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荊家滅門
楚喬抬起頭來，只見卻是當日抽了自己一鞭子又關了自己三天的朱順，孩子眉頭輕蹙，冷靜的說道：「四少爺沒說要殺了她。」
「主子也沒說要放了她！」朱順冷眼望著楚喬，不知為何，當日崴大街上的那一幕總是出現夢裡，這孩子被打之後語氣平淡的的詢問自己名字的畫面總是讓他坐立難安，他自己也覺得很可笑，竟會忌憚這樣一個年紀幼小身份低下的小奴隸，可是心底卻總有一個聲音不斷的提醒著他這雙識人無數的眼睛：如果不趁早將這個孩子除掉，早晚會成為心腹大患。
「妄自揣測主子的心思，簡直不知死活，來人啊，將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奴隸給我拿下！」
兩名家丁登時上前，就來拉楚喬的手臂，楚喬急忙後躲，拉扯間小七陡然悶哼一聲，剛剛止住的鮮血又一次流了出來。
「誰敢過來！我是四少爺身邊的人，你們都不要命了？」
朱順冷笑一聲，說道：「還沒拿到雞毛，就已經當了令箭，明天一早四少爺記不記得你這麼個人還是兩說，竟敢拿這個來嚇唬我！去，把這兩個孩子拿下，狠狠的教訓！」
楚喬眉梢一挑，背著小七，頓時好似一隻小豹子一般的向後退去，眼珠急轉，眉頭緊蹙。
就這時，一個聲音突然朱順身後響起。少年長身玉立，一身墨道：「朱管家，你不是去為我家世子通報懷少爺嗎，怎麼這裡糾纏？我看你真是空閒的很。」
朱順一愣，急忙回過頭去，狗腿子一般的將腰彎到褲襠下，點頭哈腰的說道：「燕世子，實是下人不聽管教，讓燕世子見笑了。」
「到底是你管教下人重要，還是我家世子重要？朱順，我看你是昏了頭，膽子肥的可吞日月了。」
朱順大驚，一個頭磕地上，連忙說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知錯。」
「知道錯了還站這裡？」
朱順聞言，頓時站起身來，屁股著火一般的向著諸葛懷的書房奔去，諸葛府的下人連忙退到一旁，其一個小心的說道：「請燕世子進花廳等候。」
錦袍少年點了點頭，緩緩轉過身來，一雙眼睛漆黑如墨，眼神前苑掃過，眼角看到楚喬的時候微微一瞇，似乎想起了什麼，逕直就走上前來。
楚喬眼神沉靜，謹慎的向後退了兩步。燕洵見她後退，就站住了身子，默想半晌，從衣衫的袖袋裡掏出一個白瓷的瓶子，上面雕刻著蘭草的圖紋，顯得十分精緻，少年伸手遞了過來，微微頷，示意她接過。
楚喬上下的打量著燕洵，當日圍獵場上的一幕再一次晃過眼前，使得她的神智有些飄忽，謹慎間，竟沒有上前。
燕洵一愣，隨即嘴角牽起，淡淡一笑，彎下腰將瓷瓶輕輕的放地上，轉身就帶著隨從走進了花廳。
「呃…」一聲輕微的呻吟身後響起，小七迷迷糊糊的看到楚喬的臉孔，聲音細若蚊蠅，帶著說不出的害怕，哭著說道：「月兒姐……小七……小七要死了嗎？」
楚喬蹲下身子，將那個瓷瓶緊緊的握手裡，小小的身體繃得很緊，眼神陰沉的向著諸葛府的主宅方向望去，緩緩但卻堅定的說道：「小七，姐姐跟你保證，你不會有事，再也不會有事。」
楚喬背著小七跑回雜役後院，迅速進房，為她清洗上藥包紮，燕洵的藥十分好用，不僅有止血的功效，還有輕微的麻醉粉，小七隻悶哼了幾聲就陷入沉睡之。
一直病床上的小八醒來，已經勉強可以下床。這孩子前陣子受了驚嚇，醒來之後一直沒有說話，只是愣愣的看著楚喬忙裡忙外的燒開水照顧小七，像個傻子一樣。
天色漸晚，楚喬擦了一把額上的汗，肩膀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她靠牆壁上，聽著小七睡夢輕微的痛呼聲，一顆心彷彿被人緊緊的握住，然後決絕的掏出，扔冰天雪地之。女孩子閉上眼睛，臨惜的臉再一次迴盪腦海之，那個面容清俊笑容純粹的男孩子，那個口口聲聲說會保護自己的男孩子，那個被打的血肉模糊再也辨認不出頭臉的男孩子。
