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中原大戰不眠之夜(六)
在德州晉綏軍前線總指揮部裡,閻錫山也沒有休息,此刻他正倒背著雙手在繞室彷徨呢。
自從傅作義和張蔭梧分兵後,山東戰場的戰事就開始不順起來,向徐州進攻的傅作義還沒有佔領曲阜,就被源源不斷開來的中央軍的援兵圍攻。這些中央軍援軍有李雲傑、蔣光鼐、蔡廷鍇、楊勝治、馮鐵裴、胡伯翰等部,兵力雄厚,因為傅作義兵力單薄,只好且戰且退。
可當陳誠、胡宗南等中央軍的絕對主力加入戰團,晉綏軍的李生達第四軍被擊潰後,傅作義只好向濟南撤退。
隨後由於陳誠率部相繼擊潰晉綏軍豐玉璽部,進佔宮裡、樓德鎮;並在蓮花峪、華豐、磁窯一線與傅作義部激戰後,攻佔了界首,白馬寺。並沿鐵路線,經萬德、張夏、崮山、黨家莊,一路追至濟南。隨後,又和蔣光鼐、蔡廷鍇的第六十一師、第六十師相互配合,一舉拿下了山東首府濟南。這讓晉綏軍苦戰二個多月才得到的有限戰果,頓時全部化為了烏有。
對於傅作義的失敗,閻錫山雖然有些不快,可是因為傅作義指揮得當,部隊損失並不大,而且由於山西的新兵源源不斷地通過平綏線和正太路運至山東戰場,傅作義的部隊很快又齊裝滿員了。現在在大同楊澄原和臨汾秦紹觀那裡,還分別有正在等待補充前線的數萬新兵。
傅作義的失敗,閻錫山並沒有表示不滿,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晉綏軍中,以參謀長辜仁發和炮兵司令周玳為首的絕大多數高級軍官,都不認為兵敗是傅作義的過失。他們認為傅作義之所以失敗,完全是因為兵力過少。當然,閻錫山也很清楚,這些人都對他閻錫山不聽勸阻,一意孤行,堅持要傅作義以一支單薄的偏師南下深感奇怪,也都認為這個失敗的責任是要由他閻錫山來負的,只是他們不好說出口罷了。
閻錫山一想到這裡,就既後悔又無奈,不由長長歎息一聲。
他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的。據張蔭梧密報,他在北平得到報告,『傅作義和張學良有聯繫』,而張學良至今遲遲沒有對他的立場明確表態,這讓他閻錫山就更加不安,也不能不有所防備。
在閻錫山看來,傅作義可是在涿州投過張學良的,雖然那是在他無力為傅作義解圍,甚至連虛張聲勢的救援也做不到的情況下,出於他的授意,傅作義才出城接受張學良的改編的。可傅作義畢竟是和張學良有過密切接觸,甚至還可以說曾經是張學良的部下。而且,據他得到的情報,張學良對傅作義也是極其愛惜。
既然傅作義有這個「前科」,在現今反蔣聯軍和中央軍全線對峙,張學良的東北軍又在他的身後虎視眈眈的非常情況下,對於張蔭梧的密報,他閻錫山就必須要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這也是他不顧眾將領的反對,堅持要傅作義以單薄兵力南下徐州,而把大部分兵力交給張蔭梧,用於對付退往膠東的韓復矩的原因了。
他這樣做的目的,就是想要把傅作義和住在北戴河的張學良隔開,而且是越遠越好。把主力交給讓他不放心的傅作義,那是萬萬不可的。雖然說傅作義和張學良有來往只是傳聞,而沒有任何證據,甚至他也不能把這個傳聞告訴反對的將領。如果把真相告訴他們,閻錫山能想像得到,他們會一致的認為他多疑。
可閻錫山不這樣看,他認為這樣的事情僅僅有傳聞就足夠了,如果等到有了真憑實據,那就一切都成為事實了。
可是手握重兵的張蔭梧並不爭氣,不僅沒有實現他當初許下的要把韓復矩趕下海去的諾言,相反卻屢屢遭到韓復矩的反擊,要不是韓復矩和他指揮的中央軍兵力不是很強,韓復矩把張蔭梧趕下黃河倒是很有可能的。
雖然濟南失守,晉綏軍現在已經大部都退過了黃河,山東戰場的大好局面已經就此喪失,可是閻錫山認為這些失敗都是戰術性的,還遠稱不上他在戰略上失敗了,只要宋哲武和馮玉祥在平漢線取得突破,現在的戰略態勢很快就會扭轉過來。
這些事情都還好說,其實,最讓閻錫山心煩的還是張學良這個公子哥。他閻錫山和蔣介石撕破臉前,張學良不僅派葛光庭數次到太原商議反蔣事宜,還主動表示了對於聯合出兵的興趣。可是一旦他真的和蔣介石開戰了,張學良又縮回去了,不僅在不明確提反蔣的事情,甚至還避而不見他派去聯絡的賈景德,就是連他信誓旦旦保證要支援他的軍火也不見蹤影。張學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置身事外,說穿了就是想要兩面得利,然後最終選擇利大的一方投靠,完全沒有信義可言。
最讓閻錫山氣惱的,還是張學良不僅不給他軍火,相反還賣了大量的軍火給中央軍。雖然張學良在價錢上狠狠地宰了蔣介石一刀,要價甚至是市場價的兩倍還多。可讓閻錫山氣得鼻子都歪了的是,蔣介石竟然絕不還價,甘心情願地做這個冤大頭。
氣惱歸氣惱,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人家蔣介石把持中央政權,有著大把的金錢啦!
