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五月的時候,康熙又一次巡塞避暑去了。
而在康熙離京後不久,雍親王領著他那一堆家眷去圓明園挑各自的新院子。
等胤禛一行人從圓明園回到府邸時,原本因身子不適未能同去的耿綠琴不見了。
這個事當然是封鎖的,但是某四的怒火是壓不住的,因為就像上次逮某琴回來時,她說的那樣,這次她帶著春喜一起跑了!
負手站在書房窗前的某王爺拳頭握的「嘎蹦」響,面冷如冰。
守在書房門外的高勿庸那叫一個心驚膽顫,這耿主子可真是好本事,跑了一次,她還敢來第二次,這可苦了他這個跟在爺身邊的人了。
紙是包不住火的,尤其是當那個火挺招人待見的時候。
所以不到一個月,遠在塞上的康熙也得到密報了,他中意的那個兒媳婦又一次蹺家了!
「李德全,你說那丫頭的膽子是什麼做的?」康熙忍不住想跟自己的親信探討一下。
「回主子,奴才不知。」至少可以肯定是不怕死的,這個經由刺客事件已經足可以證明。
康熙歪在軟榻上,摸著手上的手扳指自語似地說:「她不但自己跑,這次還帶著丫環也跑了,朕的老四不定氣成什麼樣呢。」突然地他這個為人父為人君的就忍不住對自己兒子當時的表情有了前所未有的求知慾。
「你說這次她要是再被逮回來,朕要不要護著她?」
李德全靜靜的當陪襯,突然間很同情雍親王,主子這擺明就是要瞧戲了麼。
而已經離京城越來越遠的耿綠琴主僕,某一日,在山道旁小憩兼吃點兒東西果腹的時候,耿綠琴才咬了一口滷肉,一陣噁心就害得她抱住道旁的樹幹吐了個昏天黑地。
「主子……主子……你不要緊吧?」
耿綠琴眼泛淚光地看一眼春喜,又繼續彎腰去吐,心說:我像不要緊的樣子嗎?
「怎麼辦?怎麼辦啊……」
春喜你是不是專門來拖我後腿的啊?耿綠琴在心裡狂喊,一邊吐一邊忍不住制止某丫頭繼續荼毒她的耳膜,「春喜……我沒……嘔……事……停止你的……嘔……鬼哭狼嚎……嘔……」
「吐成這個樣子怎麼會沒事?」春喜眼淚汪汪。
「可能……嘔……中暑了……嘔……」這種吐法真難受,然後想到自己之所以會這麼吐的原因,腦中一道靈光閃過,耿同學當時就被腦中的雷給劈到當地,幾乎站不穩身子。
「主子……」春喜一看自己主子搖搖欲墜的身子,嚇的面無血色。
耿綠琴慢吞吞地抬頭望天,老天爺,你不是這麼耍我吧?
竟然在這個時候……竟然是在這個時候讓我懷孕了?
我靠!
還不如來道雷直接劈了她痛苦呢。
「主子——」
「給我水。」
春喜趕緊遞上水囊。
已經吐的胃裡一丁點兒東西都不剩的耿綠琴灌了一口水,將嘴裡的怪味涮了涮,又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口水壓下那股乾嘔的衝動。
「春喜,把滷肉包起來,從今天開始不要讓我再吃到葷食。」頓了頓,她繼續說,「到下個地方,我們換回女裝。」
「主子——」春喜呆呆地。
「別一副呆瓜樣,你主子我不幸中大獎了。」這孩子運氣,將來不必混在紫禁城那個大染缸裡打滾了,這下她的養老有保障了。
「大獎?」春喜還是呆。
「我懷孕了。」
春喜傻了。
直到耿綠琴的身影慢慢遠去後,才像突然被驚醒一樣追了上去,「主子,您有喜了。」
「嗯。」逃亡路上的意外啊。
「王爺知道了不知道有多高興呢。」春喜笑彎了眉眼。
耿綠琴哼了一聲,「高興不高興我是不知道了,但我知道如果我被逮到話,我會很慘,你會更慘。」
春喜的眉眼立時垮了下來。
耿綠琴繼續洗腦,「所以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跑不了我也走不了你,你最好別想著通風報信,否則我一定把所有的事都推你身上。」不是她不仗義,而是這丫頭當時死活非跟著她跑,難得一次的機會她不能放棄,沒辦法只好拽了她一起跑了。
「主子,欺侮人。」指控。
「誰讓你非死纏著讓我欺侮。」
「主子要是出了意外,奴婢會被王爺殺了的。」
「他就是嚇唬你膽小。」她敷衍。
「才不是,王爺上次就說了,要是再讓主子從我眼跟前跑掉,就滅了我家人。」她知道王爺沒有開玩笑。
「你跟我一起跑就不怕了?」耿同學繼續哼哼。
「王爺沒說不能跟著一起跑啊。」春喜好天真無邪的說。
「咳咳……」耿綠琴突然發現,自己這個丫環那也是個人才啊,於是伸手拍拍她的頭,感慨地道:「行,如果真的不幸被逮回去的話,你記得就拿這個當藉口吧。」
「那主子你呢?」
「我能有什麼事?」頂多就是皇家的老規矩無聲無息地消失唄,再說了,她會盡最大努力不讓人抓到的,外面的天空這麼廣闊,難道就真的藏不下她這麼一個平常的人?
