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風起冀南（八）
山上的徐放看見炮擊效果驚人的好，樂得兩眼放光，大手一揮，命令炮兵延伸射擊，二團全體衝鋒。隨著嘹亮的衝鋒號響起，山頭上的阻擊陣地上，隨即爆發出震天的殺聲，山頭上湧出大群挺著雪亮刺刀的草綠色人流，像一道突然出現的洪峰，洶湧地捲向潰退的55師。
這時，如果從空中俯視，就會看到一幅非常壯觀的畫面：兩大團人流在大地上瘋狂而快速地向南流動，前面的灰色人流十分混亂，人流中不斷冒起高高的煙柱；後面的草綠色人流迅猛而有序，大大小小幾十股保持著隊形的隊伍，在灰色人流的後面緊緊追趕。灰色人流在瘋狂的奔逃中，不斷地被後面緊緊追趕的草綠色人流吞噬、湮滅。瘋狂潰逃的的人群在不斷的縮小。灰色人流在經過任村鎮時，並沒有一絲猶豫，直接穿村而過。在任村鎮留守的26旅部隊，先是驚愕地看著這些玩命奔逃連槍支都扔了的友軍，繼而驚醒過來，也撒腿就跑，加入奔逃的行列。
草綠色人流在任村鎮停了下來，因為保安軍一師一團團長徐放，在這裡被被打馬猛追了40多里的師部通訊參謀攔了下來。張亞飛命令二團停止追擊，迅速打掃戰場、救治傷員。
心有不甘地徐放，命人把26旅在任村鎮的駐地掃了個一乾二淨，這才帶著部隊興高采烈地返回河北境內。
宋哲武在整個戰場巡視了一圈，回到一師師部，張亞飛正苦著臉在跟蕭國棟說著什麼。見宋哲武回來，張亞飛馬上訕笑著過來報告：「司令，這次我們可是打了一個打勝仗，全殲曾家寨土匪和石友三的26旅、擊潰韓復矩的55師。共擊斃敵人4520人，俘虜敵人12996人。其中俘虜土匪2864人；俘虜石友三26旅4878人；俘虜韓復矩55師5254人。繳獲75mm山炮24門，其中12門是從曾家寨土匪倉庫裡找到的，都是一炮沒打的新炮；60mm迫擊炮12門；輕機槍242挺；九二重機槍36挺；步槍12300餘支。我方犧牲248人；負傷564人。二團沒人犧牲，僅一人重傷，35人輕傷。」
對於二團完成阻擊任務，他認為是理所當然的。可是這麼短時間，如此小的代價，擊潰一個師，他倒是有些驚奇。而且而且擊斃、俘虜的敵人合計有17000多人。曾家寨和26旅加起來僅有10000來人，也就是說，二團擊斃和俘虜55師有7000人！據情報，這個師有12000多人，二團一戰就吃掉它7000人，這那裡是擊潰，分明就是把這個師打殘了。直接就替韓復矩把一個師的部隊縮編成了一個旅了。「這仗是怎麼打的？」宋哲武很有些奇怪地問。
面對宋哲武的詢問，張亞飛和副師長徐崢表情不自然地笑著不說話，只是用眼睛不斷地瞟著參謀長蕭國棟。宋哲武感覺到有問題，還要問題，還要繼續追問，蕭國棟拉著他坐下，張亞飛則是忙不迭地把水倒上送到宋哲武的面前。蕭國棟笑著說：「文戈，是這麼回事。二團參謀長夢曦認為：敵人來增援的這個師，應該有急於解救26旅的心理，而且很有可能錯誤判斷我們打阻擊的兵力和我們的戰鬥力。55師即便全師而來，也只有12000來人。二團由於配屬了一、三團的山炮部隊，全團也有9000人，兵力與55師差不多，可火力卻強了幾倍。敵人又是遠道而來，沒有堅固工事，如果用炮火突然給對方以巨大殺傷，極有可能創造戰機，一舉擊潰這個55師。所以他建議，把所有山炮和82迫擊炮都調到一線陣地山上。這樣打破常規，增加了射程，在第一時間就會把敵人納入射程範圍。二團徐團長完全同意，採納了他的建議。這個55師果然如他們所願，一到前線立刻就一次投入一個團的兵力猛攻二團陣地，其他5個團都在他們炮火射程之內。他們一頓炮火急襲，就把55師炸亂了，還炸死了55師的師長，然後就是全團衝鋒，一直追到任村，連帶著把26旅的老窩也給端了。」在張亞飛的眼神一在示意下，蕭國棟又補充道：「這仗打的確實不錯，堪稱經典。」
