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從御帳出來,耿綠琴就回了自己的營帳。
一進帳就看到某四,耿同學上前請了安,「奴婢給爺請安,爺吉祥。」
某四點點頭,把手裡的茶碗放下,「皇阿瑪可還好?」
「好多了。」耿綠琴說的很含糊。
胤禛並沒有追問,他心知肚明有些話只能點到為止,而且再問她也不會說什麼。這個女人看似很好欺壓,卻總有著她自己的原則與底線,在她能接受的範圍內她順從,一旦超過,她只會陽奉陰違。
「過來。」
耿綠琴乖乖地走過去。
胤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聽太醫說受寒了?」
小病啊小病,他們犯不著人人都這麼問一番吧,搞得她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了大病而不自知了。
「沒事,藥也喝了幾帖了。」要不是為了躲這場龍捲風那幾帖苦藥老娘我也不必喝,結果還他母親的白喝了。
郁卒!
「苦吧。」
耿綠琴眼睛微睜。
某四嘴角微微揚起,「爺記得你最不愛喝藥的。」
靠之!
藥,尤其是中藥這樣的東西,誰沒事喜歡喝啊,某四這明顯有揶揄打趣的嫌疑。
「那麼苦的東西一般人自然是不愛喝的。」她如是說。
胤禛點頭,很自然地接著說:「那你是一般人嗎?」
耿綠琴也不是省油的燈,毫不猶豫地道:「奴婢是爺的人,自然不能算是一般平民百姓。」
某四對她的回答很滿意,伸手抓起她的一隻手,眉頭微蹙,「怎麼這麼涼,春喜。」
春喜馬上伶俐的拿來一隻小手爐。
「奴婢沒那麼嬌貴,況且才從外面回來,難免的。」
胤禛卻沒理她,對著春喜等一干人等說:「伺候你們主子上心些。」
「庶。」
耿綠琴無語極了。
「身子不舒服就去歇著吧,不用伺候爺。」
「庶。」得到某四特赦的耿同學灰常的開心,也就趁機偷懶去了。
耿綠琴當然知道眼下的事那可還沒完呢,這些爺和大臣們的那顆心都七上八下地懸在半空中呢,而她能躲清靜自然是不會想攪和進去的,今兒這事實在是被逼無奈,好在任務圓滿完成。
果不其然,隔天某八又被康熙給訓了一頓,不過老子教訓兒子那是天經地義,其他兒子受點牽累那也理所當然的很。
對於目前情形的發展,耿綠琴是相當淡定的,因為她不用去救火,所以隔岸火的心態是十分悠閒的。
唉,其實仔細想想,某八似乎自打一廢太子後就逐漸的不受康熙待見,究其原因吧,耿同學私下分析,挺複雜,頗有點九曲十彎的意思。
以耿同學懶散的個性當然是不會去深究的,她也就無聊的時候會走馬觀花似的順帶以八卦的心態劃拉一下罷了。
在這樣一種風雨飄搖,山呼海嘯隱忍不發的情形下,一大群人終於浩浩蕩蕩地回京了。
回了京的耿同學很安分,很低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窩在自己的小院裡帶孩子。
年關越來越近,過年的氣氛也就越來越濃。
那天,某四走進院子的時候,耿同學正在書房寫對子。
「綠琴。」
「爺,您回來了。」耿綠琴放下手中的筆,走過去。
胤禛有些疲憊地靠坐在椅中,「幫爺捏捏。」
耿綠琴照做,心知這些日子這票爺的日子都不是很好過,差別只在於程度深淺而已。
「皇阿瑪今兒問起你了。」
耿綠琴的手停了下,又問?這種時候被康熙想起那絕對不是啥好事啊。
胤禛不用看也知道身後人是什麼表情,嘴角不由微微上揚,伸手拍了拍她擱在自己肩頭的手,「得空去給他老人家請個安吧,額娘也念叼你了。」
耿同學忍不住手勁兒就大了點,這還有完沒完啊?
「綠琴。」
某四輕輕一喚,耿同學靈魂歸竅,馬上放輕了手勁兒。
晚上,某四自然是留宿的。
近來,某四留宿年側福晉那裡比較多,於是小年糕同學近來光彩照人,據春喜和小翠的描述,那真是眉梢眼角都透著喜色。
呃,耿綠琴倒不怎麼在意,這些有娘家背景身家的,得寵與否多半與娘家有關,說穿了,沒啥可羨慕,更不值得嫉妒。她們再美得像朵花,在那些人的眼中也不過只是個值得拉攏的勢力與尚有利用價值的媒介罷了。
想想,自古以來宮廷中的女人果然是不能算女人,難怪有人說宮裡的女人都是行屍走肉。
雖說形容有點驚悚了,但基本也符合現實。
而對於某四少來,耿同學更是對此表示了強烈的支持態度,簡直巴不得小年糕同學真的拉住未來雍正爺的一顆鐵漢心,從此雙雙比翼齊飛……她才好混水摸魚,有望在某一天飛出這個大牢籠,天南海北自由去翱翔。
有時候吸引別人太多的注意力,真不是件好事!
