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大戰序曲小勝(三)
見大部隊已經開始撤離,在一節裝滿糧食的車皮上指揮的徐放,對身邊的一個參謀說:「告訴副團長,讓他加快速度撤離,命令二營二十分鐘後開始後撤。」
參謀立刻指揮一個通訊兵站在車廂上用旗語給李哲下達命令。
「團長,鄧寶珊的大部隊上來了。」一個拿著望遠鏡的參謀喊道。
徐放舉起望遠鏡對著杓袁村觀察起來。只見杓袁村的村口已經有第五路軍的士兵衝了出來,雖然人數不多,也沒有直接衝過來,可已經在開始佔領有利地勢,建立火力點。徐放知道這是鄧寶珊部的先頭部隊,大部隊很快就要上來了。
「通知火車馬上後撤。」徐放一邊觀察著情況,一邊下達著命令。
徐放雖然是一個一見打仗就興奮的勇將,可他並不魯莽,相反倒是心思細膩,思慮周詳。既然鄧寶珊的大部隊上來了,那他所在的列車就應該後撤了,這是火車,不是鐵甲列車。據偵查,鄧寶珊雖然沒有山炮,可是60mm迫擊炮還是有幾門的,他的火車可是經不起哪怕是一發的炮彈,就是一發炮彈落到火車上,也會讓他的士兵出現很大的傷亡,能避免的傷亡他是一定要避免的,他自己的安全更是如此。他們的司令可是一再跟他們強調戰場上指揮員的位置。
他乘坐的這列火車之所以可以突然地打剛才那個團一個措手不及:一個是沒有人會想到他會在這麼短的距離內,把火車當做突擊穿插的工具;二是這個團沒有迫擊炮,而且就是有,他們也沒有時間來對付他,因為他的幾個營很快就對他們進行三面攻擊。這也是他的敢於安穩地停在那裡的原因。
可是一旦鄧寶珊的大部隊上來,那可就不好說了。他的火車所處的位置現在可是還在迫擊炮的射程之內,這麼一個明顯的靶子,一定會是對方首先攻擊的目標。
列車剛剛開動,正在觀察的徐放就看到杓袁村裡又衝出了一千多人的部隊,看來鄧寶珊不相信他的那一個團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被消滅,是想盡快接應他的那個團,所以才匆忙開始組織進攻。
幾聲尖嘯傳來,徐放身邊的兩個警衛員一左一右猛地撲到徐放身上,把徐放撲倒在麻包下,壓在他的身上。「轟、轟、轟」幾發炮彈落在火車兩旁,炸起的碎石甚至都飛到了車上,聽聲音是60mm迫擊炮。
隨著爆炸聲的不斷響起,火車加速向北開去。這時不斷有從杓袁村射來的迫擊炮彈在路基左右爆炸,只是火車越開越快,所有的炮擊都落在了火車後面。徐放推開兩個警衛員,大聲詢問另一節車廂上的機炮連長,是否有人員受傷。機炮連長報告說只有一名彈藥手被碎石蹦傷。聽到基本沒有傷亡,再看到完好的幾節車廂,徐放這才放下心來。60迫擊炮威力雖然不是很大,可是對人員的殺傷力還是足夠的,如果有炮彈落到車廂裡,那可就會造成巨大的傷亡。
徐放算了算距離,火車已經脫離了迫擊炮的射程,立刻命令警衛員傳令停車,他現在還不能回花園口,二營還沒有撤回來,機炮連還要在二營撤離時提供火力掩護。
這時二營的迫擊炮已經開始射擊,最先遭殃的是在村口炮擊火車的那幾門迫擊炮,二營長見團長的火車被鄧寶珊的部隊追著炸,不由火起,命令二營的機炮連立刻把對方的迫擊炮陣地給端了。隨著十二門82迫擊炮的集中射擊,鄧寶珊僅有的那幾門寶貝迫擊炮的陣地,馬上就被濃煙和火光所籠罩,只用了兩次齊射,鄧寶珊的迫擊炮陣地上就再也找不到活人了,幾門迫擊炮都被炸得變了形。
