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一入候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靠之!
耿綠琴現在想說:一入宮門比海深,想要回家很困難。
本來,事情很簡單,很單純,她做為某四的小老婆進宮去看望一下據說很想念她的婆婆。完事,跪安,出宮回府。
以上純屬耿同學的以為,事實上卻是她進宮去給德妃請安,趕上康熙號召大小老婆到戲園子聽戲去了。
當時耿綠琴是想就此告辭,趕明再來給德妃請安。結果也不知道哪個腿快嘴快的人給宮裡最大頭的那個人說了,然後,康熙一道口諭,耿同學就被召到了戲園子給一群額娘請安問好了。
每次在後宮看到康熙跟一眾嬪妃在一塊的時候,耿綠琴就會情不自禁地想到一句話:萬花叢中一點綠啊。
中國歷史上,這皇宮裡除了皇帝全是傷殘男士,所以皇帝就成了香餑餑,經常是眾星拱月般珠圍翠繞的。
「來,丫頭,到朕跟前來。」
「庶。」
「聽說你那畫畫好了?」
「是。」一個一個的嘴都這麼長這麼長,這消息也傳的太過飛速了吧。
「李德全。」
「奴才在。」
「去,到老四府上跑一趟,把那畫拿進宮來,讓琴丫頭在宮裡把畫給我直接裱好就成了。」
「庶。」
耿綠琴囧了,心說:我這還打算請完安回家哄孩子呢,您這就把我關鳥籠子裡了?
「皇阿瑪,奴婢裱好了送進宮不是一樣嗎?」她忍不住了。
康熙笑說:「快過年了,你就擱宮裡陪你額娘幾天吧。」
德妃接口:「是呀,丫頭,到額娘宮裡住幾天吧,有日子沒見你了,怪想的。」
「奴婢就怕擾了額娘的清靜。」
「不會不會,有你在才顯得熱鬧。」
旁邊的宜妃也出聲了,「是呀,你這丫頭搗鼓的東西還挺多,樂子也多,你留在宮裡啊,我們也有個樂呵。」
耿同學心說:丫的,讓某九把他媳婦給您整宮裡多好啊。
這邊大家說笑著順便聽著戲,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李德全終於回宮復旨來了。
「來來,給朕打開先看看。」康熙興致很高。
兩個小太監就小心翼翼地將畫紙展開,然後看到的人都不禁發出一聲驚歎。
炫麗迷人的景致,最難得是那份畫功,滿皇宮恐怕也找不出一個能跟她一較長短的畫師來。
宜妃說了句實話:「奴婢看了這畫都想到那地方看看去了。」
康熙點頭,「說的是呀,琴丫頭一直說那種美麗再好的畫功也難盡現,畫上已是如此迷人,真要身臨其境該是何等令人驚歎啊。」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非人力可為,其實只要留心,世上處處皆是美景。」耿綠琴對此頗為幾分心得體會。
康熙笑道:「這說法倒有幾分禪理在裡面了。」
耿綠琴很自然地接口說:「處處留心皆學問,自然也可以處處有心皆美景啊。」其實大多時候景是次要的,關鍵是看景的人的心。
好比御花園的景其實不錯,可是因為是紫禁城裡的御花園,少了自然多了匠氣,耿同學就不太喜歡。
反之,離開皇宮,即使對著山間澗旁的一株狗尾巴花耿綠琴也覺得它搖曳美麗得萬種風情。
心態最重要!
「嗯,朕信你的話。」康熙笑著點頭,「面對著荒山野嶺你也能生出無端的詩情畫意來。」
耿同學滿頭黑線嘩嘩而下,這個說法……忒汗了!
康熙聽完了一齣戲,走了,剩下一堆嬪妃,有的繼續聽,有的就各自走開了。
耿綠琴陪著德妃去逛御花園,四季景色各有優劣。
細雪茫茫中的御花汗此時逛起來別有一番情趣。
「額娘是要賞梅嗎?」
「是呀,你倒是鬼機靈。」
「踏雪尋梅是樁美事啊。」耿綠琴順口說,看到那樹紅梅時,雪映梅花色更艷,這讓她想到《紅樓夢》裡寶琴一襲紅披風於雪中折梅的畫面,白的是雪,紅的是人,人面梅花相映紅,花卻輸人幾分嬌。
「丫頭,想什麼呢?」德妃瞧她有幾分出神忍不住問了句。
「額娘,我給您畫幅畫吧。」
「畫什麼?」
「踏雪尋梅。」
「好啊。」
於是,她們在御花園的一座亭子裡歇了下來,太監宮女拿來了文房四寶,鋪好紙,磨好墨,然後站到一邊伺候。
面對著細碎的雪花飄飄而下,傲雪的紅梅迎雪吐芯,耿綠琴手中的筆也如靈蛇走動,寫意抒情。
雪色的大地,一抹紅色的身影,一片紅艷的梅花。
踏雪尋梅,尋的是梅,還是那拿著梅枝的人?
