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人在城門在（下）
「班長，撤吧，鬼子人太多了！」
吳老海舉槍放倒了一個鬼子，然後滾到了胡德林近前，高聲喊道，「再打下去咱們班就沒人了。」
胡德林這時候才發現他的一班如今已經只剩下了四個人，而且都已經掛了彩，其餘的則都已經犧牲了。
吳老海的肩頭上被鬼子子彈打了一槍，萬幸的是只是擦破了皮，沒有傷到骨頭，他一臉的硝煙和泥土，還混雜著不知道是誰的鮮血，正將子彈壓入槍內。
這次戰鬥，人們都盡了全力，就連吳老海這樣的老兵油子都打死了十一個鬼子，可見戰況多麼激烈了。
在一班的陣地前，到處都是鬼子的屍體，堆滿了整個城門洞，到現在為止，還沒有鬼子能夠衝過他們防線的。
「人在城門在，鬼子要想拿下城門，那麼就連我的。」胡德林咧著嘴，大口喘息著，這麼一點時間裡，鬼子已經發動了十四次衝鋒，發生了三次肉搏戰，每個人的體力都消耗很大。
「班長，這麼下去，咱們就是死光了也沒法守住城門的！」吳老海著急的說道，「鬼子比咱們多太多了，而且武器裝備也好，咱們根本沒法拚得過他們啊！」
吳老海說的是實話，鬼子這裡有源源不斷的兵力補充，而且還有輕重機槍和擲彈筒的配合，比一班他們要強了許多。
胡德林咬著牙，機槍繼續朝鬼子射擊，將鬼子壓在了城門口，想沖也衝不過來，然後喝道，「要走你們走，我不會走的。」
「好，既然班長你不走，那我們陪你一起死戰。」吳老海將嘴裡的煙草吐在了地上，趴在胡德林身邊舉起了步槍，「一班沒有孬種。」
「對，一班沒有孬種！」另外兩名戰士也伏在工事後，舉槍朝鬼子射擊著。
鬼子的機槍又響了，子彈從胡德林的左臂上穿過，帶起一片血雨，他咬著牙哼了一聲，用右臂穩住機槍，繼續扣動了扳機。
身邊傳來一聲悶哼，胡德林不用扭頭也知道又有一名戰士被子彈擊中犧牲了，他現在顧不上這些了，因為敵人又上來了。
機槍打沒了子彈，步槍子彈也打沒了，最後陣地上只剩下胡德林和吳老海，還有四枚手榴彈了。
胡德林的左臂用繃帶包紮了起來，他右手握著一把大刀，斜倚在掩體後大口喘息著，冷汗順著他的額頭不斷淌下，看得出他忍著劇烈的疼痛。
吳老海竄到了他身邊，從口袋中取出了半根香煙，然後遞到了胡德林近前，然後又掏出了火柴，「班長來一口，止疼的。」
胡德林伸嘴接住了香煙，然後吸了一口，煙草的味道融入了他的胸膛，讓他覺得疼痛減輕了一些。
倚靠在掩體上，胡德林放鬆著身體，他感覺到自己實在是太疲憊了，要是一閉上眼都不想張開了，那樣的話估計自己能夠在不知不覺中死去吧。
自嘲的笑了笑，胡德林將香煙大口吸了兩下，然後從嘴裡揪下來丟給吳老海，「你小子來一口。」
吳老海接住香煙，但是沒有往嘴裡放，而是看了看胡德林，然後把香煙再次送到了他嘴邊，「班長，還是你抽吧，我已經戒了。」
「你小子什麼時候戒的，我怎麼不知道？」胡德林奇道，他打死也不相信吳老海能戒了煙。
吳老海嘿嘿一笑，然後說道，「我剛戒的，班長你可不要誘惑我啊。」
「狗屁，給你小子你就拿著，少婆婆媽媽的！」胡德林將煙頭甩給他，然後拄著大刀站了起來，朝外面看去。
鬼子一口氣發動了二十一次衝鋒，也累了，所以才有了這片刻的休息，胡德林相信過了這一會兒，鬼子會有更猛烈的進攻的。
這時候，吳老海已經抽完了那根煙頭，也湊到了他身邊，一起觀察著外面的動靜，說道，「班長，你說咱們的援兵什麼時候來啊。」
「快了！」
「」你都說了四五次快了，怎麼連個人影都沒見到呢？吳老海對胡德林的話也有點不相信了，主要愛是他說了好幾次，結果一次也沒做到。
胡德林沒好氣的一瞪眼，道，「你聽聽，這東南西北四城門，哪裡不是槍聲響的跟炒黃豆似得，咱們就一個團，哪邊人手都不富裕啊。」
「那咱怎麼辦？」吳老海一聽有點洩氣了，「難道就這麼等死？」
「我說過，人在城門在，只要我還有一口氣，鬼子就甭想從這過去。」胡德林重重的說道，「如果真的戰死在這裡，那我也算對得起身上這身軍裝了。」說著話他看了看身上早就破爛不堪的軍裝。