摧毀了對方的迫擊炮陣地,機炮連的82迫擊炮立刻轉移射擊目標,配合各連的60迫擊炮轟擊進攻他們的那一千來人。幾十門迫擊炮發出的炮彈不斷落在人群裡,由於鄧寶珊救援心切,這一個團的兵力根本就沒有完全展開,隊形十分密集,每一發炮彈的爆炸都炸死炸傷十來人。
鄧寶珊的部隊到底是西北軍的老部隊,雖然不斷有人被迫擊炮炸死炸傷,可還是兇猛地向前衝鋒,幾百米的衝鋒道路上留下了二三百名死傷的士兵。在接近到二營陣地前沿100米時,令他們膽寒的迫擊炮終於停止了射擊。
在杓袁村邊的屋頂上觀察戰況的鄧寶珊總算鬆了一口氣,第四路軍的炮火如此猛烈讓他很吃驚,到現在被包圍的那個團還沒有一點動靜,讓他明白那個團已經沒了。這麼短的時間一個團就沒了,第四路軍的戰鬥力這也太令人恐怖了,看著一地的死傷人員,鄧寶珊現在已經很後悔倉促的派眼前這個團去救援了。不過如果能打敗眼前的這股第四路軍,在唐生智面前還能找回些顏面,也好讓唐生智給自己些補充,想到這裡,立刻命令後續部隊做好準備,衝上了第四路軍的陣地,就立刻跟進擴大戰果。
正有些心不在焉地鄧寶珊被一陣突然響起的密集的槍聲驚醒,急忙舉起望遠鏡觀察起戰場形勢。
在他的視野裡,原本除了幾公里遠處的第四路軍迫擊炮陣地可以觀察到,可是現在竟然在田地間竟然突然出現大量的機槍陣地,噴出道道火舌,打得衝在前面的人倒下了一大片,這突然出現的密集射擊,讓衝鋒的部隊不由一頓。
鄧寶珊仔細的看了一陣,他發現第四路軍的軍裝顏色很好,草綠色的軍裝在田野裡和周圍的環境幾乎無法區分。正要下令停止進攻,沒想到他衝鋒的部隊經過短暫的調整後竟然又鼓起勇氣,再次發起衝鋒,前面的人已經衝到了距離第四路軍陣地三四十米的地方。鄧寶珊不由一陣興奮,如果他的部隊能衝上去,就有機會打敗他們,甚至還有可能把對方那些令他眼饞的機槍迫擊炮都繳獲過來。
還沒等鄧寶珊嘴裡的「好」字叫出口,從望遠鏡裡看到,突然從對方的陣地上飛出了一群密密麻麻的黑黢黢的東西,隨即在他衝鋒的隊列裡暴起一陣煙霧,鄧寶珊知道這是對方扔出的手榴彈,煙霧過後,他的進攻部隊的隊形更顯稀疏。鄧寶珊知道就是這些人衝上去,也不可能有什麼效果,歎了口氣對身邊的參謀說:「吹號撤退。」說完就順著梯子從房上下來。
因為鄧寶珊看到騎著馬的傳令兵已經到了他所在的院子前。來的傳令兵是來傳達唐生智的命令,再次命令他拖住第四路軍在花園口的部隊,並告訴他『李品仙的第八軍馬上就會到達』。
傳令兵走後,鄧寶珊低著頭在院子裡轉了幾圈,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眼前的第四路軍火力太猛烈,擋住他的這支第四路軍的部隊應該有一個團,可是輕重機槍就有近百挺,迫擊炮幾十門,在他看來,這樣的裝備就是東北軍也達不到這個程度,拖住他們不是不可能,可是如果真要是跟第四路軍死纏爛打,這一定會再讓他付出很大的代價,他已經損失了將近兩個團,他這一萬來人的部隊可不能再有損失。
