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迫軍（一）
朱家河前線，黃大富的一連陣地上，硝煙還沒散盡，連裡的兩名醫醫務兵就在戰壕裡緊張地忙碌起來。
他們倒不是趕著為負傷的戰士們包紮，而是檢查是否有重傷員需要馬上送到營醫務排救治。現在保安軍每個士兵都配有一個急救包，負傷後馬上就可以包紮止血，這個急救包是這次出征前才配發下來的，每個包裡只有一些保安軍特有的止血帶，據說效果很神奇。這次是第一次進行實戰應用，兩個醫務兵還要檢查一下效果，如果效果不好，就需要他們進行處理了。一圈下來，5個重傷的直接派人送到後面，其餘的輕傷員經過止血帶的包紮，都已經止血，這讓兩個醫務兵很有些苦悶，因為他們幾乎沒有什麼事情可做。只是不知道這個止血帶的另一項消炎的功能，是否也像止血效果一樣好。
剛剛通過電話向營長匯報了傷亡情況的連長黃大富，在戰壕裡巡視著，他要看看戰士們的情緒和戰鬥準備情況。他們剛打退了桂軍的第三次進攻，陣亡5人、重傷8人、輕傷16人，傷亡了半個排。
上次在曾家寨打土匪的戰鬥，同這次跟桂軍的戰鬥一比，可以說上次的根本就不算是戰鬥。打土匪時，土匪們是被動防禦，保安軍是主動進攻；而且土匪們組織很混亂，幾乎沒有重武器，戰鬥幾乎就是一邊倒。
這次就不同了，對方不愧是桂系的主力部隊，衝鋒時不僅非常兇猛，士兵們的戰鬥技能也都很嫻熟，槍打的也很準。除了第一次試探性進攻，後兩次都衝到陣地前50米左右，要不是保安軍猛烈的炮火成功攔截住桂軍後續部隊的衝鋒，很可能一次衝鋒就衝上陣地。
打退了桂軍的三次衝鋒後，戰士們不再向開始時那樣緊張了，一掃開戰前的緊張氣氛，開始又說又笑起來。一排長尤可為大聲說：「弟兄們，你們知道我們對面的敵人是誰嗎？」一排二班長笑著說：「排長，這誰不知道，是桂系的十九軍啊。」「對，就是桂系的十九軍，可是你們知道嗎？這個十九軍可是桂系的主力部隊。」一排長繼續帶著笑意說。一班的一個戰士老遠喊道：「什麼主力部隊，還不是讓我們打的屁滾尿流地跑回去了。」這個戰士的話在戰壕裡引起一片笑聲。見達到了目的，尤可為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黃大富心說：「這個尤可為是個好苗子，很懂得調動戰士們的情緒，不愧是念過書的學生，有機會得向營長推薦一下。」
黃大富借此機會，大聲說：「說得好！十九軍不僅是桂系的主力部隊，而且還是和第七軍一樣的絕對主力。在孝感，二師只用了一個多小時就打掉了第七軍楊騰輝的一個旅；我們第一師在朱家河只用極小的代價就打的十九軍寸步不前，這說明了什麼問題？」說到這裡黃大富故意停了下來。
戰壕裡的戰士們七嘴八舌地喊著，有的說：「桂系的炮沒有我們多。」還有的說：「這個十九軍根本就不是什麼主力部隊，都是桂系自己瞎吹的。」
黃大富等戰士們說的差不多了，才大聲說：「你們說的，都對，也都不對。我們的炮在同等建制的部隊裡，國內還沒有那個部隊比我們多。咱們團長說，以前孫傳芳的部隊裡營以下根本就沒有一門迫擊炮，咱們在武勝關西北軍的裝備也看到了，營連也都沒有迫擊炮，甚至我們一個連這20門60mm迫擊炮，就可比西北軍的一個團還多。我們保安軍的炮火就是中央軍和桂系主力部隊也比不了。」
喘了一口氣，黃大富又大聲說：「這個十九軍確實是桂軍的主力部隊，剛才的戰鬥大家也都看到了，戰鬥力還是很強的。不過，我在教導隊學習時，咱們宋司令就說過，我們在戰術上要重視任何對手，只有重視對手，我們才能保證打敗他們。我們保安軍的火力在國內是最強的，我們的訓練也是最好的，任何什麼主力，在我們面前都不是我們的對手。」說完一指陣地前倒臥的200多具桂軍的屍體：「你們看，不管什麼樣的的強軍，在我們面前都會碰的頭破血流。你們說是不是。」「是。」一連陣地上爆發出一連戰士們自信的大喊。
站在朱家河村前第二道戰壕裡的孫立，聽著前面陣地上戰士們信心十足的喊聲，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回到村裡的團部。他是不放心他的部隊。這些戰士訓練絕對是一流的，甚至也是國內最好的，這一點他在剛一加入保安軍那一天起就有這種感覺。可是他們畢竟沒有實戰經驗；沒有經歷過大戰，更不要說血戰了。雖然補充了一些在冀南俘虜的西北軍老兵，可畢竟只有幾千人，分到各部隊裡，還不到原來這些戰士的十分之一。可是現在他放心了，他相信他的這些戰士經過這場大戰，從此將不再把任何對手放在眼裡。
