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兩處天涯1
「啪」的一聲脆響,匕頓時落地,連同著,漫天噴湧的血霧,和一條活生生的手臂!
「啊!」刺耳的慘叫聲頓時響起,趙嵩整個人倒地上,身軀縮卷,抱著斷臂處掙扎慘叫!
燕洵也倒地上,胸前傷口處湧出大量的鮮血,侍衛們手忙腳亂的衝上前去,羽姑娘面容凌厲,正要說話,只聽一聲哭泣頓時從糧草車裡傳了出來,穿了一身寬大軍裝的小兵大哭著跑上前來,赫然正是一路尾隨燕北軍而來的大夏公主——趙淳兒!
羽姑娘面色一沉,厲聲說道:「馬上請大夫來,來人啊,將他們兩個給我砍了!」
「慢著!」
低沉的嗓音艱難的說道,燕洵眉頭緊鎖,臉色蒼白,奄奄一息,一字一頓的緩緩吐出:「放他們走!」
眾人一愣,阿精叫道:「殿下!」
「我說……放他們走!」
阿精還要再說,羽姑娘卻及時的攔住了他。她低下頭,對燕洵說道:「少主,我會安排人送他們回真煌城去。」
燕洵緩緩點了點頭,隨即腦袋一歪,就昏了過去。
「殿下!」阿精大叫一聲,轉身就提起戰刀向趙嵩走去,羽姑娘一把拉住他,沉聲說道:「你想讓我對殿下失信嗎?」
阿精一愣,委屈的叫道:「姑娘?」
「來人啊,準備車馬,挑十個人,送他們兩個回去,給他治傷,別讓他路上死了。」
侍衛們心不甘情不願的下去準備,趙淳兒抱著滿身鮮血已然昏迷的趙嵩,一臉驚悚茫然,這個單薄的少女,似乎已經被嚇傻了。
羽姑娘跟隨眾人走進大帳,不再去看外面的兩人,走到燕洵床榻之旁,只見男人眉心緊鎖,面色慘白,情況已十分危險。
軍醫被迅速請來,年邁的老者看了一會,抬起頭來,看了眼場的眾人,後停羽姑娘的臉上,沉聲說道:「刺傷了肺,傷口很深,老夫沒有把握。」
羽姑娘看著老人,斬釘截鐵的說道:「少主一定不能有事,先生必須有把握。」
老人眉頭緊皺,想了半晌,終於歎了一聲:「不光如此,姑娘,這匕上,有毒。」
剎那間,大帳之內,落針可聞。
「了……毒嗎?」
西馬涼前往柳河郡的官署驛道上,一隊人馬正安靜的等候著。天邊月光慘淡,一片蕭,月光斑白,照下面這隊人馬的身上。足足有上萬人的隊伍一片安靜,沒有半點聲音,每一個都眺望著東邊的官道,似乎等待著什麼。
羽姑娘剛進大帳,裡面的幾個男人就頓時起身,女子眉頭緊鎖,語調卻一如既往的平靜:「有消息傳回來嗎?」
「還沒有,」一名一身儒生青衫的男子站起身來,面容疏朗,略顯消瘦,面色稍稍有些暗黃,說道:「姑娘不必擔心,烏先生既然讓我們這裡等著,想必不會出什麼問題。」
「我不是擔心有伏兵,」女子面色有些蒼白,眼眶有著明顯的黑圈,顯然很久沒有好好休息,她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坐左手的一角,沉聲說道:「這方圓三十里之內都有我們的斥候探馬,我是擔心少主的傷勢,好烏先生來的及時,不然真不知那幾個庸醫有什麼用?」
其他幾人同樣滿臉陰雲,燕洵身負重傷,卻堅持不肯離開西馬涼,隊伍走了一半,昏迷的病人醒了過來,強行下車上馬跑回了別崖坡。這個鐵血的主子這樣固執和任性,座的諸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時候,沒有人不心下忐忑,連說話的興致都沒有了。
羽姑娘歎了一聲,對著青衫男子說道:「孔孺,先生帶來多少人馬,可安置妥當了嗎?」
「帶來三千接應人馬,其實你們現已經進入了燕北的管轄之地,前面柳河郡的郡守,是我們大同行會的西南錢糧使孟先生。」
羽姑娘眉梢一挑,疑惑道:「孟先生不是郡守府的私塾先生嗎?什麼時候做了郡守?」