可是,如果就這麼輕易地把第四路軍放跑了,唐生智要是怪罪下來,自己可不好交代,早知如此,還不如就在中央軍了,至少有國民黨元老、原駐陝軍總司令、現為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常務委員、審計署長於右任的關照。於右任在任駐陝軍總司令時,鄧寶珊人副總司令,他們曾經共同發表就職宣言,提出廢除舊的政治體制、統一全省財政等12項整理陝西軍政的計劃,號召民眾「共同起來!建設美滿幸福的新生活!」1927年2月,兩人還將西北大學改建為西安中山學院,還創辦了西安中山軍事學校,為革命培養人才。此前後,聯軍駐陝總司令部發佈許多法令,取消苛捐雜稅,減少農民地租。兩人相處融洽,私人關係也不錯。
正胡思亂想的鄧寶珊,忽然被還在屋頂觀察戰場情形的一個參謀的喊聲驚醒,那個參謀報告鄧寶珊:「第四路軍的阻擊部隊一應開始撤離陣地。」
鄧寶珊幾步來到房下,又利落地攀上房頂,接過參謀遞過來的望遠鏡觀察。果然,遠處第四路軍的炮兵陣地上的迫擊炮已經開始分解有的82迫擊炮的炮管已經綁上了馬背,一隊隊的第四路軍從陣地後的田地裡貓著腰鑽了出來,沿著大路開始向北撤去。鄧寶珊粗略的估算一下,擋住他的去路的這股第四路軍大概有一千來人,這不由讓他吃了一驚,驚訝地說:「一千多人就有這麼強的火力?這第四路軍的裝備也太好了,就是東北軍也裝備不起!」
跟在鄧寶珊身邊的參謀長有些不相信地說:「也許為了打阻擊,宋哲武把他的火力集中使用,臨時加強給了這個團,這麼多的炮足夠裝備一個軍了。」
參謀長見鄧寶珊沒有反應,建議說:「軍長,剛才他們在陣地上因為火力太猛,我們吃了虧,這下他們脫離了陣地後撤可是個機會,還是下令追擊吧。」又提醒鄧寶珊說:「李品仙的第八軍可是快要上來了。」
「好。命令各部追擊,不過只要咬住他們不讓他們退過黃河就行,不要跟的太緊,對付第四路軍,還是讓李品仙來幹吧。」
火車上的徐放見鄧寶珊的部隊果然追了出來,命令機炮連長:「在叫他們嘗嘗我們82迫擊炮的滋味,不要叫他們跟得太緊。」
徐放在望遠鏡裡看到,從杓袁村追出來的部隊有不到一萬人,追在最前面的是大約一個營的鄧寶珊的部隊,這個營已經踏上了剛才二營的阻擊陣地。隨著炮彈出膛的聲音,可以看到那個營的士兵都迅速的臥倒掩蔽,隨即十幾處爆炸產生的煙塵在陣地上升起,爆炸過後,那個營又以比進攻時更快的速度撤了回去。
見鄧寶珊的部隊又撤了回去,徐放命令火車也緩緩後撤。
徐放回到橋頭,一團的部隊已經在參謀長王曉天的指揮下開始向對岸撤退,一三兩個營已經過去了,徐放一到立刻命令他剛才乘坐的火車把留在橋頭的那些裝載輜重營和炮兵營的物資彈藥的十幾節車皮掛上,馬上過橋。四營機炮連歸建守衛橋頭陣地,掩護其餘部隊過橋。打阻擊的二營也很快就撤了回來,徐放直接就讓他們過橋。
橋頭的地勢要高一些,這裡的地勢很平坦,可以望出很遠,追擊而來的鄧寶珊的部隊已經追上來了,如果這個時候所有的部隊都過河,勢必被鄧寶珊部佔領橋頭,甚至還可能用火力追擊他的部隊,要知道這黃河鐵橋可是3000多米。看來四營只有等到晚上在撤過河了,徐放找來副團長李哲、參謀長王曉天,把自己的想法一說,兩人也都同意,只是李哲堅持要徐放和王曉天都過河,他自己留下來指揮四營打阻擊。
徐放明白李哲這個不下於自己的好戰份子的心思,就是想再過過癮。不過自己和李哲、王曉天三人都留在南岸也確實沒有必要,只好囑咐李哲,只准守衛橋頭陣地,天黑後在撤回橋北,絕對不許主動出擊,這才和王曉天撤離橋頭陣地。