剛才十九軍的這次衝鋒，不同於前兩次只對朱家河和小山的進攻，而是對全線所有的陣地展開同時進攻。前兩次的進攻，是十九軍也發現朱家河和村北的小山是全線陣地的支撐點，只要拿下了這兩處陣地，整個陣地就會動搖。所以連續對這兩處陣地發動了猛攻，但這兩處陣地也正是火力最猛烈、地勢最有力的陣地。一營機炮連的陣地就在小山上，那十二挺馬克信可不是吃素的，雖然他有一半的火力要壓制進攻的桂軍機槍射擊和支援山下的陣地，但剩餘的6挺重機槍的集中掃射也不是幾百人的進攻隊伍能經得起的。所以兩處陣地雖然被桂軍重點照顧，也只是有驚無險。
從剛剛報上來的傷亡數據看，小山上一營機炮連和協助機炮連防守陣地的一營二連的兩個排只傷亡了四十多人，被十九軍的炮彈炸壞了一挺重機槍。防守朱家河村前陣地的一連也只傷亡了30來人。可是二營的陣地因為無險可守，甚至一度被對方突進了陣地進行肉搏，傷亡較大，二營的五個連已經傷亡了近四百人。好在有團炮兵營兩個山炮連提供的炮火支援，否則也許會被突破陣地。
孫立轉身命令參謀長：「命令二營，把預備隊都派上去。要兩個山炮連主要支援二營的陣地。」參謀長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團長，這預備隊」
孫立明白參謀長的意思，一揮手：「無妨，留足預備隊這是戰爭常識，可也要特殊情況特殊對待。二營傷亡很大，我們的戰士們實戰經驗又少，一旦陣地被突破一點，很可能會引起全線混亂，甚至導致陣地崩潰。所以要把二營的預備隊調上去，充實一線。而且，我們團的預備隊還在。二師高師長帶領的部隊最晚一個小時就會到達，現在留預備隊已經沒有必要了。」參謀長點點頭去打電話下達命令。
這時，師部的一個參謀領著一個穿桂系土黃色軍裝的少將軍官來到指揮部。不僅那個參謀孫立認得，就是這個桂系的軍官也認得，就是這次楊騰輝派給他們的嚮導隊的頭頭，楊騰輝的參謀長王之。因為現在已經是友軍，孫立先給楊騰輝的參謀長敬禮，兩人寒暄了兩句，孫立就轉向了那個師部的參謀。
參謀立正報告：「蕭參謀長和張師長要我轉告孫團長，對面的十九軍以呈困獸之勢，不僅要武力阻擊；還要分化瓦解，所以讓王參謀長過來去勸降，具體如何辦理，蕭參謀長特別囑咐一切由孫團長做主。說著話，遞過來一份命令。
命令是蕭國棟和張亞飛一起簽發的，孫立看完後，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王之笑著說：「王參謀長，這就有勞你了。」王之有些慘然地笑著說：「哪裡、哪裡。兄弟這只是盡力而為，還望孫團長多多支持。」其實王之是絕對不願意去勸降的，本來他們廣西人就跟胡宗鐸的十九軍裡的湖北人有些不對眼，這次楊騰輝首先通電投蔣，緊跟著李明瑞又通電倒桂，十九軍這些湖北人吃了他們這些廣西人都不會甘心！
孫立能理解王之的心情，想了想說：「這樣，我馬上給胡宗鐸寫一封信。」說完在桌上刷刷點點一揮而就。寫完後把信交給王之斬釘截鐵地說：「王參謀長，你把這封信交給胡宗鐸，如果你有不測，我就會把十九軍在你軍銜以上的所有人都殺掉，絕不接受他們下野和投降。」王之感激地接過信正要說什麼，跟他來的那個師部參謀有些緊張地說：「孫團長，我傳達的命令裡並沒有這些。」
孫立一瞪眼：「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你可以回去了。」那個參謀避開孫立的目光，低聲回答：「是。」轉身走了。
王之有些悻悻然地說：「孫團長，你可以不這樣的，這樣不好吧！」孫立看著王之說道：「王參謀長，你是否認為我只是說說，這樣，我讓我的參謀長陪你一起去，不過要求改了，他們如果感動你們一根汗毛，營長以上我一個不留。」孫立的參謀長明白孫立的意思，就是想爭取一些時間，高宗寶的部隊很快就要到了。拍拍王之的肩說：「王參謀長，走，我們去會會胡宗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