孔孺笑道:「柳河郡是小郡,難怪姑娘不知道。真煌城派來的上一任燕北總長是個貪得無厭的傢伙,剛上任的就賣官售爵,會花了大價錢,買下了帝都前往燕北一路上各個郡縣的官職,為的,就是今天。」
羽姑娘點了點頭,緩緩說道:「會思慮謹慎,計劃的確周全。」
「姑娘!」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羽姑娘急忙上前一步,一把拉開大帳的簾子,邊倉氣喘吁吁的跳下馬背說道:「先生說讓我們原地駐紮,等他和殿下回來。」
羽姑娘眉頭一皺,終於還是點了點頭,說道:「你帶二人馬趕回去,若是有事,速速回報。」
「是!」
邊倉剛要走,羽姑娘突然想起一事,連忙叫道:「邊倉,阿精安排誰護送大夏的十三皇子回去?」
此言一出,身後諸人面色登時都不好看,就連守門的侍衛也露出幾絲氣憤之色。這些大同行會的會員,都是出身於貧賤之家,有沒落的氏族、有低下的平民、有大部分都是地位下賤的奴隸。大夏等級制森嚴,常年施行暴政,姓和朝廷離心離德,這些生活低層的人是對大夏滿心怨恨。如今大夏的皇子重傷自己的主人,卻安然離去,整座軍營無人不心生怨憤。
邊倉哪會不知此言不宜此時提起,故意不太意的說道:「我也不太清楚,還是等阿精回來姑娘再細問。」
誰知羽姑娘眉梢一揚,聲音凌厲的說道:「廢話!我若是能等到他回來還用問你?」
邊倉老臉一紅,緊張的搓了搓手,大同行會富盛名的領袖面前,他還是不敢太過馬虎大意,只好喃喃說道:「阿精好像是點了十二營的十個人。」
羽姑娘繼續追問道:「是阿精親自點的?」
「啊?」邊倉一愣,隨即含糊道:「是,是。」
「到底是還是不是?」
「是,」邊倉立即說道:「是他親自點的。」
羽姑娘長吁一口氣,放心的說道:「這樣就好。」
「姑娘,那我就先走了?」
「去。」
馬蹄聲起,邊倉快馬離開了主帳,隨即來到軍營旁,點了兩個小分隊,就向著西馬涼的別崖坡而去。
月涼如水,空氣裡越冷寂。很多時候,改變歷史的,就是那麼一句小小的謊言,說的人沒有意,聽的人也沒往心裡去。那些小事諸多驚天動地的事情面前好像是扔進大河裡的一粒泥沙,沒有人會去注意。可是無人理會的角落裡,那粒小小的泥沙卻神跡般的流進了阻擋洪水前行的閘門之,成為了壓垮閘門的後一根稻草,於是,門戶被毀,洪水滔天而來,人們面對災難驚慌失措,大罵天道不公,卻不知道,災難,正是從自己的手生根芽的。
邊倉不知道,那一晚,阿精並沒有親自點選人馬護送趙嵩,他被燕洵遇刺的事情驚慌了手腳,慌亂將這個不起眼的任務交給了自己的部下。他的部下是一名武夫,武藝超群,耍的動二斤的大刀,這個身手了得的漢子深以為阿精護衛長將這個不起眼的任務交給自己,是侮辱了自己的能力,所以他大手一揮,高呼道:誰愛去誰去!
於是,那些半生被壓迫的,家人慘死帝國屠刀之下的,和大夏皇朝仇深似海的戰士們,爭先恐後的爭奪起這個任務來。
後,十個呼聲高、態堅決、眼神頑強的戰士得此殊榮,擔任起了這個偉大的任務。一路護送趙嵩和趙淳兒回到真煌帝都。
很多時候,我們不得不感歎於歷史的偶然性,我們假設的想,若是當日阿精護衛長沒有隨便將此事委派給這樣一個武夫,而是交給一個處事妥當的官,或者若是這個武夫沒有全民徵集一樣的挑選這批送人的武士,哪怕是隨便指派一個小隊,再或者若是羽姑娘能夠多問一句,邊倉能夠認真的回答一句,事情的結果也許就絕對不會是今天這樣。
但是,我們又不得不感歎於歷史的必然性。當時燕洵受傷,阿精作為燕洵的身安全護衛長自然責任難脫,他根本沒有心思去處理這樣的繁瑣事宜。而他的部下,全部都是保護燕洵安全的強悍武士,腦子好用的本就不多。而烏道崖的突然到來,讓羽姑娘和邊倉失去了原本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