聽完徐放的報告,宋哲武和陶蓉、張亞飛三人核計了一下,為了保險起見,在橋南的橋頭設置了一個半圓形的阻擊陣地,就是為了防止唐生智萬一急眼了,硬要過橋來報復。然後給蔣介石去電報告,「唐生智第五路軍於昨夜進抵鄭州,職部為避免同唐部衝突,連夜退守黃河以北,唐部緊追我軍不放,在杓袁村附近我部被迫迎擊,雙方均傷亡數千,現我部除一營尚滯留南岸橋頭,餘部皆撤至黃河以北,現河南一營正與唐部激戰。我部一再忍讓,唐部步步緊逼,如唐部再行攻擊,職必將斷然反擊,絕不姑息。」
參謀拿著電報稿出去後,陶蓉見指揮部裡僅剩下他和宋哲武、張亞飛三人,笑著說:「總指揮,我可真服了你了,蔣介石接到這封電報,一定會像火燒屁股般地著急起來,如果我們真要反擊,他一定會怕我們把唐生智的第五路軍吃掉。」
雖然簫國棟已經告誡過張亞飛,在宋哲武面前要注意言行,可張亞飛天生就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人,見陶蓉如此說,也忍不住說:「明明是我們先收了唐生智的逃兵不對在先,接著我們有殺了唐生智的大將,這次雖然是唐生智派兵來追,可也是我們主動攻擊,在杓袁村又吃掉了他們差不多兩個團,而司令卻說是被迫迎擊,司令這電報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唐生智如果看到這電報,非氣暈不可。」
宋哲武笑著說:「這鄭州的戰事只有我們和唐生智說得清,別人還不都得聽我們的,就是要蔣介石明白,如果在不讓我們退回淶源,我們很有可能和唐生智火拚一場,那可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
已經回到南京的蔣介石,接到林蔚送過來的宋哲武的電報,臉色陰沉地命人去叫何應欽和楊永泰,然後把唐生智剛剛發來的一封電報推給林蔚,就默默地坐在那裡不做聲。
唐生智的電報說,『他的部隊在杓袁村被宋哲武的第四路軍伏擊,死傷5000餘人,必須要宋哲武交出殺害胡益三的兇手,並要宋哲武賠償第五路軍的損失,否則軍心難慰,他唯有撤回河北一途。』
見蔣介石的神情,林蔚知道這是蔣介石心裡對宋哲武和唐生智很不滿,心裡也不由埋怨宋哲武這個小老弟,為什麼一定要急著回淶源?現在以宋哲元為首的留在陝西的西北軍雖然同意接受中央的編遣,可是這是需要有軍事壓力做後盾的,中央軍現在還沒有到位,正是需要他和唐生智在河南震懾宋哲元等人的時候。這不是給委員長添亂嗎?可是自己又不能眼看著自己的這個小老弟吃虧,想要給宋哲武解釋,可一看蔣介石的神色,到了嘴邊的話又停了下來,他想等何應欽和楊永泰來後,看情況在幫宋哲武說話。他能看出何應欽也是對宋哲武很有好感,相信何應欽也會幫著宋哲武的。
楊永泰和何應欽很快就到了,兩人看完宋哲武和唐生智的電報,楊永泰沒有做聲,關於宋哲武圖謀山西的事,除了蔣介石只有楊永泰知道。何應欽一向對唐生智沒有好印象,更何況宋哲武現在可是他的小老弟,他雖然是黃埔系的二號人物,可是那些人必定還是很少有人敢不聽蔣介石的命令,現在黃埔系裡的胡宗南和陳誠兩人都在拉攏組織自己的勢力,他現在僅僅有關麟征等少數幾個親近的人,過於弱小,不利於和陳誠爭鬥,自己沒有實力,早晚會被陳誠取代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