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所謂孽緣啊!
耿同學當時是真沒想法了,你說這都什麼事啊,自打她到這邊來吧,本來按她這身份性別基本跟天地會這類組織那就屬於八竿子也打不著的範疇,可也不知道怎麼地吧,它還就老跟這組織撞上。
而幾次接觸下來,證明彼此相剋,不是她倒霉,就是他們倒霉,要不就是大家一起倒霉,總之很倒霉!
這緣份真叫人感慨萬千。
洪文淵也看到了耿綠琴,他神情自若地轉身閃入人群。
「行了,別這麼緊張,准咱們出來放風,還不行人家出來溜彎麼?」耿綠琴手一揮特了這麼一句。
跟隨的人均感無語。
為什麼無論情況多麼詭異他們主子都能比詭異的情況反應更詭異?
這實在是個謎呀謎……
春喜這個時候說了句大實話,「主子,他的膽子倒是大得很,這麼明目張膽地在外面晃。」
「嗯,所謂藝高人膽大。」反朝廷的事都做了,還是領頭的,膽子肯定是不小的。
春喜看著主子那一副無比認真無比誠懇無比純潔的表情眼神,頓時無力了起來,主子難道不記得在西寧的時候他對她的挾持和傷害了嗎?
耿綠琴當然是記得的,可她覺得記仇跟報仇是兩碼事,而且報仇這個事要講時機看緣分,是以德報怨還是加倍償還這都要取決於她當時的心情。
總而言之,像耿同學這樣一個相當有個性的人,做事當然是與一般人不同的,雖然她總以為自己跟一般人是一樣一樣的。
這就是當事人不自知的最佳例證。
「走了走了,咱們到那邊逛逛去。」耿綠琴心情很好的說。
「主子,您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
春喜見主子完全不當回事,急了,一把拽住她的衣袖道:「天地會的人都在這裡出現了,主子你的安全當緊啊。」
「京城是什麼地兒啊,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大人物,估計一塊匾砸下來十個人有九個會是達官貴人。」
春喜立時就樂了,「主子您這話說的——」
「多實在啊。」耿同學接著說。
其他人除了圖蒙海繃住了沒樂,其他人都樂了。
耿同學安撫地拍拍春喜的肩,說:「所以以洪總舵主的智慧一定明白要挾持人的話我的份量就太輕了。」
「主子的份量才不輕呢?」春喜忍不住咕噥了一句。
耿綠琴毫不客氣地一指戳到她的額頭上,「你以為當拜拜用的豬頭很榮幸嗎?」
這次圖蒙海也沒能繃住,笑了,主子這人有時實在是百無禁忌,什麼話都敢說。
豬頭?合著那些王公大臣皇子親王的在主子眼裡就是案桌上拜拜用的大豬頭?
春喜反應很快,但聲音很小,「那咱們王爺不也是豬頭了。」
耿綠琴一本正經地輕咳了一聲,一副老學究的樣子道:「慎言慎言啊,背後勿議人是非啊孩子。」
春喜囧了。
其他人憋著笑左顧右看就是不看她們。
「主子……」春喜委屈。
耿綠琴揮揮手,渾不在意地道:「怕什麼,說便說了,難不成還會因為你說了就變成事實麼?」
所有人默,主子還真是敢說!
「不說這些沒用的了,咱們接著轉去。」
「庶。」
等到耿同學在寺裡逛得差不多了,四福晉也參禪完了,兩人會合一處,打道回府。
沒幾天,身在王府深宅的耿同學從古爾泰嘴裡聽到一個消息,天地會的人剛剛處決了一個變節的分舵舵主。
耿綠琴想自己應該是知道某總舵主現身京城的原因了,估摸著那個叛徒的武功不弱,要不也不能讓總頭頭兒出面了。
京城它就是個是非之地!
官多了官就不能算官,人精紮了堆,是非就多,就特容易把人搞得精神分裂。
耿綠琴摸了摸自己的頭,頗有些感慨地想:她這些年混在一幫腹黑堆裡不怕別的就怕不知道什麼就被搞精分了。
為了保持自己的正常性與自由性,耿綠琴覺得自己必須堅定不移地繼續奮鬥,一定得遠離這幫腹黑加精分。
隨著康熙的大限越來越近,耿綠琴的肚皮也越來越鼓,她人也越來越糾結。
老康要歸位了,某四即將上位,而她如今大腹偏偏要想在某四即位時趁著朝政混亂而趁機開溜——她怎麼覺得這任務有點忒艱巨了呢?
