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長東的屍體臉朝下擺放在冰涼的停屍台上,後腦勺被清理出的部位反射出一層清幽的冷光。
易楚低下頭,仔細的查看著,間或會拂去一絲殘留的毛髮。
他要尋找的是一個針眼,在屍體被冷凍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他無法確定這個針眼是否會很好的保存下來。他畢竟不是專業人士,對這方面的知識可謂一竅不通。他之所以敢站在這裡,完全得益於燕瞎子經年前的教導……
瞎子當年雖然沒來及教他系統的知識,但是卻給他打下了這方面的基礎。
易楚修長的手指順著張長東的百會穴往下滑動,然後停在了百會穴下方大約兩指寬的地方。他記得很清楚,瞎子當年就是從這個部位下的針。而且也曾告訴過他,這裡是一個隱穴,是大多數人所不知曉的隱穴。而它之所以隱秘,正是因為它的不確定性。
總的來說,這個隱穴雖然會一直存在與百會穴下大約兩指寬的固定區域,但具體的位置卻會因人而異,也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變換方位。這種小小的差異,或許只是一毫米、兩毫米的微小距離,看似無關緊要,但對於脆弱的大腦來說,這小小的差異就足以使人喪命。
易楚的手指長時間的停留在那片區域……雖然葉眉的清理工作做的不錯,但粗硬的發茬依然混淆了他的視線。易楚要尋找的針眼遠比普通的注射器的針眼還要小,即使他的視力超群,一時也很難做出準確的判斷。
易楚忽然抬起頭,剛想說話時,葉眉卻會意的遞過來一隻放大鏡。
葉眉微微的笑著,並沒有說話。
易楚微笑著致謝,心裡卻是一歎,難怪重案三組會有偌大的名聲,有這樣聰慧的組員,真是想不火都難啊……
這一會兒,柳東陵已經悄悄的走了進來。他站在一旁注視著易楚,眼裡多了一分好奇,卻少了幾分張揚。他的右手插在口袋裡,並不時的在褲袋口上摩擦著。易楚的目光投過來時,這位年輕的重案組長微微苦笑,然後伸出腫的像饅頭般的手,偷偷的沖易楚豎起了大拇指。
易楚倒是有些驚訝了,這位柳大隊長固然是囂張了一點,但這氣量還是不錯的啊。
視線沒做過多的停留,他低下頭繼續著自己的工作。
在場的幾人當中,麥子的年紀最小,性子也是最急的一個。而易楚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同樣與她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所以,當易楚再次低下頭時,她便有些急了,忍不住問道:「還沒有發現嗎?」
這一聲問的雖然有些突兀,同時也打破了房間裡沉寂已久的氣氛,但其他人都沒有責怪麥子。因為此時此刻,麥子的疑問正是他們所想要問的……
易楚抬起頭,笑了笑,說道:「我想……我已經有了一點發現。」
麥子高興的跳了起來,說道:「真的?」
包括陳鎮在內,所有的人都開始激動。
尤其是葉眉,興奮中帶著期盼,還有一絲的困惑。她一直不明白易楚究竟在尋找什麼……其實,麥子昨晚說的那個關於催眠的故事,她也聽過。只是,這位以理性著稱的美麗女警不願去相信,一根細小的銀針真的能刺破頭骨嗎?
易楚看著葉眉,說道:「葉警官,你是行家,你來看看,這個是不是針眼?」
葉眉這時候也顧不上客氣,迫不及待的接過放大鏡,順著易楚的手指看了過去。
她仔細的看了一會,驚訝的神情漸漸浮現,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說道:「不錯,這確實是一個針眼,只是它太過細微了,不借助放大鏡根本就看不到。而且,這樣針眼應該不是注射器留下的針眼吧?」
易楚點頭道:「對,它不是注射器留下的針孔……不過,葉警官為什麼會想到注射器呢?」
葉眉苦笑道:「因為你對麥子說的那個故事實在是過於神奇了,我有點不相信。不瞞你說,如果不是這個針眼太過細微,我肯定會認為這是注射器留下的針眼。」
易楚笑了笑,正要解釋的時候,柳東陵終於忍不住開口說話了。
他湊過來,打量著張長東光禿禿的後腦,說道:「易先生,如果這個針眼不是注射器留下的,那是什麼東西留下的呢?另外,僅僅是一個針眼又能說明什麼問題呢?」
他這兩個問題問的心平氣和,完全是討教的口吻,沒有一絲半點的故意為難。
易楚微微一笑,從口袋裡取出一個皮質的小包,攤開後,裡面是一副嶄新的中醫用的銀針。今天他也算是有備而來,為了不顯露『繞指柔』那種奇特的性能,他特意讓李德生去弄了一副針灸用的針具。李德生指望著他能凱旋而歸,絲毫不敢怠慢,在這上面很是花了點心思。弄來的這套針具裡,毫針、三稜針、皮內針樣樣俱全,還弄了一副專用的皮套。
易楚取出一根毫針,說道:「張長東後腦上的針眼就是這種毫針留下的。至於這個針眼能說明什麼問題,大家不用著急,我會慢慢解釋給大家聽的……」
話音未落,葉眉忍不住問道:「你手裡的這根毫針……它真的能穿破頭骨嗎?」
易楚笑道:「當然可以……不過現在有個小小的問題,我好像找不到合適的道具來證明這一點。」
麥子插嘴說道:「笨蛋,你不會在張長東的頭上刺一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