對此,耿同學有著切膚之痛。
某四既然帶話了,耿綠琴就明白自己皇宮之行是必然要去的了。
對於這種不能更改的結果,耿綠琴向來是順其自然的,於是,第二天在某四上朝後不久,便也起身洗漱,進宮請安問好去了。
她估摸著康熙那幫人還在上朝啥啥的,便直接去了德妃那裡。
德妃看到自己這個兒媳婦挺高興,「丫頭,你有日子沒來看額娘了。」
「奴婢在這兒給額娘賠不是了。」
「別跟額娘說這見外的話,到額娘身邊坐。」
「庶。」
「得空啊,把錦秀那孩子也帶進宮讓我看看。」
「是。」
「……」
婆媳兩個閒話些家常裡短,時間就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
耿綠琴還沒來得及跪安,轉而去向康熙請安問好,乾清宮那邊就有小太監來了。
「奴才給德妃娘娘請安,給耿側福晉請安。」
「罷了,什麼事?」
「回娘娘,皇上讓奴才引耿側福晉過去。」
「丫頭,去吧。」
「奴婢告退。」
「嗯。」
耿綠琴跟著小太監離開永和宮去乾清宮給康熙請安。
結果,耿綠琴發現貌似路不是往乾清宮走的,所以她忍不住問了小太監一句,「公公,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回主子,皇上在戲園子那裡等您呢。」
敢情,老康看戲去了。
偌大的戲園子裡,台上的戲子演繹著故事中人物的悲歡離合,兒女情長,英雄俠義,而台下只有康熙一個人孤零零地坐著。
耿綠琴忽然有些同情這位英明睿智的皇帝,不,其實,歷史長河裡的皇帝大多是值得同情的,他們看似擁有全天下,實則只有他們是最孤獨的,那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不是一般的冷清。
就好比現在,台上熱鬧地唱著,身邊是一群伺候的人,可是,被眾星拱月一般簇擁著的康熙卻讓耿綠琴覺得寂寥孤清。
「奴婢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吉祥。」
「丫頭,你來了,過來坐。」
「庶。」
耿綠琴瞅著戲台上的大紅臉,這個她認得,關二爺唄,今兒老康看的是關二爺的戲。
耿同學對戲不太感興趣,不過,依她看,康熙今兒也不在狀態中,似乎一直在走神。
康熙不說話,耿綠琴當然更不會主動說,那純屬沒事找練呢,她安守本分地坐在旁邊假裝看戲很入迷。看著看著就對太監身上的那些戲服感興趣了,那繡工,那樣式……
耿同學找到自己感興趣的事,陪看戲也就不覺得無聊枯燥了。
她跟康熙一老一少就各幹各事,各操各心,倒也相安無事。
只不過,看完了戲,康熙說了句:「走,丫頭,陪朕到御花園走走。」
你說這麼個大冷天,冷清清的御花園有什麼看頭啊?
可惜,耿綠琴心裡這樣想,嘴上可不敢這麼說,只是順從地道:「庶。」
前兩天剛下過雪,御花園裡還有部分積雪,但路徑之上是片雪全無的,誰也沒膽子害皇上不小心摔跤,那可是殺頭的大罪,沒準還得誅九族。
園裡那些沒清掃的雪大致也是為了讓皇上妃嬪們賞景遊玩而刻意留下的。
其實,這紫禁城終年就像這雪後的御花園,寂寞而清冷。
莫名的,耿綠琴有些感傷,為生活在這裡所有的人覺得心酸。然後她又不可避免的想到,如果將來逃不掉,她也得生活在這裡,一下子就憂鬱了。
人生,真是大杯具!
不行,一定要想法子閃人,這華麗的牢籠誰愛呆誰呆,她絕對不想奉陪。
「丫頭,是不是覺得很冷清?」
耿綠琴驚訝地看過去,原來老康也深有同感啊。
康熙笑了笑,繼續去看眼前的雪景,淡淡地道:「這偌大的紫禁城,看似繁華,實則冷清至極,也難怪你這丫頭總也不喜歡來這裡。」
這話康熙能說,她卻不能說,說也只能偷偷在心裡說,所以就更不可能做出什麼口頭回應了。
「可是,這個地方……」康熙卻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給了她意味深長地一瞥,「你多進宮來看看朕這個老頭子,總能消散幾分這裡的冷清的。」
難道老娘我就那麼鬧騰嗎?
耿同學對康熙的這個說法很不贊同,但她也不敢反駁就是了,最多敢腹誹一下。
「奴婢遵旨。」反正我不主動來請安,您老人家也不會放我清閒就是了,那麼主動來晃一下也沒什麼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