春喜無語了,她覺得有時候主子根本不把王爺當回事,要是真怕就不會一跑再跑了。
「主子,你要不要再吃點東西?」
「再等一會吧。」心口還是有些反胃,真不舒服,她這懷孕怎麼就偏偏是這麼個妊娠反應啊,不能悄無聲息的等到兩三個月的時候才讓她後知後覺嗎?
果然,她的穿越就是一個大杯具!
等到耿綠琴覺得自己可以吃的時候,春喜卻不同意了。
「主子,咱們還是到下一個歇腳的地方,吃熱呼的吧。」
平時春喜這丫頭挺沒原則的,可是在關於孕婦養生這個問題上,突然就立場無比堅定了起來。
最後,耿綠琴只能認輸,果然逃跑還是適合一個人進行,春喜就一事媽!
傍晚的時候她們趕到了一個小鎮,找了客棧住下,換過衣服,春喜又去請了一位老大夫過來。
「恭喜夫人,的確是喜脈。夫人要好生保養,萬不可太過勞累。」
「多謝大夫。」
春喜送走了老大夫,又去廚下端來讓小二熬的白粥。
耿同學一口一口地吃著那淡而無味的粥,忍不住內牛滿面,看來以後她要暫時當戒口的出家人了,不曉得會不會連油煙味都不能沾。
事實很快告訴耿綠琴,她不能沾一點兒的油腥味,否則必定會吐的滿地狼藉,苦不堪言。
於是,耿綠琴開始白粥、饅頭、鹹菜、醬菜……一切不帶油腥味的吃飯生涯。
因為有了身子,所以春喜堅決不同意再繼續徒步,而越來越懶的耿綠琴也覺得不適合再徒步,便雇了馬車,搖搖晃晃地繼續她們的南下之路。
大理是好地方啊,四季如春,所以她此次的目的地便是雲南大理。
這次不同於上次,由於上次隨駕五台山時,耿綠琴從某些人那裡套了不少的銀票,所以盤纏是不成問題的,露白是絕對杜絕的!
當耿綠琴主僕悠悠晃晃地跋涉在外的時候,雍親王府的一角早已成為王府禁地,據說耿側福晉因事衝撞王爺,被勒令不得走出小院一步,就連她的丫環也不行,吃穿用度都由人送至院內。
於是,耿側福晉被與世隔絕了。
而雍親王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本就冷酷嚴苛的他頗有變本加厲之勢。
扇子,是天熱的時候用的,雖然有些人大冬天也會習慣性地帶著折扇。
雍親王到避暑山莊向皇上請安問候的時候,就看到了弟弟手裡的那把折扇。
當時,胤禎正悠閒地搖著扇子,然後看到了自己哥哥朝著自己手裡的扇子狠狠地瞟了一眼,沒錯!是狠狠地!
「四哥,心情還不好呢?」
「沒有。」
偏偏某十四貝勒很沒眼色地繼續發表意見,「這把扇面不錯吧,九哥想買我都沒給他,說起來真要謝謝你府上的耿側福晉。」
「這扇面確有些味道。」胤禛很中肯的評價。
「就是呀。」胤禎寶貝地將扇面伸到哥哥面前。
扇面上一隻瑩白中透著粉嫩的玉手指尖滑落數顆圓潤的水滴,留給人無限的想像,另一面卻是湖水泛出幾圈淡淡的漣漪。
前後扇面一呼一應,頓時就意味無窮了起來。
「我先去給額娘請安,一會兒咱們兄弟再聊。」
「好。」
胤禛的身形一離開,另一道溫潤的身影就從不遠處踱了過來。
「十四弟,不要玩火。」
胤禎不以為然的笑,壓低聲音道:「八哥,你說她還會回來嗎?」
「我不知道。」胤祀淡雅的笑,然後朝自己的營帳走去。
胤禎抬腳跟了上去。
一進營帳就看到了某九慵懶地歪在軟榻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手裡的扇子。
胤禟一看到胤禎馬上兩眼放光,立刻就撲了上來,「老十四,快,把你手裡的扇子再賣我兩把。」
「九哥,你這是強買強賣。」胤禎抗議,他都怕了這樣的他了。
「我就強買了,誰讓你小子有存貨。」
「那是弟弟有遠見。」
「少扯,還不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她臨別贈禮罷了。」胤禟忍不住低聲咬牙。
「這關九哥什麼事?」
「你九哥我眼紅。」
「九哥應該開心才對吧。」
「……」
胤祀不慌不忙無事人一樣在椅子上坐下,笑看兩個弟弟鬧騰,心中卻不禁浮現了有關那個人的記憶,她應該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