一行清淚從緊閉的眼緩緩流下，蔓延過她尖尖的下巴，滴粗布的鞋上。
突然，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門外響起，楚喬一驚打開門走出去，就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站院子裡，見了楚喬頓時如見了救命稻草，幾步跑上來哭著叫道：「月兒，汁湘和你們荊家的孩子都被朱管家派來的人抓走了。」
楚喬聞言眉頭一皺，沉聲說道：「抓走？什麼時候的事？」
「一大早就走了，我只找到臨惜，讓他去找四少爺求情，可是已經過去一整天了還是沒有消息，怎麼辦啊？」
「有沒有說去幹什麼？」
女孩子抹著眼淚，哭著說道：「說是，說是送到老太爺外府的別院了。」
「什麼？」楚喬驚呼一聲，女孩的話好似一擊驚雷打她的頭頂，這些日子從臨惜處聽來的關於老太爺那種禽獸般嗜好的傳聞龍捲風般腦海席捲而過，一張臉孔頓時變的雪白。
小八站門口，聞言傻愣愣的走上前來，拉著楚喬的衣角，聲音小小的，像是受了傷的小獸，一遍一遍的問：「月兒姐，汁湘姐她們呢？她們去哪了？」
楚喬登時反應過來，轉身就向門外狂奔而去。
「月兒！」女孩子後面叫了一聲，楚喬沒有回頭，一股不祥的預感迅速的盤踞心頭，她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將那些孩子救出來，她只能自己大的努力迅速的向前奔跑，一刻也不敢停。
經過青山院、馬廄、後花園、再往前，就是通往前苑的五曲迴廊，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響起，楚喬謹慎的停住了身子。
「月兒姐？」小小的聲音身後響起，楚喬一愣，回過頭去，只見小八穿著一身寬大的短衫，可憐巴巴的站她的身後，連鞋子都沒穿，呆呆的問：「汁湘姐她們哪去了？」
楚喬拉住小八，轉身就蹲一旁的花叢裡。已經是冬天，花早已凋零，好是晚上，這處燈火稀疏，不仔細看也很難被現。
腳步聲越來越近，有四個人，共同推著一輛車，一個人再推，三個人一旁扶著。楚喬走的這條路已經十分偏僻，除了打掃的下人少有人經過，她拉著小八蹲花叢裡，靜靜的等待這些人離去。
幾人走到楚喬兩人身前突然停了下來，小八顯然十分害怕，身子都有些抖，緊緊的抓著楚喬的衣衫，一動也不敢動。其一個男人粗聲說道：「哥幾個歇一會，走了這麼長一段路也沒歇一歇，好歹讓我抽袋煙。」
其他幾人笑道：「老劉煙癮犯了。」說著就嘻嘻哈哈的打火抽煙。
楚喬心下著急，眉頭緊鎖。冷風吹來，小八衣衫單薄，抖的加厲害了。突然，北風陡然大了起來，唰的一聲掀翻了車上的草蓆，草蓆半空轉了幾圈，啪嗒一聲落了地上，黃色的草蓆一片暗紅，竟滿滿的都是暗紅色的鮮血。
楚喬和小八一起向車上望去，頓時如遭雷擊，楚喬一把伸出手來緊緊摀住小八的嘴！
月亮穿透雲層，將慘白的月光投射下來，只見不大的推車上，層層疊疊堆滿了孩子幼小的屍體，像是一堆沒有生命的白菜蘿蔔。汁湘那乾瘦小小的屍體**著，上面青紫一片，雙眼大睜，眼角滿是漆黑的血塊，下體處一片狼藉，雙手雙腳仍舊被麻繩捆著，姿勢詭異，以屈辱的方式被擺上面。
楚喬緊緊的摀住小八的嘴，另一隻手死死的抱著她，那孩子似乎瘋了，拚命的想要推開她衝出去，大滴大滴滾燙的眼淚落下來砸楚喬的手臂上，牙齒毫不容情的狠咬下去，鮮血溢出，順著楚喬潔白的手腕緩緩流下，滴漆黑的泥土之。月光穿過稀疏的花樹照兩人身上，光影斑駁，慘淡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