「不錯，確實經典，戰術佈置非常好！」宋哲武甚至可以想像得出，突然被幾十門炮火突然襲擊的55師的混亂場面。「這個夢曦是個人才，為甚不早告訴我？」宋哲武對自己沒有親眼看到這個精彩的戰鬥場面很有些後悔。
宋哲武問完，發現張亞飛、徐崢兩人都是一臉苦笑，立刻明白了，二團一定是先斬後奏，連他們也蒙在鼓裡，臉色馬上沉了先來。張亞飛一看情況不對，忙陪著笑臉小聲說：「司令，雖然他們沒事先報告，可畢竟取得了擊潰敵人一個師的巨大戰績，我已經狠狠批評他們了，你看是不是從輕處理。」張亞飛知道二團的情況後，立刻就派通訊參謀騎馬去追正在追擊敵人的徐放，接通電話後，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要知道，戰場上除非特殊情況要指揮員隨機應變，一般情況下更改作戰命令都要事先報告，有時間報告而不報告，就可視為違抗命令，這在軍隊裡是大忌。徐放不僅是副師長徐崢的親弟弟，也是他的手下愛將，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就是這樣也氣得張亞飛在電話裡就要撤他的職。徐放倒是很光棍，承認沒事先報告就是怕師裡不同意。而且大包大攬，一口咬定是他的主意，跟別人沒關係。夢曦見惹了大禍，不好意思要徐放一個人頂缸，打電話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向張亞飛報告，請求處分。張亞飛雖然生他們不報告的氣，可也為手下有這樣智勇雙全的大將而高興。所以剛才一直在向蕭國棟為徐放和夢曦求情。
見宋哲武不高興，蕭國棟也怕宋哲武一怒之下處理過重，笑著說：「文戈，他們不報告，不請示是大錯。」蕭國棟的話立刻嚇得張亞飛和徐崢一身冷汗，宋哲武在其他事情上都好說話，可是在部隊建設上，尤其強調令行禁止，必須絕對服從命令。這次這兩個不知死活的小子犯了大忌，除了蕭國棟，別人說情都不會有用，要是蕭國棟不管，這兩個小子可就凶多吉少了。蕭國棟沒等宋哲武說話，繼續說道：「可是這仗打的確實漂亮，幾乎一個照面就把55師給打殘了。都是年輕人，他們兩我看很有發展前途。」
宋哲武明白蕭國棟的意思，年輕人還是要給機會的，點點頭說：「參謀長說的沒錯，仗打得很好。不過錯誤也是明擺著的，功是功，過事過，不能簡單地功過相抵。軍隊裡最重要的就是令行禁止、賞罰分明。我看這樣：二團參謀長夢曦，戰場上敵我形勢判斷準確，佈置安排妥當，戰術素養很高，中校晉陞為上校，調任軍參謀部作戰處任處長。參謀長的事情太多，這個處長你就不要再兼了，就交給他，你掌舵。」「好，我也有這個意思。這次把炮陣地設在一線山上，雖然有些冒險，可他對敵人心裡判斷的很準確，用兵不拘一格，奇正相合，是作戰處長的好人選。」蕭國棟滿臉贊同。
見夢曦不僅沒受處分還升了官，張亞飛和徐崢兩人都鬆了一口氣。既然出謀劃策的都陞官了，徐放也不會有什麼事了。
宋哲武又說道：「而團長徐放，能從善如流，採納下屬正確意見,取得巨大戰果，記大功一次，獎勵大洋1000塊。」接著又嚴肅地說：「在時間允許的情況下，不報告、不請示，擅自更改作戰計劃，記大過一次；降級留用，代理二團長，並通報全軍。功過相抵，既不記功，也不記過。」
張亞飛和徐崢這才徹底放下心來，本以為徐放能降為營級就不錯了，沒想到還能代理團長。
宋哲武看著張亞飛和徐崢又說道：「嘉獎的1000大洋還是要給的，下屬犯錯，你們領導也有責任。你們兩人每人扣500大洋，扣的錢就作為給徐放的獎勵。你們有意見嗎？」
按照當時**軍官的軍餉，像張亞飛、徐崢這樣的少將軍官的軍餉是每月200多不到300大洋，在保安軍裡軍餉要高很多，他們倆每月是1200大洋。扣他們500大洋，保住一個勇將，他們哪還會有意見。兩人連聲說：「沒意見，沒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