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佈局煽動(五)
晉南各縣的縣長們都是商震在職時提拔起來的,現在商震走了,新任省主席徐永昌倒是個寬厚人,大概不會過於難為他們。可是,如果閻錫山重新執政,那他們的前途可就不會有任何的光明了。因此,都不僅不對農民們的舉動加以阻止,甚至還鼓動農民們去臨汾找省政府***。
於是,晉南各縣的農民們都派出了請願團,趕往臨汾向省政府請願,要求在晉南進行太原行署那種模式的土地改革。
當各縣滿懷希望的農民們浩浩蕩蕩的趕到臨汾省政府時,出面接待他們的省政府秘書長告訴農民們,「他很支持土地改革,不過這件事他這個秘書長做不了主,必須要省主席才能決定。可是,現在徐主席不在,徐主席從大同去北平後,現在又去了南京找中央政府蔣委員長去了。所以,還請農民們先回去,等徐主席回來後,再行解決。」
這個答覆雖然很合理,也不失中肯,可是要等到徐永昌回來再說,這不免讓充滿期待的農民們很是失望。在一些情緒激動的「農民」們帶領下,就在臨汾舉行***請願,堅決要求在晉南實行土地改革。在一些人的帶動下,情緒逐漸亢奮的農民們喊出了「不實行土地改革,就支持宋哲武做山西省主席」的口號……
一句話,山西全境到處都是一片支持宋哲武,反對閻錫山留在山西的聲音。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最先強烈要求閻錫山離開山西出洋的蔣委員長和張學良,這時卻反倒都沒了動靜,只是冷眼旁觀宋哲武獨自在山西鬧騰,就好像他們從來就沒有要求過這件事一樣。
對於宋哲武的疑惑,賈景德解釋說:「文戈,此一時彼一時,百公剛回到大同的時候,蔣委員長那是害怕百公和馮玉祥聯起手來,再在北方鬧出事來,讓他分心,不能安心剿共。」
「可是現在馮玉祥已經去了山東,百公已是孤掌難鳴,他再怎麼鬧騰也掀不起大的波瀾了,委員長已經對百公這頭沒牙的老虎看不上眼了,自然沒有再逼迫百公的理由。相反,蔣委員長倒是對山西上下都支持你,會感到很擔心……」
「他是怕搞不好在山西又出來一個閻錫山第二。」
見宋哲武等人都有些驚訝,賈景德繼續解釋起來。
「文戈,你擁兵數十萬,又有強大的財力,比之百公當年,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特別是現在山西上下都在支持你,這就更讓蔣委員長擔心了。你竟然在短短的一年間,就把山西的民心收攏如斯,這如何能不讓委員長驚訝!你這是犯了委員長的忌諱了。」
「委員長這時恐怕倒是會更願意百公留在山西,甚至還會希望百公重掌晉綏軍來制衡你。就是張學良,恐怕也是存了這樣的心思。」
賈景德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這就是過猶不及,適得其反吶。」
宋哲武思索了一會,很快就明白賈景德說的是對的,心裡不由得十分沮喪,默默地取出一支煙來,神情落寞地吸了起來。
他本想借此機會把閻錫山趕走,再挾民意擠走徐永昌,自己就可以把山西全境囊括手中。可沒想到,鬧了半天,反倒是幫助了閻錫山!這可真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一旁的何其鞏看了賈景德一眼沒有出聲,不過神色上已經表露出對賈景德不早把這厲害關係跟宋哲武說明白的不滿。只不過,因為他也沒有事前想清楚這件事的後果,所以也沒有好責怪賈景德。
趙丕廉可就沒有那麼多講究了,臉色一沉,不悅地說:「煜如,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文戈可是真心待你,就拿這次反閻的事情來說,文戈怕你為難,沒有讓你參與,甚至還讓我和曲永善去說服學生們。你既然看得明白,為什麼不早說啊!」
對於趙丕廉的責難,賈景德只能無言地報以一臉苦笑。
宋哲武揮揮手說:「芷青先生,你就不要責怪了,煜如那時確實是不方便說的。如果那時他就這麼說,我能否相信還不好說,甚至還有可能猜忌煜如和閻錫山還有舊情,他是有顧慮的。」
宋哲武的話讓賈景德甚為感動,不過他是一個有城府的人,輕易不會表露出自己的情感,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算是認可了宋哲武的說法。
宋哲武從開始策劃這件事時,就只有簫國棟、趙丕廉、何其鞏、方振和王興剛幾人參與,因為是針對閻錫山的,怕賈景德尷尬,就沒有找他商議。
而參與籌劃的這幾人,都是實務型人才,對深層次的政治權謀和手段都不是很擅長,沒有事前想到現在這樣的後果也不足為怪。宋哲武不僅在心裡暗想,「以後還要認真籠絡住賈景德,他現在這樣的人才太少了!」
不過,既然已經知道自己不小心又犯了蔣委員長的忌諱,再要是做下去,那可就是不知輕重了。
對於要把他們一手策劃的這場轟轟烈烈、十分成功的驅閻運動,就這麼悄無聲息地偃旗息鼓,鳴鑼收兵,眾人都有些不甘心。可是,這也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除了賈景德和一向極少發言的方振外,其他幾人都無奈地建議還是就此停下來的好。
宋哲武徵詢地看了賈景德一眼,賈景德知道這時自己要是再不建言,那可就真的是自外與宋哲武了,會讓宋哲武從此真的對自己產生隔閡。
「我不同意就此擺手。」
賈景德的話讓眾人都很驚訝!
