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o2】
這種醜事,不足為外人道,也不好與家人言。
所以,林翼決定自己替父親解決這個大麻煩,一是為了父親的尊嚴,再則也是為了林家的臉面。
戰家後院的巷口,戰楚看著有些緊張的林翼,笑嘻嘻的問道:「小林同學,你究竟打算怎麼做?」
林翼看著比自己矮了一頭的戰楚,咬牙道:「你先掩護我溜進宅子的後門,然後我再見機行事。只要當場捉住這對姦夫『淫』婦,事情便有了著落。總之一句話,這狐狸精必須要離開我父親,離開淡水城,永遠不再回來。而且還得是悄無聲息的離開……」
戰楚笑道:「你逼走了你四娘,也不怕你爹傷心?」
林翼怒道:「小寶,我當你是兄弟,為什麼老拿這件事情開玩笑。」
戰楚笑道:「好了,好了,我只是擔心你太緊張了。說幾句笑話,多少會輕鬆一點。其實捉姦這種事情,還是很有技術含量的,我怕你應付不來啊……你真的不用我跟你一起進去嗎?」
林翼搖頭道:「不用,這是我林家的事情,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戰楚歎了口氣,捉姦這麼刺激的事情,居然只能旁觀,實在是令人鬱悶。不過小林同學說的對,這畢竟是別人『家』事,自己上趕著往裡貼,似乎有點那什麼……
說起來很是奇怪,換在了前世,這種無聊加八級的事情,戰楚連聽都懶得聽。但是自轉世之後,他現前世的記憶雖然依舊清晰,但骨子裡的本能卻遠遠多於前世的理性。比如看見街上的麥芽糖和面人兒,就忍不住買來吃個痛快。躺在翠翠的懷裡睡覺時,對著她那對新的香乳,總會下意識的琢磨著,怎麼才能從這香噴噴的一對肉球裡擠出可口的奶汁呢……
不過,擁有一個幼童最純粹的心理,這正是戰楚最滿意的一點。
重生固然是件好事,可要活的像個老妖怪一般,實在無趣之極。老黃瓜塗綠漆裝嫩,這種事比裝x更無聊,不僅無聊,而且噁心。
人至將老,最喜歡回憶的就是兒時的歲月和青蔥少年時。這兩樣戰楚都沒有體會過。前世的青春,染著一層濃厚的政治色彩,體驗的是血與火、險與艱。至於童趣,孤兒院裡從來就沒有這些,在憐憫和不屑的目光裡,能做的只是孤獨的舔著自己的傷口。
還是現在這樣好,純真真一個紈褲小童子,糊塗塗的尋找著童趣。體驗著現在,展望著未來,這才是最徹底的重生啊。
陽光照射在集合街的青石路面上,戰楚滿意的歎著氣雖然不能親自體驗一下捉姦的樂趣,可像現在這樣自由自在的活著,實在是世間最美妙的事情。
柳媚娘家的後門正對著一條小巷,出巷口便是淡水城最繁華的集合街。街面上商舖林立,來往行人摩肩接踵,一派喧囂的氣象。巷口的左側,是淡水城最大的青樓,上下三層的樓房,後面還有一座花園似的院子。在樓前,匾額上有淡金的三個大字怡紅閣。
這時候,戰楚就靠著怡紅閣前的柏樹上,摸著肉乎乎的小鼻子,看著巷口一副鬼祟模樣的林翼。
柳宅的前門不僅有看門的僕役,而且還拴著一條牛犢般大小的惡狗。所以,想潛入柳媚娘的宅子,只有從這小巷翻牆而過。不過,小巷裡總聚著一幫歇腳的苦力……夏日艷陽高照,小巷裡清涼有風,對於累了一上午的苦力們來說,找一塊乾淨的地方躺下睡個午覺,實在是件愜意無比的事情。
林翼交給戰楚的『任務』,就是將這些苦力吸引出來。
怡紅閣前,小胖子清著嗓子,挺起肚子,然後使出吃奶的勁,朝怡紅閣的窗子狂喊一通。
「三娘,額想你……三娘,額想你呀……」
「三娘,額想你……額想你想的睡不著覺呀……」
清脆的童音在街面上響起,彷彿一滴水跳進了油鍋,怡紅閣的門前,頓時熱鬧起來。
時值正午,怡紅閣姑娘們都在午睡,臨街的大門也緊緊的閉著。可是當戰楚喊出怡紅閣頭牌清倌的名字後,樓上的窗戶便呼啦啦打開了七八扇。街面上的行人也紛紛駐足,好奇圍了過來……熱鬧不是每天都有得這種地方。戰小寶同學只喊了三四聲,便如願以償,巷子裡歇腳的苦力們一窩蜂的湧了出來。
