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山雨欲來(四)
宋哲武的話讓陶蓉震動很大,他本以為第四路軍和晉綏軍、至少是跟河北省主席商震的關係要密切一些,現在看來宋哲武同閻錫山的關係相當鬆散,甚至同河北的商震的關係已經名存實亡。而同蔣介石的關係雖然走得近些,可好像宋哲武一直有他自己的打算。就拿武勝關來說,宋哲武完全可以絕對保證武勝關隧道的安全,可是他僅僅只是把二十三師工兵營帶走了事,要知道爆破的洞穴已經挖好了,只要放進炸藥就可以把隧道炸塌,斷絕京漢鐵路的交通。還有這次第四路軍在鄭州,完全可以給西北軍一個個狠狠地打擊,可是宋哲武僅僅是以不易擔當挑起內戰的責任,這個理由並不是很充分的借口,就否決了這個對蔣介石打擊西北軍很有利的作戰計劃……
不過陶蓉還是很感激宋哲武對他的信任,他一個僅僅加入第四路軍幾天的桂系投誠軍官,不僅被安排在第四路軍副參謀長的高位,還把這樣機密的事情告訴他,這說明宋哲武很信任他,很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大氣。雖然他知道宋哲武一定還有許多關於第四路軍的秘密沒有告訴他,可他認為宋哲武這樣做很正常,畢竟他加入第四路軍的時日尚短。
看著有些驚訝的陶蓉,宋哲武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說:「陶參謀長,時間久了你就會更瞭解我、更瞭解第四路軍。杓袁村、柳林鎮、北安莊的防務還要加強,吃過早飯我就去花園口檢查那裡的防務,這裡的事就交給陶參謀長你了。」
說話間已經到了鎮口,宋哲武又想起一件事,問陶蓉:「昨晚馮玉祥指責我們無故滯留河南的電報,都轉給蔣委員長和閻錫山了吧?他們是否回電?」
「昨晚就已經按總指揮的命令轉發給武漢和太原,只是一直沒有回電。我看實在不行,我們就先推到韓復矩身上,反正他的手令在鄭州我已經給西北軍委任的市長看了。」陶蓉看看手錶接著又說:「這個借口我估計武漢和太原方面都不好找。現在這個時間蔣介石和閻錫山可能還沒起床呢?就是回電大概也得再等等。」
宋哲武想了想說:「蔣委員長和閻錫山要是不想辦法,都推給韓復矩恐怕不行,馮玉祥一逼,韓復矩就得撤回他的手令。我地意思要安排人把鄭州的防務盡快摸清楚,一旦有事我們也好盡快的採取應對措施。另外,再給武漢去電,所有關於孫良誠部的情報都要轉給我們,現在鄭州的龐炳勳勢單力孤,還不敢對我們怎麼樣,可一旦山東孫良誠的幾萬人開過來就不好說了。」
吃過早飯,宋哲武騎著他的大白馬,帶著李如娟、梁璧、葉青等衛士和警衛連直奔花園口。知道宋哲武要去花園口,李如娟也很想看看黃河,宋哲武就把她也帶來了。
到花園口時,宋哲武突發奇想,告訴梁璧派人去通知張亞飛,自己則直奔黃河鐵橋。他抑制不住想看這座著名鐵橋的願望。前世因為抗戰時炸毀鄭州黃河鐵橋,甚至還在花園口炸堤放水阻敵,在網上爭論不少,所以宋哲武對黃河鐵橋知之甚深。
遠遠地就看到鐵橋的南端橋頭四周都用沙包堆起了防禦陣地,用於有宋哲武,守衛鐵橋的一營長劉洪並沒有阻攔,宋哲武把警衛連留在橋頭,只帶著李如娟、梁璧、葉青和他的貼身衛士們上了鐵橋。
黃河大鐵橋於1903年8月正式開工建造,總長3010.2米,共102孔,出去兩端兩空共有一百零一個橋墩,整個大橋都是由鋼樑桁梁搭設,用螺栓固定,遠遠看去高大巍峨。宋哲武前世也曾經來過這裡,不過這裡只剩下了幾個橋墩。
他們這次來湖北時,過橋時正是晚上,李如娟、梁璧和葉青等衛士們是第一次仔細觀看這座著名的大鐵橋,一個個都吃驚地長大了嘴巴!