一想到錢的問題,閻錫山就有些沮喪,人比人氣死人,這話說的可是一點不假。同財大氣粗的蔣介石相比,他閻錫山現在幾乎就可以說是乞丐。他的軍費早已經捉襟見肘了,半月前他從山西省銀行調了1100萬大洋至天津匯豐銀行後,現在山西省銀行只剩下450萬大洋的儲備金了,這兩項加到一起的1550萬大洋就是他閻錫山最後的本錢了,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動用這筆錢的一分一毫的。對於各處雪片一樣飛來的討要軍餉的電報,他只有咬牙不顧後果地加印晉鈔來應付。
這些日子唯一讓他高興的事情就是,他和現在在北平的汪精衛都認為,造成張學良遲遲拿不定主意的就是因為蔣介石佔據了中央大義,有大量的官職和利益可以給極愛面子的這位少爺,所以月前兩人和馮玉祥、李宗仁商議後,一致同意在北平組建新政府。在和汪精衛一番討價還價之後,他終於如願以償地坐上了新政府主席的寶座,並兼任陸海空三軍總司令。
對於新政府成立的時間,汪精衛、馮玉祥、李宗仁都認為越快越好,可他閻錫山不這樣認為,這是他閻錫山一生追求的,也是他人生就此走向頂峰的最最重要的日子,這樣重要的日子如何可以馬虎?
一向講究風水的他自然要挑選一個大大吉利的好日子。經過反覆推算後,閻錫山不顧眾人反對,力排眾議,把新政府成立的日子定在了9月9日9點9分。雖然還要再等「很久」,可閻錫山認為為了這四九的大吉大利的吉時,是非常值得等待的。
閻錫山在把新政府的幾個關鍵位置牢牢地抓到手裡後,又拋給正呆在北戴河觀風向的張學良一個大大的誘餌,任命張學良為新政府陸海空三軍副總司令,並忍痛答應只要張學良出兵,河北、熱河、察哈爾、山東都交給張學良轄制。然後,把一幫爭權奪利的政客們扔在北平,他自己匆忙返回德州,收拾山東的亂局。
因為這幾天前線戰事緊張,韓復矩和中央軍的攻勢很猛,已經凌晨1點了,閻錫山還沒有一點睡意。他又走到牆上的大幅軍用地圖前,思索起在宋哲武突破平漢線中央軍的防線後,他如何才能讓晉綏軍獲取最有利的勢態。
這時,他的參謀長辜仁發拿著一封電報急匆匆的走進來。從辜仁發睡眼惺忪的表情看,顯然他是被人剛剛從睡夢中叫醒的。看到辜仁發嚴肅的神情,閻錫山的心神不禁一顫,「難道又是哪裡出了問題?」
這個時候能把辜仁發從睡夢中叫醒的,顯然不會是一般的電報。閻錫山雖然表面還能保持鎮靜,可內心極其忐忑。
「百公,馮玉祥急電。」
一聽是馮玉祥的電報,閻錫山一顆提起的心又悄悄滴放了下來。
這段時間馮玉祥的電報不斷,幾乎每天都有,內容只有兩個:一個是向他討要軍餉和糧彈;另一個就是要他催促宋哲武早日參戰。不過現在已經是凌晨了,馮玉祥這時顯然不會再拿這兩件事來煩他,除非馮玉祥睡覺時發了癔症。
可不是這兩個問題,那又是什麼事情呢?
雖然名義上鹿鍾麟和徐永昌分任二三方面軍的前敵正副總司令,可實際上這兩人也就僅僅能有限度地指揮得動隴海線的雙方部隊,在津浦線和平漢線還是閻錫山和馮玉祥在實際指揮。鹿鍾麟和徐永昌充其量也就是起到兩軍之間一個協調人的角色。因此,若是馮玉祥親自來電,那基本上就是平漢線出了問題。
對於平漢線出了什麼問題,閻錫山可不會很在乎,甚至他還多少有些幸災樂禍,你馮煥章不是一直在吹噓西北軍能征善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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