況且——耿綠琴眼光掃過眼跟前一溜兒的人,這裡面有幾個人恐怕她就算跑路也得帶著,一來保他們的命,二來安某人的心。
當皇上的不缺女人,再加上某四這位皇帝是個勞碌命,估計也不會有什麼精力關注她。這麼一想,耿同學的心情頓時輕快了起來,對未來也樂觀了起來。
沒多久,康熙就因為健康原因回京了。
然後有一天,耿綠琴就被一道口諭召進了宮。
暢春園的環境很適合養身體,這是耿綠琴的感覺。
她進去的時候康熙正歪在榻上看奏折,李德全在一邊伺候著。
「奴婢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吉祥。」
「平身吧,快不方便的。」
「謝皇阿瑪。」
「朕找你來就是想聽你說說話。」
耿綠琴暗自腹誹,我這聲音又不是百靈鳥般的悅耳動聽,您老說這話真是沒說服力。
「朕知道你不喜歡進宮,可是你就真不願意進宮來看看朕這個老人家,你這可是不孝啊。」
這罪名扣得,她怎麼就不孝了啊,耿綠琴不得不說話了,「奴婢怕打擾皇阿瑪靜養,所以不敢隨意進宮見駕。」
「假話。」康熙毫不留情地戳破她。
耿綠琴沒吭聲。
康熙一邊繼續翻看折子,一邊漫不經心地道:「聽說老四答應你這個孩子不上玉碟?」
哇靠!
耿綠琴想:到底還有什麼是老康不知道的,她打量了一下康熙的神情,猶豫地說道:「如果不行的話奴婢就當四爺沒說過。」
康熙若無其事地提筆批示,「他答應你的事讓他去辦,朕不管這事。」
「皇阿瑪,您這麼忙,奴婢在這兒不打擾您嗎?」趕緊讓我跪安吧,各忙各的。
「不妨事。」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瞬間就打消了某琴的希望。
耿綠琴有點犯愁了,心想自己這麼呆在這裡算個毛事啊,人老康忙公事,難道她就擱旁邊看風景?
啊,不,人老康說了想聽她說話,她一個人當話癆不要緊,可這不影響康熙同志辦公麼?
「不想跟朕說點什麼?」
「說什麼?」耿同學下意識地說。
「李德全,你看,她又給朕來這套。」康熙轉頭對旁邊的李德全笑說。
李德全光笑不說話。
「就說說你這幾個月是怎麼過的吧。」
哇,不是吧?老康竟然會這麼八婆?
「奴婢能怎麼過,日子還不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瞎過唄。」
「嗯,繼續說。」康熙心情很好地說。
「說完了。」多富有總結性地發言啊,老康真不懂含蓄。
「照你的性子,不可能過的這麼平淡無味。」
這絕對是詆毀!
耿綠琴揪了揪手裡的帕子,抿抿唇,想了想,道:「皇阿瑪聖明,其實,中間確實發生過幾件小事。」反正在她看來確實不算大事。
「噢,那就說來聽聽吧。」康熙一副「洗耳恭聽」的神情。
「其實事兒真不大,就是出去逛廟會的時候偶然碰到過天地會的總舵主洪文淵,後來聽說他是上京處理叛徒的事。」
「這個朕有接到消息,你繼續說。」
「然後就是後來到莊子安胎避暑的時候上有一次遇到九爺,順便打了一下秋風。」
「這個朕倒不知道,你怎麼又打劫老九了?」康熙來了興趣了。
「其實也沒什麼。」耿綠琴習慣性地說。
「少給朕打馬虎眼,通常你越說沒什麼就越有點什麼。」
「九爺那天騎馬路過的時候碰巧我站在路邊賞景,一不注意就被嚇了一跳,動了胎氣了。」
「是嗎?那老九倒是不冤。」
「所以後來我們就決定私下和解了,反正奴婢確實沒事,就是旁邊跟的奴才們嚇壞了,收九爺點收驚費也是應該的。」
康熙笑呵呵地看著她,合上了手裡的奏折,頗是玩味地道:「朕發現你很護著那幫奴才,就算你明知道他們不一定對你忠心不二。」
「他們也不容易。」這是耿綠琴的真心話。
「那你就容易了?」康熙理所當然地反問。
耿綠琴笑,「奴婢上有皇阿瑪罩著,下有弘歷弘晝和錦秀他們,中間還有四爺的庇護,自然是要比他們容易。」
「丫頭啊。」
「奴婢在。」
「你活得比我們都自在。」
她自在個屁,可這話耿同學只敢在心裡咆哮兩聲。
「主子,茶。」李德全適時遞茶。
康熙接過喝了口茶,舉重若輕地說了句:「丫頭,朕相信,就算有一天,所有這些你都沒有,你依然能夠活得很自在。」
「皇阿瑪您高看奴婢了。」
康熙用茶碗蓋撇著茶水,若有所思地沉吟不語。
屋裡的其他人自然更不敢隨意打斷他的沉思。
良久之後,康熙再次開口,「丫頭。」
「奴婢在。」
康熙放下手裡的茶碗,衝她招了招手,「到朕跟前來。」
「庶。」
耿綠琴越走越近,她感覺就越似曾相識,彷彿當年康熙抽風讓她答應陪他微服私下江南。
李德全在耿綠琴走近的時候就識趣的往外退,什麼話能聽什麼話不能聽他懂。
聽完康熙的話耿綠琴用力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有什麼話想對朕說?」
耿綠琴斬釘截鐵地道:「沒有。」說了也白搭,她倒寧願擱肚子裡繼續腹誹他。
「那就跪安吧。」
「奴婢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