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這一齣戲鬧的,我和幻冰當場酒醒,像被冰水澆過一般的清醒。
苦笑對望中,看見流陌驚駭的眼,而摟在他身上的蒼凝冽,舒舒服服的靠著他的肩膀,偶爾還甜蜜的蹭蹭他的肩窩,露出溫柔的笑容。
那一刻,我幾乎能看見流陌的脖頸處爆出一粒粒的雞皮疙瘩,然後慢慢的爬進衣衫深處,全身如被雷劈過一樣的僵硬,一動不動。
我和幻冰的計劃徹底失敗,眼見著蒼凝冽發出輕微的鼾聲,回到房中的我可是一夜無眠,腦海中不斷地想起那句話
我喜歡他,我喜歡他,我喜歡他
我當然不會相信,只是從那天起,我幾乎看不到流陌的身影,偶爾看到一眼,也是他倉皇逃跑的背影,讓我不明白,明明嚇到他的是蒼凝冽,為什麼要躲著我。
而一覺醒來的蒼凝冽,又恢復了他冰冷的表情,我們幾人同時很聰明的選擇閉口不談醉酒那夜的事,他也萬事不知般的選擇繼續在山谷中溜躂。
日子在看似平靜中一天天過去,我一直在糾結於如何讓他承認身份,無暇去想其他的,直到那一天的來臨。
從早上起來,我就覺察到一種奇怪的氣氛。感覺後院突然變的非常的沉寂,例行的衝入蒼凝冽的房裡,卻意外的沒有看見他的身影,想要找幻冰,也忽然發現她失去了行蹤,還有她身邊那些老是藏不住身形被我發現的暗衛,也離奇的找不著人影了。
莫非幻冰有事出去了?所以身邊的暗衛才全部跟去了?偌大的庭院顯得空空蕩蕩,只是蒼凝冽呢?他又去了哪?
我才剛剛一隻腳邁入前廳,突然一陣調笑讓我的腳匆匆又收了回來,人聲鼎沸中,我輕易的辨別出了兩個聲音。
那嬌笑著寒暄的,是幻冰,獨有的大氣可愛兼容。
慵懶中磁牲的聲音,屬於一個我不想見到的人——寒隱桐!
是的,我不想見到他,不想和他照面,更不想讓他知道我還活著。
我不敢去想,只是知道,在看見他抱著由師傅變幻出的那個身體仰天長嚎時,我的心中,五味雜陳。
沒有愛就沒有恨,我一直拿這句話告誡自己,所以不能對他有恨,不敢對他有恨。
那為什麼我的眼神,一直追逐著人群中亮眼的銀白?
狹長的眼一挑,他獨有的風情頓時掛滿臉龐,薄唇彎起,笑的邪魅,「美人兒召喚,我怎能不全力趕來,只為聽你一句想我了,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喲。」
幻冰風情萬種的拋給他一記媚眼,「是啊,我想你了。」
銀色袖角一動,他輕執起幻冰的手,「都言最難消受美人恩,只要你一個眼神,便是挖心掏肺我都給了。」認真的口氣聽不出半分做假,「誰叫你是我見過最有魅力的女子。」
心口一悶,我重重的呼吸了幾口,驅趕著心頭的陰霉。
「別碰我君上!」一道刀光,帶起呼嘯的風,直奔寒隱桐的面門,夾雜著幾聲怒罵,「滿口甜言蜜語,全是虛偽之言,我若是女子,只怕寧願死,也不願意和你這樣的妖物在一起,君上,千萬別信他。」
「你剛說什麼?」寒隱桐突然笑了,笑的無邪,笑的純真,笑的美麗動人,而全身,已經瀰漫起淡淡的綠色。
「妖王,你我千載交情,不至於如此吧。」幻冰身子一動,靠上寒隱桐,媚笑著。
寒隱桐週身綠色頓時被一層黑霧遮擋,他一伸手,攬上幻冰的腰,笑意不改,只是帶著探索,「是啊,千載交情,你還不瞭解我?為個屬下,你緊張了。」
幻冰也不辯解,只是任他摟著,吃吃笑著,遠遠望去,珠聯璧合,好一對金童玉女。
他們兩人,心智相當,計謀出眾,一世為侶倒也其樂無窮,世上能配得幻冰的人確也不多了,寒隱桐確當得其一,只希望他是真心的。
不過某人顯然不知好歹,根本沒有一點身為屬下的自覺,「君上,別上他的當,毀在他手中的女子無數,這個人冷酷無情,不會有真心的。」
「流陌!」幻冰突然一聲大唱,「滾開!」
我從來沒見過幻冰發如此大的脾氣,心頭一驚,突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殺意。
寒隱桐半垂著臉,溫柔的親上幻冰的頰,彷彿憐惜著自己的愛人,手指隨意一動,正指著流陌:「今日我給冰兒面子,若再多言,你可知下場如何?」
流陌沒有半步退讓,怡然不懼的面對寒隱桐,「只要能讓君上看清你的真面目,我死又何惜?你這樣的東西,不值得任何女子的真心,一生一世,你都找不回你要的女人!」
綠色的殺意又濃重了幾分,遠在院牆外只伸一個腦袋的我尚且如此,那場中的流陌該是如何的感覺?
