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醫生告訴他們,就是因為夏夜曾經有顱內出血,所以留下了頭疼的後遺症,醫生也沒有辦法,只開止痛劑。
冷子巖看著夏夜睡夢中緊皺的眉頭難過到了極點,她人是醒了,卻即不認識他,也不敢見他,他知道是因為自己之前在別墅時對她的非禮強暴讓她心頭埋上了陰影,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
夏夜這次睡過去,再次醒來時已經暮色沉沉,窗簾拉著,又沒有開燈,病房裡光線晦暗。冷子巖在心裡懷疑夏夜是故意裝瘋賣傻不認他,見她醒了,走到她身邊,夏夜一見冷子巖,立刻緊張起來,身子都開始微微的顫抖,下意識的往後面躲著。
冷子巖盡量露出有生以來最溫和的笑臉,「夜子,你別怕我,我是你的……」
還沒等冷子巖說完,夏夜就又頭痛起來,額頭上又疼出了細汗,語速很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我不想見到你,我,害,怕,你。」
冷子巖見她那樣幾乎懷疑她已經想起他是誰了,只是在故意的假裝不認識他,裝頭痛來躲著他。
「夜子,我是你的丈夫啊,你不能這樣抗拒我!」冷子巖上前一步,企圖強迫夏夜承認這個事實,接受他的出現。
夏夜把頭埋在兩腿間,人在疼痛中痙攣,高家遲伸手摟住她,感覺她瘦到連肩胛骨都突出來,忽然覺得很心酸,慢慢地抱緊了她對冷子巖說道:「冷子巖,你別逼她了,你看她都什麼樣啦!」。
冷子巖犀利的眼光掃向高家遲,彷彿要把他從中間劈成兩半,「你當然不想她想起我,承認我,這樣你就可以安穩的獨個霸著她!」
「冷子巖!」高家遲氣的憤然的大吼。
「怎樣?我說錯了嗎?當初我找你們來是為了把她喚醒,她現在已經醒了,明天就請你離開這裡。」冷子巖居高臨下的看著高家遲。
「我要走要留你管不了,我在這裡是為了陪夜子,她見到你就害怕,頭痛,應該離開的人是你!」高家遲反唇相譏。
「別吵了你們,你們看她都疼成什麼樣啦!」孟凡在旁邊焦急的大喊。
兩個爭吵的男人急忙低頭去看夏夜,她這次頭痛的發作比上一次更為厲害,一直疼得嘔吐,然後昏厥過去。
冷子巖和高家遲都慌了起來,又叫來了醫生和護士,醫生說夏夜這種疼痛與情緒緊張有很大的關係,絕對不可以在刺激她了。
冷子巖站在夏夜的床邊,他的背脊永遠筆直,可是他的眼睛沉黯傷痛,看著她閉著眼睛,心裡發苦,好像有人往心臟血管裡注入了苦膽,四肢百骸都跟苦澀怪異的交織在一起。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強行的出現在夏夜面前,至少在她沒有接受自己之前不能再出現在她眼前,他不能費勁千辛萬苦的把她救活喚醒後,在把她刺激傷了,瘋了。
夏夜這次昏厥,整整過了三天才醒,再次醒來的她,依然不記的冷子巖,甚至把最近這兩次和冷子巖的衝突也忘了,在她的記憶裡在也沒有冷子巖這個人,冷子巖咨詢過很多醫生,說夏夜這是選擇性失憶,她要將腦海裡,最不堪,最不願意想起的事情忘掉。
醫生建議冷子巖慢慢來,等過一年半載後,夏夜的身體徹底的康復了,在想辦法走進她的生活!
冷子巖苦笑,一年半載,天知道那是對他怎樣的煎熬,他是一分鐘也不能沒有夏夜的!