眾人東瞧西看的又是摸又是敲的吃驚了半晌,葉青吸著涼氣說:「我原以為我們滄州開元寺前的「鎮海吼」就倍兒(倍兒:天津、滄州一帶的方言,有很、非常的意思)重了,沒想到這整座大橋都是鐵,這得要多重啊!」
終於見到這座中國這個時代最著名的大鐵橋,一睹其真容,這讓宋哲武很是興奮,見眾人驚訝的表情,開著玩笑說:「葉青,用你們那兒的方言來說,你這就是老坦了(沒見過世面),你們滄州的『鎮海吼』雖然有近千年的歷史,可是全重只有不到三十噸,這整座鐵橋三千多米長,除了橋墩都是鋼架結構,全重最少要有十幾萬噸,建這座大鐵橋當時可是花了二百六十多萬兩白銀。」
「二百六十多萬兩!」這個數字再一次引起眾人的驚訝。
宋哲武面色凝重地指著橋下寬廣渾濁、但氣勢磅礡的黃河說:「黃河水流湍急,含沙量大,歷史上素有『天下黃河不橋』的說法。在黃河上建橋難度很大,所以至今在黃河上也只有鄭州黃河鐵橋、濟南濼口黃河大橋和蘭州的公路橋這三座橋樑。濟南和蘭州的鐵橋都是德國公司修建的,而我們腳下的這座鄭州鐵橋是比利時公司修建。最先設計京漢線時,原本是在開封過河,不是在鄭州。當年主持京漢鐵路修建的是湖廣總督張之洞,他認為開封一帶的黃河,是著名的『懸河』,被稱為黃河的『豆腐腰』,如果京漢鐵路選擇從開封過河,不但建橋投資大,建成後的風險也大。應該在滎澤口這個『黃河上游灘窄岸堅經流不改之處,作橋以渡河』。京漢鐵路這才拐了個彎繞過開封,最後選在這裡建橋。黃河水流險急,施工困難,加之河床細沙土層深,鑽到百餘米仍未到達堅實地層,必須加深管樁入土深度。比利時工程師從未碰到過這樣的技術難題,憑他們當時的施工技術無法達到,致使橋基不夠深度,嚴重影響了橋樑質量。每當汛期,有些橋墩就會被洪水沖得發生搖晃,軌道明顯彎曲,以致不得不每年都要在橋墩周圍投石防護,僅每年的河工費用都要耗費巨大。」
聽了宋哲武的話,對於這座大橋的建設艱難,眾人都唏噓不已,而李如娟看著宋哲武的目光中除了有濃濃的愛意,又多包含了一層崇拜的眼神。自己這個未來的丈夫,不僅英俊瀟灑,果敢堅毅,長袖善舞,還博聞強記。能嫁給這樣的人,真是她李如娟的福分!
梁璧用腳蹬了蹬腳下的鋼軌,問宋哲武:「司令,既然這座橋每年還需要投入大量的資金來維護,為什麼不另行則址重建?」
「不是沒想過。」宋哲武解釋說:「大橋建成後,河南官員也深為疑懼,擔心萬一大橋倒塌阻塞河道,危及河堤,於是提出把橋址移至上游,在孟津另建新橋的設想,並請時任郵傳部顧問的詹天祐於1907年11月間前去調查考察。詹天祐考察後測算,如新建孟津黃河大橋,雖然全長僅1.7公里,卻需白銀三百五十萬兩,因為投資太大,經費無著,只得作罷。而鄭州黃河大橋長度超過3公里,只花了二百六十五萬兩白銀。僅此一點就可看出,比利時公司確實是只顧圖快、省錢,不管工程質量的。當年,清政府鐵路總公司督辦大臣盛宣懷親到現場主持竣工典禮時,詢問主持修建鐵橋的比利時總工程師沙多,『此橋保固期限幾年?』,沙多自知問題較多,答覆說:『10年到15年。」
「快來看,這還有牌子!」一個衛士指著右側桁架上部。
順著衛士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塊黑漆已經脫落的鐵牌固定在哪裡。梁璧念道:「大清國鐵路總公司建造京漢鐵路,由比國公司助工,工成之日,朝廷派太子少保、前工部左侍郎盛宣懷,一品頂戴署理商部左丞唐紹儀行告成典禮。謹鐫以志,時在清光緒三十一年十月十六日。」
眾人感慨一陣後,順著鐵橋向北走。
一營長劉洪帶著兩個戰士,開著維修鐵路用的手壓小型維修車來到橋上。「司令,要是到橋北,還是做這個來得快。」
宋哲武本想走著過去,仔細看看大橋,盡情領略一下這黃河上的風光,可是見衛士們包括李如娟都對這個手動的小車很感興趣,只好笑著拉著李如娟上了車,在車上明顯是剛擺上的兩把籐椅上坐了下來。梁璧和葉青站到宋哲武和李如娟身後,其他的衛士都擠坐在車子邊上。小車在衛士們的幫助下,開得很快,十幾分鐘就來到了橋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