***場,從來都是銷金窟的代名詞。如怡紅閣這樣的地方,苦力們便是攢個半年的銀子,也未必敢往裡踏進一步。這裡是他們最羨慕的地方,也是怨念最大的地方。都一樣的是老爺們,襠下也都長著一樣的玩意,憑什麼別人進的我卻進不得!
所以,眾苦力聽說怡紅閣前有人『鬧事』,本著幸災樂禍的心理,以最快的度趕到了事現場……他***,老子玩不起怡紅閣裡的姑娘,這熱鬧總是瞧得起吧。也不知是哪位大爺來鬧事,最好能賞門前的大茶壺兩記耳光。那廝不是個東西,老子不過多瞧了樓子裡的小紅兩眼,這孫子便張牙舞爪的,像是看了他親娘似的……
戰楚見巷子裡的苦力被引了出來,笑嘻嘻的住了口。然後看著巷口處那個鬼祟的背影,伸了個懶腰……小林同學,你慢慢折騰吧。
如果林翼只是個普通少年,戰楚多少會有些擔心。可是林家的這位大少爺並非凡角,他自小好武疏文,狗屁的文章做不出幾篇,卻練就了一副好身手。據說,郡守家中的那位武教隱約已有小宗師的境界,名師出高徒,再加上林翼又是個武癡,身手自然不會太差。別說普通的一個姦夫,就是晉了階的武士,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乘興而來,掃興而歸。眾苦力趕到怡紅閣前時,卻見一個悠閒的小胖子懶洋洋的在樹下曬著太陽。見自己被大家圍了起來,小胖子咯咯一笑,問道:沒見過帥哥嗎?眾苦力面面相覷,隨即『切』的一聲,集體鄙視著小胖子。
這哪裡是什麼惡人鬧事,分明就是寶兒少爺在尋開心嘛……
提起戰楚的大名,淡水城裡的百姓未必有幾人知道,可是提起寶兒少爺,卻是人人皆知。
戰家在淡水城算不上大戶,中等偏上的人家。家主戰開源,性子和善開朗,卻不喜交際。兒子沒出世之前,他這個做老子的可謂籍籍無名。可是自打『天空一聲霹靂,寶兒閃亮登場』後,戰家老爺的名頭也隨之響亮起來。
說起寶兒少爺的事跡,當真是不勝枚舉。淡水城的百姓都知道,這孩子……整個就是一小妖轉世。
在一般人看來,三歲翹家,五歲耍錢,六歲溜青樓,這哪裡是一個孩子該做的事情?
偏巧,這些事情寶兒少爺不僅做了,而且做的極好、極妙,極為自然。一舉一動裡透出的是孩童的天真,是對世事的好奇,沒有一絲的齷齪。隱約間,還能見著三分的俠氣和一縷悲天憫人的氣質。比如耍錢,寶兒少爺贏來的百多兩銀子全部捐了城裡的善堂。怡紅閣老鴇給的紅包也經常會換成銅板,連帶那些零食一起,散給與他年齡一般大小的乞兒……
頑皮、可愛,這些都不足稱之為『妖』。
最要命的是,寶兒少爺的聰慧也不知讓多少大戶人家的夫人們紅了眼。吟詩作賦張口就來,像吃小菜般簡單。作曲寫詞更是一眨眼的事情,只要給個題兒,或悲楚、或婉約、或豪邁,一曲子仿若天成,似乎胎裡就寫好了,這一回只是照著譜子唱出而已。
據說,自寶兒少爺三歲之後,戰家的門檻就被提親的媒婆們足足磨去了一寸。
城裡的夫人們都不是省油的燈,如戰小寶這樣的天才兒童,她們又怎會輕易放過?指腹為婚那是沒指望了,可要是能結個娃娃親的話……就算是提前投資了。而且夫人們深信,這筆投資絕對不會有任何的風險。
小荷才露尖尖角、金鱗豈是池中物……寶兒少爺冒出的又何止尖尖小角?關於這一點,夫人們的眼睛雪亮著呢。
多智者,近乎妖。在淡水城百姓的眼中,寶兒少爺這樣的天才兒童,一個『妖』字去形容,正是恰如其分。湊來看熱鬧的苦力們,多半認識這個小妖,失望之餘,卻是見慣不怪。嘻嘻哈哈的調侃了幾句後,各自散去。
怡紅閣上的窗戶裡,三四個姑娘探出身來,笑嘻嘻的看著戰楚。
一個姑娘笑道:「寶兒少爺,你又在耍什麼寶呢?三娘正念著你,說怎麼十來天沒見著人了。你倒好,不來便罷,一來卻在這裡胡亂叫喚,小心三娘再不給你剝核桃吃了……」
戰楚抬頭笑道:「好稀罕嗎?三娘不剝,姐姐你剝給我吃就是……」
姑娘還沒說話,別的姑娘便一起笑道:「哎呀,金蓮,寶兒少爺厭了三娘,卻是瞧上你了。」
金蓮紅了一張小臉,嗔道:「你們這些沒皮沒臉的,怎好開這些玩笑。寶兒少爺不是樓子裡的客人,年紀又小,你們盡說這些沒邊沒沿的話,也不怕污了他的耳朵。虧寶兒少爺還替你們寫過曲子,真是一群沒良心的……再說了,我又如何能與三娘比?有她一半兒,金蓮便心滿意足了。」她嘴裡嗔怪著,心裡卻樂滋滋的。能與三娘相提並論,即便只是姐妹間的玩笑話,那也足夠自豪一陣子。
三娘者,寧秋霜也。大炎東南聲名最響亮的清倌兒,素有淡水河邊金絲雀之稱,一曲清音如夢如幻,輕靈飄逸,也不知讓多少的名士魂牽夢縈。帝都最大的***場水雲軒,曾出萬兩重金請她轉籍,卻被她一口回絕。
寧秋霜給出的理由很簡單,淡水城山美水清,民風純善,只有在這裡,她才能唱出最動聽的曲子。
乍一聽,這樣的理由似乎很荒誕,戰楚起初就是這麼認為的。清倌而已,當自己是文藝工作者嗎?
