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藏王墓(下)
公元紀年!唐時哪來的公元紀年?而且還出現了阿拉伯數字!不叫那些考古的老夫子奇怪死才怪!
公元644年,應該是唐貞觀十八年,而我,不是在大唐貞觀十七年的五月去了香巴拉山,從此便回到了現代?
更可怕的是,我完全辨識得出,那字體,竟然是我自己的筆跡!
容書兒留在大唐了?可留在大唐的,不該只是一具軀殼麼?真正的靈魂,不是已經回到現代了麼?
如果我的靈魂真的還在大唐,那現在回來的我又是誰?
我是雲溪月,還是容書兒?
「你是容書兒!容書兒!你快回來!回來……」恍惚間,我只聽到誰在喚我。
是誰?承基,承基,是你麼?
我努力地伸出手去,夠向語音傳來的地方。承基,我曾因你的恨放棄過你,但我現在不會再放棄,不管你對我,是恨,還是愛。我將會把我在你心頭系下的心結,親手解開。
一道道眩目的白光閃過,我的意識漸漸模糊,模糊中唯一剩下的意念,就是追尋那個聲音,那個一直呼喚我的聲音。
承基,承基,我來了……
我拚命所有的氣力,盡力向呼喚我的方向伸著手,努力向前夠著,希望能觸碰到一絲我熟悉的溫暖……
……竟然,真的觸碰到了。我如獲至寶般搭住那手;那隻手也迅速將我的手握住,接著是另一隻手,那麼溫柔有力地包圍住我的手,溫暖,舒適,卻濕潤。
「容書兒,容書兒!是你嗎?你回來了嗎?」我的手被拉到某人的面頰,輕輕撫摩著,卻不時讓我的手扎到毛茬茬的硬刺,扎得有些生疼,不由讓我呻吟出聲。
勉強睜開眼,卻見一個面色青白滿頰短髭的男子正不敢相信般看我,嘴唇顫抖著,瞪著的眼睛因面頰的消瘦顯得又圓又大,此時因驚喜散出奇異的奪目光彩來。
「承基!」我探出手指,小心地在他的面龐上輕輕滑過,感受他的溫暖和固執,柔聲道:「你該刮鬍子了!」
承基一怔,面容上變幻了幾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神情,忽然一把將我抱起來,原地轉著圈兒大叫道:「容書兒,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我就知道,你會回來,你一定會回來!」
我給他轉得頭昏腦脹,不由呻吟道:「你能不能放我下來?」
「不放,不放!」紇干承基停止了轉動,低頭盯著我道:「放了你,你再跑了怎麼辦?」
傻小子,我便是要走,走的也是靈魂,你抱著我的身體有什麼用?我翻著白眼,又好氣又好笑,更多的卻化成了哽咽。怕他瞧見我的淚水,忙將臉側過去,悄悄將淚水擦在他的衣服上。
紇干承基將我放到床上,仔細端詳著我,笑道:「你哭什麼?」然後一把將我擁在懷裡,面頰與我輕蹭著,除了扎人的鬍子,我還感覺到了那片潮濕,反問他道:「那你又哭什麼?」
紇干承基幾乎跳起來,道:「我才沒有哭!為你這麼個狠心的女人哭,多不值得?」
我垂下頭,幽幽道:「我當日……確是待你不好。我太狠心了一些。」
紇干承基眼珠子紅紅的,怒道:「我不是說這個。我,我什麼都不怪,就怪你為什麼就這麼去了,都……都肯跟我那樣了,還要離了我去,我……我可不是恨得要殺了你!」
我看著他賭氣又有幾得意般的神情,不由紅了臉,深深低下了頭。從醒來見到他神情,我便知他多半已知道了那晚我留宿在落雁樓的事,亦可見母親說的對了。也許他那時恨我確實比愛我多吧,可若在愛的那邊再加上一個砝碼,天平就立時傾向愛的那面了。不過,倒是很好奇,縱是愛比恨多,又是什麼樣的動力,讓他捨官棄職,又跑到吐蕃來守我遺留在這裡的身體,而且只怕守的時間不短,鬍子都長那麼長了!
紇干承基大約難得見我小女兒的嬌羞之態,只是癡癡看我,輕輕吻我的額,用很軟很軟的口吻跟我說:「不要離開我了,容書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