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一個人瘋狂
看著易楚很光棍的站在機艙門口,陸軍的心都蹦到了嗓子眼……作為特派的聯絡員,他是知道一些內幕的。所以,對易楚這種冒險的行為,他理所當然的持反對態度,當然,就個人而言,他還是很欣賞這種『視死如歸』的精神。從十幾米高的地方跳下去,而且下面又是茂密的森林,可不就是找死嗎?
但是,上級下達的命令是『搞好服務,聽從調遣』,當易楚執意要這麼做的時候,他也是無可奈何。心裡便嘀咕著……真是長官一句話,跑死勤務兵啊。『搞好服務』說來簡單,執行起來似乎也很簡單,可關鍵的問題是,這條命令的內容裡,究竟包不包括『提供『自殺』服務』這一項呢?
易楚要跳機,李德生也沒多說什麼。
總的來說,易楚無論玩出什麼花樣,他都不會太過吃驚。
在三十八號樓,易楚對付阿酒的那一幕,他是親眼看到的。一個能躲過子彈、並且能在大樓的牆體上跳『芭蕾舞』的人,從這區區十來米的高度跳下去,顯然只是小菜一碟。任何的質疑與不信任,對這樣的變態來說,都將是一種侮辱。
在陸軍無可奈何的吩咐下,直升機的高度開始下降。
在陸軍看來,十米的高度依舊危險,所以,他走進駕駛艙親自指揮。希望能將飛機的高度降到現場地形所能允許的極限。可是易楚卻沒有他這樣的好耐心,趁他轉身的一刻,朝李德生做了個鬼臉,便消失在艙門處……胖子也沒料到他說跳就跳,只來得及喊了一聲保持通訊。
此時,直升機的高度保持在十五米左右的高度,而且這還是從機身到山林樹梢間的距離。並不包括樹梢到實地地距離。在陸軍看來,從機身到樹梢間的這段距離,其實可算作安全區域。如果易楚能利用好樹枝的彈性和韌勁,存活的希望還是很大的。真正危險的區域,其實是在那些綠色的葉片之下,看似溫柔,但隨便一根朝天的枯枝就能將人變成人肉串……
李德生大喊地同時,陸軍就知道易楚已經出艙了。心裡咯登一下,飛快的轉身朝艙門撲去。
他轉身雖快,但怎麼也快不過易楚下降的速度,撲到艙門邊時,只看到一個身影在樹梢上彈丸般的彈跳了幾下,隨即便隱入了那片『綠色的海洋』之中……他來不及重新戴上通訊器,急得直朝李德生大喊:「快聯繫他,快聯繫他。看看他還能不能說話?」
風在耳邊掠過,易楚像只快樂的小鳥般,在風中徜徉。
他已經很久沒體驗過這種滋味了……
與陸軍的擔心所不同的是,他這『驚世一跳』,既不是心血來潮。也不是什麼深思熟慮。實際上,在家鄉地那座深山裡,類似的舉動他已經歷過無數次。當然,那時候他連玩具飛機都沒有。就更不用說開著直升機找刺激了。不過,論高度,老家深山中的那處斷崖可比這高多了……
在空中調整了一下姿勢,他很輕鬆的抓住了早就瞅準的那根樹枝,隨即鬆手,屈身借力,在空中平滑七八米後,再次抓住了另一根樹枝……如此反覆了三次。最後一個很瀟灑地空翻,讓雙腳從容的踏上了實地。地面很軟,有大量的落葉,這減輕了落地時的反衝力,落在上面,就像踩在了海綿墊上一般。
剛一落地,耳機裡就傳來了李德生地聲音:「喂喂,還有氣沒。有氣的話就吱一聲……」
易楚深深的吸了一口山林裡獨有的空氣。笑道:「吱你個頭啊,老子又不是耗子。」
李德生聽見他的聲音。朝陸軍做了個勝利的手勢,然後笑道:「媽的,剛才忘了問你有沒有買過保單,七處的人向來小氣地很,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他們可不包賠損失。」
陸軍的一顆心還的蹦蹦的跳著,看著十幾米下的山林,兩手全是冷汗,直接是無語了……媽的,這傢伙是個標準的瘋子啊。
李德生又道:「行了,你現在可以自由活動了。不過有一點你要記住,定位器不要千萬關閉,否則找起來麻煩地很,你也不想在這裡待個十天半月地是不是?」
易楚看了一下手腕上的定位器,說道:「行了,你就少囉嗦了,趕緊地回去吧。你這麼轟隆隆的飛著,神經再大條的人也不敢出來……對了,讓七處的人停止搜索,不要接近這片區域,免得讓我當目標給抓了。」
李德生忍不住問道:「停止搜索不是問題,可這一大片區域,你一個人得找到什麼時候?」
易楚笑道:「打個賭怎麼樣……以二十四小時為限,我要是找不到目標,就算我輸了。」
李德生見易楚說的肯定,便有些猶豫了,說道:「算了,還是不跟你打這個了賭,你這傢伙,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情……」
易楚嘿嘿一笑,心說,我當然不做沒把握的事情,更不打沒把握的賭。
他看著略顯幽暗的山林,又想,如果這裡是一座城市的話,我還真不敢說這個大話。但幸運的是,這是一座山林。我童年的大部分時光就是在這樣的地方度過的,若論對山林的熟悉程度,即便是那些老資格的獵人也未必趕得上我……
直升機上,李德生拍著陸軍的肩膀,說道:「走吧,我們回家睡覺,讓他一個人折騰去吧。」
陸軍有些不放心的說道:「真的就把他一個人扔在這裡?」
李德生嘿嘿一笑:「那你下去陪他?我估摸著,有他在下面接著你,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頂多也就是斷條胳膊、斷條腿的事情。」