在他看來,青樓之地,無論用什麼樣的貶義詞去形容都不過分。煙花場所,眼見的都是金錢與**的交易,哪有情意可言。但是他很快就現,自己的這種觀念……其實有失偏頗,究其原因,實在是因為前世裡的記憶太過惡劣。
青樓之中,有清倌和紅人之分。所謂清倌,賣藝不賣身,而紅人則是賣身又賣藝。清倌之說,戰楚早有所聞,前世裡的小說中是有過記載的。但是,這樣的清倌並不是真的賣藝不賣身,一副清泠泠的架子,不過是老鴇故意為之,待價而沽罷了。煙花之地,從來都是骯髒和險惡的,進了這裡的女孩子,除了沉淪還是沉淪。賣與不賣,只是遲早,哪輪的著自己做主?
可這一世的青樓倒有些奇妙,紅人與清倌之間的區分是及其嚴格的。賣身的可以賣藝,但賣藝的卻絕不賣身。一旦有清倌失了貞潔,必定會被趕出門去,連做紅人的資格都沒有。整個樓子也分為兩個部分,比如怡紅閣,後面的院子住的是紅人,俗稱紅人院。臨街的三層樓卻是一個演藝場所和眾多的精舍,住在這裡的姑娘全是清倌。她們精通音律書畫,通曉舞技棋藝。每到夜時,華燈透閣,她們便會在大堂裡、小場中,盡情的展示自己的才藝。
最奇妙的是,這裡的清倌全是自由之身。
進館時,她們多是十來歲的丫頭,簽一紙五至八年的活約。比如寧秋霜,簽的便是六年的一張契約。簽約的這幾年裡,怡紅閣更像是一家演藝公司,又或是經紀人。為屬下的清倌聘請精通六藝的老師,安排訓練的日程。等姑娘的技藝略有小成後,便會安排她們登場演出,並竭盡所能的包裝宣傳她們……至於收入,當然是怡紅閣得大頭,清倌們只拿很小的一部分。
在戰楚看來,這般的清倌,才真正配得上一個『清』字。
實際上,這些清倌已經等同於一個藝人。
當然,這些姑娘甘為清倌,動機也並不純粹。除了一部分是因為家境貧寒的緣故,更多的人卻是想在這裡釣一個金龜婿。而實際上,絕大多數的清倌都能如願以償。她們不是紅人,恰是百分百的黃花閨女,且自身的條件又屬上乘,所謂色藝雙全,做富戶人家的侍妾,便成了她們最好的出路……自然,清倌出嫁時,最大的獲利者仍然是青樓的老闆。
關於這一點,戰楚倒是有些忿忿,替前世的男同胞們感到難過。一個***場所,居然出產百分百的處*女。而在另一個時空,那一座座像牙塔中,稱得上原裝正版的卻只有……恐龍。唉,這他媽上哪說理去呢?
