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抗戰東北保衛哈爾濱（五）
不少人可能都看過當年熱播的電視劇《闖關東》，因為這場戲，很多人也知道了雙城堡。
電視劇中，朱傳武團長率領一個團，發起雙城堡戰役，一舉擊斃日軍四百多（全是擊斃，擊傷未統計），繳獲輕重武器甚多。
顯然，電視劇裡朱傳武的英雄事跡就是以趙毅作為藍本的。而事後趙毅自己也說，此戰重創日軍天野旅團，估計打死打傷日軍數百名。
那麼這一仗真的是這麼打的嗎？真的有這麼大戰果嗎？
宋哲武對此很是懷疑，而且他的懷疑是有依據的。
在宋哲武的記憶中，此戰雖然日軍方面也付出了相當的傷亡，但這個傷亡並不如趙毅等人所說的那麼大。在數十年後，日軍公開的原陸軍省檔案中，此戰戰死者名簿中，第4聯隊戰死人員一共為14人，職務最高的是佐籐七郎曹長，其次為伍長佐籐文雄等6名，上等兵山谷真一等7名。加上戰傷者，此役日軍傷亡大約為60名。考慮到日軍尚處於平時編製，一個大隊出現60名的傷亡，傷亡率其實也算是比較大了。
又考慮到日軍不存在吃空額的情況，而且此時的日軍都是老兵，技戰術技能較高，關東軍又是防守一方，關東軍上報的戰死者數量的可靠性應該較高。
既然一場大戰日軍僅僅傷亡數十人，那麼趙毅在雙城堡取勝，而且還是大勝的說法就顯然站不住腳了。
宋哲武認為這一仗趙毅一定是誇大了戰果，甚至還很可能是敗了，傷亡恐怕還不小。否則，趙毅不可能帶著他的22旅，在戰後馬上出現在他非常不情願去的哈爾濱。
在得知趙毅率部返回雙城堡後，宋哲武緊急致電韓光第，「22旅戰鬥意志不堅，恐難敵東進日軍，江北縱隊應火速趕赴雙城堡，會同趙毅部共殲日軍。」
韓光第、王鐵漢兩人之所以沒有在凌晨趕往雙城堡，主要是因為三個原因。
一是此戰俘虜了2000多名偽軍，這些人需要甄別安置，傷員也需要救治。
二是雖然他們已經習慣東北軍將領對他們的冷漠，可對趙毅拒絕和他們見面還是有些惱怒，有心讓趙毅吃點苦頭。
三是他們認為憑趙毅一個國防旅，要擋住關東軍東進哈爾濱雖然不可能，可要阻擊日軍一個不滿編的聯隊一兩天，應該沒有問題。
韓光第接到宋哲武的電報已是第二天傍晚，在和王鐵漢商量後，二人也都覺得宋哲武顧慮的有理。
現在不同於夏季，此時正是東北一年中最寒冷的季節，今年的雪下得尤其大，氣溫最低已經接近零下四十度，松花江早已結冰封凍。即便22旅炸毀了江橋，也很難阻止日軍越過松花江。
如果此次關東軍東進的兵力足夠多，僅有4000多人的22旅很難擋住日軍，非吃大虧不可。從時間上看，估計今晚趙毅就會趕回雙城堡，他們必須連夜行動。
韓光第決定，派出一個營押運2000多俘虜和傷員北撤，追趕王德率領的新兵部隊，他自己和王鐵漢分頭帶隊直撲雙城堡和老哨溝。
然而，此時趙毅已經慢了一拍。幾乎就是在他命令部隊返回雙城堡的同時，石頭車子車站的日軍也正紛紛上車，開向50公里外的雙城。
如果單看距離，趙毅所在的地點離雙城還要更近一些。可是，關東軍是坐火車，而22旅卻是兩條腿跑路，尤其是今年一月雪下得很大，地上的積雪足有一尺深，雪中急行軍，本來就很不容易，士兵們體力消耗很大。
等到趙毅率部隊滿頭大汗跑回雙城時，天已經黑了。趙毅遠遠望去，發現雙城車站停靠著兩輛列車，站台上篝火點點，關東軍在他們之前已經到了雙城。
趙毅原計劃，是想各個擊破，先打敗偽軍，而後回師據守雙城堡迎擊日軍，結果現在讓日軍搶了個先，進了雙城堡車站。
強者攻，弱者守，這是軍事常識。如果關東軍佔領了雙城堡，作好防禦準備，趙毅要強攻那麼強攻的話，弱小的東北軍會死得很難看。
就在趙毅近乎絕望的時候，他忽然發現，他的運氣來了。
派出的偵查人員報告，不知道為什麼，關東軍都集中在雙城火車站，並沒有進佔雙城堡。除了少數士兵警戒外，大部隊已經休息了。也就是說，關東軍僅僅在雙城堡車站宿營，而且還沒有擺出一幅如臨大敵的嚴密防守架勢。
強攻本來是很痛苦的事情，但如果對方沒有防備，變成偷襲，那歪打正著，就變成好事了。
不過，這對面的日本人怎麼這麼馬虎呢？
