將扛起槍保衛家鄉，敵人的刀已經懸頭上，我要保護你和我們的天堂。也許再也看不到你美麗的雙眼，也許再也聽不到你我耳邊歌唱，但是請相信我，我會永遠記住老家的那個地方，你站漫山遍野的映山紅下，笑著對我招著手，輕聲說早點回鄉……」
楚喬靜靜的站了很久，直到那名士兵的聲音漸漸低沉，漸漸消失，雪花緩緩落下，落他的臉上，卻並沒有融化，而是一點一點的堆積而起。
風吹著她的衣擺，像是搖曳的舊夢，天空是蒼涼而廣闊的，世界那麼大，他們卻好似被整個世界都拋棄了一樣。楚喬想起很多東西，想起年少時的那些憧憬，那些堅持，那些熱烈的期待和盼望。她又想起了很多年前，那個森冷漆黑的牢房裡，她的手被少年塞到懷裡，暖暖的，燕洵眼睛明亮的跟她說了很多關於燕北的事情。這裡的白雪，這裡的青草，這裡的馬群，這些的火雷塬，這裡的回回山，這裡勤勞的姓，這裡善良的人民，這裡沒有戰火，和平，安寧，像是一個世外桃源。
燕北，燕北……
楚喬緩緩抬起頭來，一行清淚從她的眼角流下，她的背脊那樣挺拔，像是一桿標槍，大雪飄零，落她的肩頭。
沒有人守護你了，那麼，換我來守護你，我們一起等著，等著他們回來。
沒有人想到，北朔城的潰敗竟會是如此的迅速和如此的慘不忍睹，還不到五天，北朔就趙齊兇猛的攻勢下一敗塗地，相信若是沒有楚喬之前留下的防守工具，此刻燕北的城頭上必定已被插上了大夏的金龍旗了。
此時此刻，曹孟桐站城頭上，看著呼嘯如蝗蟲般奔來的夏軍，只感到天地似乎都顫抖。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的萬大軍都到哪裡去了？自己坐擁雄關，為何會潰敗的如此徹底？可是此時此刻，已經容不得他去思考這些了，魯直奔上前來，大聲喊道：「將軍，快跑！再不跑夏軍就攻上來了！」
「跑？」曹孟桐轉過頭來，微微有些木然的問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