吳老海不說話了，抱著步槍蹲在掩體後開始沉默。
這時候城門口又響起了鬼子的腳步聲，胡德林和吳老海精神一振，一起朝那邊看去，發現這次鬼子來的格外多，整個城門洞都被他們擠滿了。
「這小鬼子，知道老子沒子彈了。」胡德林伸手將掩體上的機槍扒拉到地上，沒好氣的罵道，「要是再有一百發子彈，我全放翻了這幫孫子。」
吳老海將最後四枚手榴彈捆在一起，然後壓在掩體的沙袋下，接著把導火索全都繫在了一起，最後把拉繩拴在一旁的一個鬼子屍體上。
看了看這個詭雷，吳老海滿意的點點頭，「就算是老子死，也要多拉幾個小鬼子墊背。」
「好，咱兄弟就跟鬼子好好殺一場！」胡德林拄著大刀站起身，然後跟吳老海並肩站在掩體後，等待著鬼子的到來。
鬼子慢慢逼近著，手中的三八大蓋上刺刀閃爍著寒光，他們十分小心謹慎，謹怕這是埋伏。
「小鬼子來吧！」胡德林手中大刀一舉，吳老海端起刺刀，兩個人發一聲喊，衝出了掩體。
鬼子見只有兩個人也沒有開槍，而是衝了上來將他們包圍在了當中，然後虎視眈眈的端著刺刀對峙著。
胡德林大刀舉起，豎在臉側，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鬼子們，吳老海則是刺刀平端，準備隨時出擊。
雙方對峙了片刻，還是鬼子先發動了進攻。
「殺！」胡德林手中大刀擋開鬼子的突刺，然後左右開弓將兩名鬼子劈倒，而吳老海也刺倒了一個鬼子。
雙方交手了一下，然後又分開了，重新計進入了對峙的狀態。
鬼子對視了一下，似乎明白這兩個人都不好對付，於是同時發動了攻擊，七八把刺刀從四面八方刺向兩個人身上，***住了他們所有的退路。
胡德林眼睛圓睜，手中大刀高舉，左右格擋，擋開了好幾把刺刀，但是還有兩把沒有能躲開，結果刺入了他軟肋。
鮮血順著傷口朝外噴濺著，胡德林身體顫抖了一下，他一聲怒吼，手中大刀猛地掄起，橫著劈過了那兩個鬼子的咽喉。
兩個鬼子的刺刀朝外拔去，然後人也跟著倒向後面，喉管處獻血狂噴，看來是沒法活了。
胡德林踉蹌著後退了一步，還沒等他站穩，身後傳來了刺刀刺入身體的哧哧聲，還有吳老海的慘叫聲。
「吳老海！」胡德林扭頭看去，見吳老海身上紮著四五把刺刀，將他整個給挑了起來，鮮血順著刺刀在朝下淌著。一滴一滴滴落在了地上。
吳老海咳嗽了一下，吐出了一口鮮血，最後嘴角動了動，「人在——城門——在！」
「呀！」
胡德林憤怒了，他手中的大刀瘋狂的劈去，將好幾個鬼子劈倒在地，自己也身體搖晃的厲害，連站立都有點困難了。
「人在城門在！」胡德林看了看只剩下了他自己的一班陣地，還有自己這搖搖欲墜的身體，最後一次舉起了大刀，但是大刀沒有劈出，就無聲的滑落了。
身體仰面倒下，胡德林眼前越來越模糊，到後來什麼都看不見了。
鬼子見胡德林沒了呼吸，於是越過他朝一班的陣地衝去，他們在城門這耽誤的時間太長了，要加快速度才行。
一班的陣地上早就空無一人，所以鬼子們沒有在意，買不就跳上掩體，然後朝前奔去。
跑在最前面的一個鬼子腳下絆了一下，他以為是被屍體絆倒了，沒有在意，而是繼續朝前奔去，在他身後大群的***兵衝進了一班的陣地。
就在這個時候，藏在沙袋下的那四個手榴彈被拽了出來，而且導火索也沒拉去了，這時候正在鬼子的腳下哧哧地冒著白煙。
因為光顧著朝前去，沒有鬼子注意到腳下一個危險的東西正在燃燒著，等終於有一個鬼子發現的時候，手榴彈已經爆炸了。
這四枚手榴彈正好是位於人群集中的地方，這一爆炸造成的傷亡可就比平常大了許多。
手榴彈爆炸的同時，在街道的拐角處衝出了一隊東北軍的士兵，帶隊的是就連一排，他們終於趕來支援了。
「打，把鬼子趕回去！」一排長大聲呼喊著，然後舉著機槍朝著敵人就是一陣掃射，一邊帶著人掩殺了過來。
鬼子再次被壓回了城門口，而一班的陣地被一排接管了！
鬼子剛插上沒到一分鐘的膏藥旗再次被拔了下來，扔在了戰士們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