既然已經知道了這麼做會給宋哲武惹來麻煩,甚至還會讓閻錫山得利,為什麼不停下來呢?
賈景德分析說:「現在民眾反對閻錫山的情緒已經被徹底地鼓動起來了,就這麼草草收場會傷及民意。」
正在緊張傾聽思索著的宋哲武,並沒有注意到賈景德已經在不經意間不再稱閻錫山為百公,而是直呼其名這個變化。
賈景德繼續說道:「雖然蔣委員長和張學良他們可以不表態,坐觀事態發展,可是當事人閻錫山卻不能不有所表示,他很看重民心。如果閻錫山失去了山西的民心,即便他留在山西也不會再有什麼作為,就是晉綏軍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
「因此,我們還要再堅持下去,要等閻錫山表態後再收兵,否則會顯得過於突兀。現在山西各地都鬧得厲害,我猜,閻錫山也快挺不住了……」
果然,在兩天後,一直保持沉默的閻錫山終於出面了,他廣邀在大同的各地記者們,在大同楊愛源的司令部裡召開了記者會。
在會上,閻錫山對這些天來對他的指責逐條一一進行了辯解。
首先,閻錫山表示,他一個被國民政府通緝的人,此次回到山西絕沒有任何非分之想,更不會,也不願讓山西父老鄉親遭受戰火塗炭。他只是因老父病重,不忍離開老父千里之外。
宋哲元說他閻錫山指使晉南的晉綏軍攻擊二十九軍,完全是無理取鬧,混淆視聽。不要說他閻錫山現在上只是一介平民,根本無法指揮晉綏軍,就算他能指揮得動晉綏軍,他也不會做這樣的事。
閻錫山還提醒記者們,「長治城本就是晉綏軍駐紮,如果是晉綏軍攻擊二十九軍,為什麼二十九軍現在在城裡,而晉綏軍卻在城外。這完全是宋哲元藉機侵佔山西的利益,妄圖將長治地區從山西分離出去據為己有,行一己之私的借口和狡辯。」
其次,他確實是乘日本飛機飛回大同的。不過,這飛機可不是日本人主動提供給他的,他也和日本軍方沒有任何勾結。那飛機是他閻錫山花了4萬美金雇來的日本民用小貨機。
再次,他到大連時,確實是帶走了600萬大洋,不過那不是省銀行的錢,而是他早就存在省銀行的軍費。
此外,他在大連這一年來實際使用了290萬,剩餘310萬。他回來時,也的確從大連日本富士銀行取出740萬大洋本票。
不過,這多出來的430萬絕不是日本人或者其他什麼人送給他的,更不是他閻錫山出賣山西利益換來的,是他利用日元被低估,波動劇烈的機會,炒賣日元賺來的。如果誰要是不相信,大可以去大連富士銀行查詢,那裡都有他炒匯的底根。
對於他所乘坐的日本飛機侵犯了中華民國領空一事,閻錫山萬分誠懇地表示,『他只是憂慮老父病情,不得已而為之。為此,他願意向國人道歉。』
閻錫山並信誓旦旦地保證,一旦老父康逾,他會馬上出洋,離開山西,絕不滯留。
至於他為什麼不肯現在離開山西,閻錫山進一步說:「吾國乃幾千年傳承之禮儀之邦,唯孝至上。蔣委員長在任黃埔校長期間,也親題《親愛精誠》之校訓。那個親愛兩字,就是要求革命同志要像親人一樣互相愛護。委員長既然要求革命同志要互相愛護如親人,為何卻獨獨不准蒙來愛護老父……」
說到動情處,年近半百的閻錫山禁不住涕淚橫流,、痛哭失聲。
這種場面,其情令人心酸,其景讓人不忍相逼,現場的山西籍記者集體失聲,都不忍提問,幾位山西籍女記者更是潸然淚下,不能自制……
祝全體書友中秋快樂!
感謝「cn2541『書友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