淡水城最有名的清倌便是寧秋霜。『秋霜』只是個藝名,她本姓寧,原名叫做三娘。進怡紅閣時,按慣例要起藝名。時值秋天,秋霜落在怡紅閣院內的樹葉上,清凌凌的一片。老鴇又見她長的清淡,自有一股冷艷,靈機一動,便從此有了聞名天下的寧秋霜。但是在怡紅閣內,姐妹們還是習慣叫她三娘。
戰小寶同學溜青樓,便是因為寧秋霜。嚴格的說,是因為寧秋霜的歌聲……
戰楚第一次聽見寧秋霜的歌聲時,恍惚間,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前世。醒過神後,竟是不由自主的順著歌聲溜進了怡紅閣。他想要看一看,究竟是誰,引起了自己對前世的回憶。這歌聲,實在像極了前世的那個女歌手,輕靈而空曠,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韻味。裊裊的歌聲中,還有一絲淡淡的憂傷始終縈繞,揮之不去……
等見到寧秋霜後,他這才現,歌聲像也就罷了,這相貌竟也有著驚人的相似。
不過寧秋霜更豐腴一些,雖然同樣的冷艷,但眼眸深處卻自有一股溫柔。幾乎是一瞬間,戰楚便喜歡上這位女子。當然,這種喜歡更多的來自與前世的記憶和一個孩子對美好事物的天生嚮往,與其他的無關……
戰小寶同學在怡紅閣前胡鬧,引來樓上一片鶯鶯燕燕的笑聲。
直到寧秋霜走出了怡紅閣,女孩們才吐著舌頭紛紛關了窗戶。
寧秋霜身材高挑,一襲水綠色的長裙,裊裊婷婷的走來時,就像是風中搖曳的一朵花兒。
她輕蹙秀眉,看著戰楚。小胖子也不示弱,臉上帶著一絲討好,很純真的看著她。
看了一會兒,她終是敵不過小胖子忽閃閃一對無辜的大眼睛,歎了口氣,蹲下身替他整理起衣襟。
她嘴裡輕輕埋怨道:「一天到晚就知道胡鬧……幸虧你還小,再大一點的話,豈不是毀了我的清白?」
戰楚笑嘻嘻道:「放心好了,不會有那一天的。等我再大個兩三歲,若還敢這麼胡鬧,肯定被你的那些護花使者打的連我媽媽都不認得……」
寧秋霜嗔道:「這世上還有你不敢的事情嗎?」她微微凝眉,又驚訝道:「呀,小寶,你好像又長胖了。瞧這衣衫,扭在身上,都沒了正形。」
戰楚委屈的叫道:「哪裡是我長胖了,分明是衣服長瘦了,不關我的事。」
寧秋霜撲哧笑出聲來,擰著戰楚的小胖臉,笑道:「沒皮沒臉的,衣服也會長瘦嗎?」
戰楚傻咯咯的笑著,任由寧秋霜牽著他的小手往怡紅閣裡走。走到門前時,他忽然停下,眨著眼睛問道:「寧姐姐,今兒有核桃吃嗎?」
寧秋霜板著臉道:「沒有。」
戰楚又問道:「那應該有紅棗湯吧?」
寧秋霜道:「也沒有。」
戰楚一甩手,怒道:「這也沒有,那也沒有,你拉我進去做什麼?盤剝童工嗎,做曲子,寫詞兒,連個零食都沒有……不去,不去。」
寧秋霜笑道:「奇了怪,我什麼時候讓你作曲子寫詞兒了?」
戰楚忿忿道:「你是沒有……可樓子裡的其他人呢,哼哼,只要進了怡紅閣的門,她們哪回放我安生的離開?」他嘴上說著氣話,心裡也是有些小嘀咕……他***,少爺又不是無限容量的mp3,不省著點用,以後怕是風光不成了。再說了,少爺雖小,也是有著羞恥心的,剽來竊去的,良心不安啊。
寧秋霜笑道:「核桃沒有,但剝好的核桃仁卻有一盤。紅棗湯沒有,卻有一缽新熬出的酸梅湯,你去是不去?」
戰楚登時眉開眼笑,口水都差點流了出來。
他忙不迭的點著頭,同時也不忘安慰一下自己。我就素個孩子啊,為了吃的,連命都可以不要,沒有什麼好羞恥的。至於剽竊……咳,文藝工作者的事情,說什麼剽竊,借用而已。再說音樂無疆界,更不應該被時空阻斷,作為一個穿越者,把另一個時空的美好事物傳播到這裡,難道這不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哞……
進了寧秋霜的房間,丫鬟小月端來一盤核桃仁和一缽酸梅湯,戰楚笑逐顏開的坐下,卻是將林翼的事情忘了個精光。他抓起一捧核桃仁塞進嘴裡,美滋滋的吃著,再喝一口冰鎮的酸梅湯,自是愜意無比。
寧秋霜一旁笑吟吟的問道:「這下可不算盤剝你了吧?」
戰楚滿臉的諂媚,討好道:「給別人寫曲子,端十盤核桃來,那也是盤剝。給寧姐姐寫曲子,小寶心甘情願……再說,小寶也是個有志氣的人,要是不情不願,一盤核桃、一缽酸梅湯,焉能使我折腰?」
寧秋霜笑道:「臭小寶,嘴上抹了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