停筆的瞬間,耿綠琴不禁有些茫然。
整個畫透著一股清冷,就像亭外這天氣一般,卻又偏偏讓人愛不釋手。
「這畫好,我喜歡。」
「額娘喜歡就好。」這畫委有些清冷寂寥了,但卻又十分的應景應情,彷彿百丈紅塵後的回歸一般。繁花落盡一片虛無,白茫茫大地一片真乾淨。
耿綠琴突然被自己給囧到了。
第二天,雪下的更大,耿同學興致勃勃地在德妃的長春宮裡堆了個大雪人。
本來,堆完了之後,就打算讓小太監把雪鏟走的,結果,德妃說「留著吧,挺有趣的。」
午膳後,康熙過來看到了,來了句:「別看她是當娘的人了,其實還是一孩子。」
德妃對此深表贊同,「是呀。」
耿同學心說:你們懂毛,這叫童心,擁有童心的人過年百歲也一樣充滿了童趣。
因為要過年了,所以近來宮裡也是到處在忙,好動的耿同學長春宮德妃罩著,紫禁城康熙罩著,在這一大片的紅牆綠瓦中那想橫著走也是沒問題的。
她也沒想當螃蟹,就是四處流竄了一下。
流竄的範圍比較親民,沒去嬪妃那裡。
耿同學一貫走的是親民路線,主要是接近高層她覺得仰望別人脖子太酸,膝蓋太疼,還是親民自在些。
那天,康熙批閱奏章休息的時候問李德全:「那丫頭人呢?」
「今天好像在慈寧宮。」
「慈寧宮?」康熙驚訝了一下,「皇額娘叫她過去的?」
「聽說昨兒個耿側福晉趁著蘇拉們要粉刷宮牆,趕在他們粉刷之前要在牆上學畫清明上河圖,然後老太后剛巧路過,看牆上的畫挺有趣,今兒就把耿主子叫過去畫牆畫去了。」
「她還真畫清明上河圖了?」
「回主子,奴才去看了,不是,不過是些民間耍龍燈舞獅子鬧元宵的情景,耿主子說這是咱大清朝的清明上河圖。」
康熙聞言一笑,「說得好。」
「剛才下面的人還來問奴才,那牆要不要粉刷。」
康熙猶豫了一下,然後揮手,「那丫頭趕在他們粉刷前畫,肯定沒用心,粉刷了吧。」
第三天,某四看到耿同學的時候,喊了她一聲,「綠琴。」
結果,正仰著頭看宮牆一角的耿同學腳下一個打滑,立馬華麗麗地摔倒了。
某四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爺,您故意的嗎?」被小孟子從地上攙扶起來的耿綠琴一臉哀怨地看著某四,「這地上這麼滑,您這麼冷不丁地喊奴婢——」差點兒把我的三魂六魄嚇掉一半去。
「哼,爺是老虎嗎?」
「爺,奴婢明明記得您屬馬啊。」
「噗。」有人忍不住了。
「十三弟。」某四聲音微沉。
「四哥。」十三從長廊的轉角處走出過來,一臉的忍俊不禁。
「奴婢給十三爺請安,十三爺吉祥。」
「嗯,爺比你吉祥。」十三意有所指的說。
耿綠琴仍然讓小孟子扶著,不行,穿著高高的花盆底鞋,這路上又滑,加上剛又摔了一跤,她要安全第一。
胤禛看著某琴,眉頭微蹙,「你剛才在看什麼看那麼專心?」
耿綠琴很是委屈地又朝那地方看了一眼,咕噥著說:「馬蜂窩。」她實在想不明白,在那個地方咋就有一個馬蜂窩呢?
十三這次真的忍不住了,側過身大笑。
馬蜂窩!
有人在皇宮大內裡不好好看景走路卻去研究什麼馬蜂窩的嗎?
胤禛忍不住瞪了某琴一眼,實在不理解她腦袋裡每天都在想什麼,瞪完了她卻又忍不住好笑,她那種委屈又哀怨,埋怨帶怒的表情實在是有趣。
「那麼高你也看得見?」
「奴婢昨天爬梯子上去看的。」
「你爬梯子幹什麼?」
「我就想瞧瞧皇宮的雪景遠看是個什麼樣。」耿綠琴覺得自己這理由挺光明正大的,可昨天說給康熙的時候,人老康的表情實在很耐人尋味。
然後,今天再一看,人某四的小表情也很耐人尋味。
靠之!
都那麼耐人尋味幹什麼啊?
她又沒幹什麼天理不容的事,不就想遠眺一下雪景麼,然後不注意發現了一馬蜂窩,再一不注意第二天緬懷馬蜂窩的時候被某四嚇到摔了一跤麼……這麼一想,她真的好悲摧!
她的人生早就已經告別茶几向廚房靠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