陸軍心有餘悸的看著下面的山林,苦笑:「你覺得我像是一個瘋子嗎?」
李德生笑著搖頭:「不像……就是因為不像,所以咱們才回家去睡覺啊。走吧,都好幾天沒睡一個囫圇覺了。先痛快的睡二十四小時,要是這傢伙沒吹牛的話。你起床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下達撤退地命令。」
直升機離去的時候,大約是下午四點半左右。
聽著那轟隆聲離去,易楚卻沒急著行動,而是找了個乾淨的樹杈躺下,開始閉目養神。
對於獵人來說,打獵的最佳時機當然是在白天。這不僅僅是因為視線上的需要,同時也是因為山裡的獵物,其習性大多數是夜行晝伏。白天出來的獵物。其警覺性不高,不是找地方曬太陽的,就是出來散步消食地。獵人們可以瞅準這個機會,打它個措手不及……而到了夜裡,恰是這些野獸獵食的最佳時機,它們的精神保持著高度的集中,如果有獵人敢這時候進山狩獵,其結局極有可能會來個角色互換。
黑夜。本就是獸類的世界。
這個時候的野獸,是最危險的,也最能體現野生動物那最原始的本性……
易楚躺在樹杈上,調整著自己地呼吸,試圖讓自己的吐納融合到這山林的呼吸當中。
這山、這樹。其實都是有自己的呼吸的。
能感受到它們地呼吸後,自然就能輕鬆的溶入這山林的懷抱。尤其是到了夜裡,甚至是一片樹葉,都會傳達出你所需要的信息……易楚依然記得。遇上燕瞎子後,他所傳授地第一項功課並非扎馬步、打沙袋,而是帶著自己,在小鎮的深山裡一住三月。那時候,喝的是山泉,吃的是野果。燕瞎子告訴他,人類的祖先有相當一部分是從深山老林裡走出來的。那時代的人類,有著比野獸還靈敏的直覺和本能。但稍稍遺憾地是。隨著人類大腦的進化,這樣的直覺和本能卻漸漸的丟失……
所以,燕瞎子給易楚上的第一課,就是培養他的直覺和本能。
夜色終於降臨……
山林的秋夜,格外的幽冷。
秋蟲孜孜不倦地鳴唱,冬天就要來臨,今夜,或許就是它們生命中地最後一次吟唱。
易楚睜開眼。軀體奇異的扭動了一下。像片秋葉般從樹上飄落。
今夜有月,穿過樹梢。片片縷縷地灑在落滿了秋葉的地上。
映著月光,易楚的眼神清冷卻從容,但在瞳底的深處,卻有一絲本能的火焰在燃燒!
他關閉了通訊器,然後開始奔跑。
不同與在城市裡,此時的易楚沒有任何的顧忌,起步時,就以相當快的速度前行。
月光下的山林間,他越跑越快,他穿過山溪,跳過岩石,起落間,將自己幻化為一道視線無法捕捉的虛影……根據七處提供的地圖來看,這片區域並不小。所以,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跑完整個區域。今晚,這裡將屬於他的,他自信,當自己的腳步覆蓋了整片區域後,目標將無所遁形。
奔跑,只是一種巡視,而直覺才是捕捉獵物的武器。
他的腳步所到之處,落葉片片飛起,旋即落下,姿態優美而寧靜。
但那些夜行的走獸、甚至樹上的山猴,感受到的卻是一種極度的危險。
可讓它們奇怪的是,這危險來的極快,在瞬間逼近,但隨著一道淡淡的虛影掠過後,卻又莫名的離去。如果它們可以用人類的語言來表述自己的感覺,它們一定會拍著胸脯安慰自己,這是幻覺,這都是幻覺……無知的野獸們並不知道,這危機其實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這種危險的鎖定只是暫時的。它們完全應該慶幸,自己並不是某人尋找的目標。
入夜,李德生睡的鼾聲四起,可陸軍卻怎麼也睡不著。
關於這次的任務,並沒有時間上的限制,但是當易楚獨自進入那片區域後,二十四小時就理所當然的成了最後的期限。好在,營地依然和易楚保持著通訊。但是讓人哭笑不得的是,截止目前,陸軍得到的消息是,那傢伙居然在睡覺……
蔡琳一直和他在一起,守候等待著隨時可能傳來的消息。
帳篷外有人喊報告,聽聲音,似乎很焦急。
陸軍和蔡琳心中都是咯登一下……
進來的人來不及敬禮,急匆匆的說道:「報告,一號的狀況異常。」
一號是易楚臨時的代號,進來報告的人正是負責監控他所在方位的值班人員。
蔡琳急道:「什麼樣的異常狀況?」
來人臉上的神色很古怪,說道:「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描述。」
陸軍和蔡琳沒再多問,一把推開來人,直奔值班室。
耳聞不如一見,究竟有什麼異常,親自瞧一眼便什麼都知道了。
可是,當陸軍和蔡琳看著屏幕上那個瘋狂遊走的紅點時,同時失語……
陸軍一把揪過負責監控的人員,嘴巴一張一合,想要問什麼,但急切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值班人員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回答道:「報告,技術人員已經檢查過儀器,絕對沒有出現任何的故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