趙毅此時並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多年後他寫文史資料，還把自己的對手說成是日本天野旅團。其實，這股日軍是長谷部少將指揮的第3旅團第4聯隊。而且連一個聯隊的人馬都不到。
此時日軍部隊都是平時編製，第4聯隊本來也只有兩個大隊，其中一個大隊被抽調到了敦化還沒歸建。現在在雙城堡車站的關東軍部隊，只有鹿野新一郎少佐的第1大隊一個步兵大隊，長谷部本人和旅團部及旅團直屬部隊還沒到。
鹿野是午後從石頭車子車站上車的，傍晚就到了雙城。因為車站離雙城縣城還有一里地，日軍下車後並沒有進城。看看沒人抵抗，也沒什麼異樣，日軍就顧自在雙城車站宿營了。
雙城堡車站，百年之後依然矗立著，現在那裡已經是黑龍江省的文物保護單位了。去過這座車站的人肯定會覺得很有意思，這座車站外觀是中國宮殿式樣，可走進去就會發現，裡面卻完全是俄式的西洋風格。
其實，這個建築風格，幾乎就是中東鐵路特色的最佳註釋。1899年這座火車站建起來的時候，中東鐵路完全被俄國人控制，所以雙城堡火車站完全是俄式風格。俄國十月革命後，中國收回了中東鐵路部分權利，變成了中蘇合營鐵路。結果後來重建的時候，雙城堡車站就變成了外面是中國式，裡面是俄國式的古怪造型。
雙城縣城是一個看上去很規整的正方形小城，從南門走到北門也有四五里地。出了北門，再走三里地的光景，就是雙城堡火車站。通過這裡的中東鐵路由西南北上。
趙毅長期駐守雙城堡，對這裡的地形非常熟悉，他並沒有馬上發起進攻，而是把隊伍帶到了雙城車站以北的安西車站。
一則，部隊長途返回很疲勞。二則，他認為這是一個偷襲的好機會，他還要再多等一會在發起攻擊。
據偵察，日軍一部分睡在雙城堡車站的票房裡，一部分則睡在車站北側，雖然不清楚關東軍的兵力到底有多少，可是從關東軍宿營的區域來看，估計總兵力不會超過兩千人。
趙毅現在手裡有五個營，兵力近三千，兩倍於敵，強攻未必能行，可要是偷襲，還是有很大可能成功地。
於是趙毅把五個營分成三路，1營和2營為主力的兩路部署在雙城車站以北，以1營為主從北面襲擊雙城車站票房，而以2營從左翼，襲擊車站北側鐵路東道口的日軍。
而趙毅此時還有一個大殺器，那就是兩門野炮。
前面說過，吉林的國防旅是集中炮兵使用的，炮兵團被日本人端掉以後，國防旅的重武器反而很薄弱，趙毅本來也沒野炮。但是哈爾濱的丁超想拉趙毅一起抗戰，趙毅一點不客氣就從丁超的省防旅裡面挖來半個炮兵連，兩門野炮。趙毅自己還有一個迫擊炮連，裝備六門迫擊炮。趙毅把這些炮兵集中到日軍的側後，炮兵陣地設在雙城火車站南面的萬家窩棚，這裡離西面的鐵路線最近不到一里，離雙城火車站則大約在四五里左右。662團剩下的3營負責保護炮兵連並作為預備隊，負責控制車站南面的西道口，斷日軍的退路。
趙毅的胃口很大，根本就不是準備打退日軍，而是想南北夾擊，全殲這股日軍。而且他沒有發現當面日軍有重武器，更何況是有心算無心。趙毅在開打前就佔了上風。
這一天晚上，正是臘月二十三，周圍的老百姓都在過小年夜。而宿營的日軍也漸漸都進了夢鄉。趙毅的22旅官兵，經過幾個小時的準備後，悄悄發起了進攻。
這場進攻開始得悄無聲息，趙毅還是想達到奇襲的效果。662團用兩個營為主力的兵力齊頭並進，左側是2營，右側是1營，機槍連居中，一字散開，從車站西北方向悄悄向日軍靠近。
但是，一月的東北大地，正是白雪皚皚。不管662團的戰士怎麼小心翼翼，踩在雪上，終究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身音，更何況是一千多人踩雪前進，這聲音怎麼都瞞不住。就在部隊靠近到車站西北角時，日軍哨兵一聲驚喝，連放三槍示警，雙城堡戰鬥就此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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