夏夜再次醒來後,花了一點時間她才弄明白她現在的狀況,「這是在哪裡?」
孟凡抹了一把淚:「美國的一家醫院,腦科是最好的,手術成功率很高。」
「那你是誰?」夏夜喘息幾下,攢了一口氣說話。
「我是孟凡,是你大學同學,最要好的朋友,閨蜜,死黨!」
夏夜向孟凡無聲的笑了笑。
又轉頭看向床頭一側的高家遲,「你是誰?」
高家遲溫柔愛惜的看著她,「我是你高中時候的同學,也是你的最好的朋友!」
夏夜定定的看了高家遲好一會兒,臉色有些微紅,
高家遲把一杯水遞給夏夜,「先喝點水吧,你剛剛醒過來,醫生說你只能先吃些流食。」
夏夜看著英俊挺拔,風流倜儻,面如冠玉的高家遲,眨了眨眼睛,遲疑的問道:「你,是我的男朋友嗎?」
這個問題讓高家遲犯了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用眼角撇了一下陽台上的冷子巖,猶豫了一下,點頭說道:「是,男性的朋友。」高家遲想自己這麼說也影響不了冷子巖的身份,因為他這些天都聽冷子巖對別人說夏夜是他太太,他是夏夜的丈夫。
高家遲見夏夜一直盯著他看,有些不自在起來,就洗手去削了兩個梨,打成汁來餵給她。
孟凡在旁邊笑罵夏夜,「重色輕友的傢伙,怎麼不見你盯著我看啊!」
夏夜被她說的不好意思,低頭喝著杯子裡的水。
冷子巖站在陽台上,暮色隱隱約約;花木好像也要睡覺一般,懶懶地伸展著枝葉,看著遠處的內科樓,樓房並不高,整潔的白色小樓,鑲嵌著一格一格的窗戶,玻璃後是統一的淺藍色窗簾。
聽著夏夜,孟凡和高家遲的談話,他心裡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心裡苦辣酸甜都有,簡直可以開作料鋪子。
在後來的日子都是孟凡和高家遲陪著夏夜,夏夜每次一睜開眼睛就能見到高家遲期盼的雙眼,他興奮莫名的樣子讓她不解。
因為夏夜在床上躺了三個月,身體虛弱到了極點,冷子巖就找來醫院裡特級的營養專家給她配出吃飯的方子,但換來換去的花樣也就是藥粥,虎骨粥,野山參片粥,熊膽粥,鴿子粥……那味道她聞著就覺得作嘔。
據說這是某國寶級中醫世家家傳的方子,藥材也是特意弄來的,聽說都挺貴重,對身體復原非常有好處。每天都熬好了送來,但就是難吃,她吃粥跟吃藥似的。
這天晚上的飯送來一看,是野山參粥,高家遲高興地把粥碗往夏夜面前一擱:「是參粥。」熊膽粥最難吃,上次他使出十八般武藝,哄了她半天也只吃了小半碗。參粥還算好的,她能勉強吃完。但參粥有股很怪的氣味,比參湯的味道沖多了,據說這才是正宗的野山參。看她跟吞藥似的,皺著眉吃了一小口,他又覺得於心不忍。
夏夜吃了兩口就把粥碗放下,「我不吃了。」
高家遲端起粥碗,勺了一匙送到她的嘴邊,夏夜看了看他,順從地將湯匙噙到嘴裡,對於他,任何反抗和不服從到最後都會是以無效告終,況且,她也想聽聽他又變成什麼花樣哄騙自己吃粥。
高家遲又連餵了她幾口,之後說道:「我也餓了。」
夏夜不說話。
「你餵我,好不好?」他嘟起嘴向她吹氣,動作和精神都引人至極。
她想笑,於是趕忙咬緊下唇。還有些不能接受。
遲疑了一會兒,夏夜伸去拿高家遲手中的匙子,他卻笑著擺頭一晃又一匙送入她的嘴中,終於將滿滿一碗的人參粥吃得點滴不剩。他放下手中的餐具坐回她對面,嘻鬧的神色轉為沉靜,雙眸黑如夜星,閃著寶石般幽亮的清芒。
冷子巖從夏夜醒來後,只是遠遠的躲在夏夜看不見的地方,看著著夏夜和高家遲說說笑笑,卿卿我我,看著他們的關係突飛猛進的向前發展,看著這一切就像一隻尖利的小貓爪子抓在他的心上,既痛又癢。
原來愛情與愛情之間是有距離的。那種距離,不是高與低的距離,不是身份和地位的距離,更不是付出和接受直接的距離,而是單純的遠與近罷了。譬如現在,現在夏夜就在他身邊,可他卻從來不敢出現在她的面前。
鴻溝宛如天塹。從認識到現在,十多年時光飛逝而過。
恍若一夢。
無數次冷子巖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窗玻璃上映出一對相倚的影子,他別開視線,但那影子卻留在他心裡揮之不去。讓他心內別有滋味,嫉妒的都要發狂,他知道自己的報應來了!自己最愛的女人不認識自己,只能看著她和別人在一起,這種折磨比讓他死還難受。
唯一可以接近夏夜的時候就是晚上,她睡熟的時候,白色的病號服,白色的燈光,新長出來的黑漆漆的頭髮,宛如天使一樣的臉龐,就像一幅水墨畫渲染進了心裡,怎麼都抹不掉。冷子巖感覺渾身上下有莫名的電流滾過去,真想湊過去吻吻她的面頰,但是他卻不敢,他怕驚醒他的睡美人!
夏夜在躺著的幾個月裡,身上的傷早養好了,腦袋裡的血塊一散開,現在就只需要做一下身體復健了,因為躺了幾個月,她身體的各個部位幾乎僵化了。
高家遲推輪椅,孟凡陪在一邊送她去復健。這裡不愧是國際一流醫院,復健場地有專門的器材和護理人員。
來了多次,夏夜對這套流程極其熟悉,扶著架子,一步步的小心地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