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剪碧(上)
容畫兒玫瑰色的嘴唇可愛地張了一張,露出個俊俏笑容,道:「可不是麼?侍奉我們家公子才半年,倒也有了身孕,看來是個有福氣的。只不知害喜為何害得那般嚴重,這些日子差不多是粒米不進呢。等公子出來,見到他的心肝寶貝瘦成這副模樣,也不知要怎樣心疼,怪我不知恤下呢。」
我低頭看剪碧,果然小腹微鼓,看來頗有幾月身孕。但剪碧看向我的淒惶無助和隱隱閃動的熱切,已叫我不必思量便料到必定是容畫兒讓她吃了許多苦頭。當日我是東方清遙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容畫兒尚且對我惡語相加甚至殺機暗動,如今她是正室妻子,平白多個侍妾,豈不更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我故意漠然地歎口氣,道:「東方清遙倒也有趣兒,剪碧是我的人,他居然不聲不響便弄去了做妾,以為這是她東方家的丫頭麼?」
容畫兒笑道:「那也怪不得公子,他又怎會知道三妹沒死呢?」
我沉下臉,道:「那麼他現在總該知道了?你去跟他說,想要我容書兒的侍女,叫他自己來討!否則,剪碧依舊跟在我後面服侍我,與東方家無涉。」
容畫兒猝不及防,驚道:「你說什麼?可現在這丫頭懷了我們東方家的骨肉,我是東方家的主母,安頓照顧她自是份內之事。」
我啞然笑道:「你把別人的珠釵子借了去,加上了粒小珠子上去,就成了你的麼?這個理,我可不認。你也可以去找江夏王府的人,問問他們將這丫頭送給了我,還是送給了東方家!」
容畫兒張了張嘴,唇邊依舊是塗抹上去的鮮艷玫瑰紅色,但已經笑不出來了。
我繼續笑道:「而且二姐別老是在我面前提你是東方家主母什麼的,你到東方清遙給我立的墓碑上瞧瞧去,寫的可是東方門主母容氏之墓!如今東方家冒出兩個主母來,等東方清遙出來,我可要好好問問他該如何處置!」
我很滿意地看到容畫兒的臉色已經變作鐵青,憤怒地叫道:「你……你……」
容錦城已經笑道:「姐妹共侍一夫,共同主事,不分大小,也是個好主意。」
容畫兒「哼」了一聲,卻不敢頂撞父親,只道:「我先去吃飯。」
我勉強維持著笑容,看著容畫兒恨恨離去,胃裡的酸苦翻江倒海般湧著,心頭似有把刀,狠狠刮著,生冷地疼痛著。叫我和人共侍一夫?笑話!我就是不嫁人,也不能容忍那樣的羞辱,那是對一個現代靈魂的刮骨羞辱。
剪碧似鬆了口氣,見我扶她,忙順勢站起,乖巧地立在白瑪旁邊。白瑪見她瘦弱,很好奇地看著她,然後端了張椅子來,給她坐下。
剪碧見我點了頭,方敢落坐,依舊一副小心翼翼驚弓之鳥的模樣。我勃然大怒。這個侍女原來好生開朗來著,也不知容畫兒怎麼折騰過她,竟弄成這樣。
容錦城自我和剪碧、容畫兒說話以來便很少開口,直到此時,才輕歎一口氣,道:「書兒,你其實比你母親能幹。」
我怔了怔。容錦城眼裡,他心愛的不惜用任何手段得到的梅絡絡永遠該是最好的啊?
容錦城垂下頭,道:「我老了,這容家的江山,遲早要有人來頂,我本來一直擔心著無人承繼,現在,總算有人了。」
我迷惑地握住老父的手:「父親,你怎麼了?為什麼有這些感慨來?」
容錦城輕輕拍著我的手,一笑,有些淒涼,更有些寬慰,道:「我跟你說了這許多時候的話,早知道你很聰明了。剛才你應對你姐姐,分明又有一副殺伐決斷的神氣,看來你的謀略,也極是超群,三娘和你姐姐雖是厲害,卻不會是你對手。你遠從吐蕃而來,只怕,對如何相救清遙,也已經有所計劃了吧?」
我略略一滯,垂下眼瞼,低低道:「我有一些想法,但想實現,卻未必容易。」
容錦城苦笑道:「當然不容易。前面面對的,是目前東宮太子殿下,未來的皇帝啊,我來京城兩個月,已經設盡辦法,我自己也暗地裡去見過皇上,他只答應我等案子完全明朗後再作判決;我又叫了你大姐請求你大姐夫到太子處去求情,其餘能拜託的人也都拜託了,都不曾有用過。」
大姐容詩兒,倒是個和二夫人差不多的寬厚之人,嫁的是洋州刺史趙節,也是太子的心腹之一。只是女色在趙節心裡究竟是什麼地位,卻無法摸透。但想來應該不如太子許諾的未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