寒隱桐手指一動,綠色的光球在手中旋轉,絲絲勁氣在透明的球體中發出嘶嘶的聲音,彷彿靈蛇吐信,尋找著目標。
「你雖是魔君的人,卻不該觸我底線,今日只怕,饒你不得!」寒隱桐的眼,深沉的看不出神色,墨綠中,隱藏著什麼他自己的秘密。
幾道綠色的光球已經飛快的彈出,直奔流陌的前胸,與此同時,幻冰手指一動,黑色的霧氣突然蓋上寒隱桐的手,「我的屬下,你好歹要給我面子!」
大部分的光俅被幻冰直接擋下,只有一隻脫離掌握,呼嘯著飛向流陌,流陌表情不變,手中刀一架,直接擋在胸前。
不好,他要吃虧。
心中念頭剛一起,我看見綠色的光球在碰上鋼刀後,突然炸開,四分五裂的罩上流陌的身體,沾上衣服和皮膚就開始燃燒,一點也沒有熄滅的架勢,轉眼他身上已有數處燃起了火焰。
「流陌」幻冰一聲驚呼,手指飛點,勁風過處,點點綠芒立即消失,只有皮膚上黑色的痕跡,殘破的衣衫在證明剛才眨眼間發生的事情,她的手掌罩上他的傷處,光芒閃過,流陌慘白的臉終於有了一點顏色。
「魔君!」寒隱桐平靜的開口,「我無意殺人,只因他言語放肆,給點小小的教訓而已。」
「哼!」幻冰的臉突然變的比冰山還冷,俏臉寒霜,慢慢踱到寒隱桐面前,「無論如何,他是我的人,便是教訓,也該我出手,你這樣是不是有點越俎代庖了?」
寒隱桐一愣,臉上飛快的暈開隨意的懶散,薄唇抿出細細的笑容,「你一片苦心,卻是對著塊木頭,他可懂你?」
「只怕這不勞哥哥擔心了!」幻冰臉色一沉,「小妹此次只希望妖王歸還『招魂鼎』,我另有他用!」
「『招魂鼎』?」寒隱桐的笑容這一次徹底的消失了,堅定的搖搖頭,「對不起,現在還不能還。」
「為什麼?」幻冰步步逼近他,「都說一次行功要七七四十九日,可這大半年過去了,妖王為何還不還於我?」
寒隱桐的臉上,快的幾乎不能捕捉的閃過一抹古怪,「對不起,我要招的魂找不到,我多試了幾次,所以希望你先別拿回去。」
「天哪!」幻冰的身體搖了搖,「你找到幾魂了?」
「一個也沒有」
這幾個字,他沒有說出聲,是我從他無奈的口型中,看見他低聲的歎氣。
幻冰的臉色,不忍的別開,「『招魂鼎』再是好物,也只能用一次啊,如果你一次都招不到,說明幾件事,要麼她的魂魄被人所扣,以你的功力無法召回,要麼她已投胎轉世,所以召不到魂魄,還有一個可能」
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她根本沒有死!
我知道幻冰要說什麼,對『招魂鼎』功效已經瞭解了的我,不用她再說下去,便已然能猜到。
「所以你不能一直試,這樣只會消耗掉你全部的精元,讓你漸漸枯竭而死。」幻冰眼中多了幾分心疼,「縱然你道行高深,我也不希望你拿千年苦修開玩笑,損耗太多,你會過不了天劫。」
他無所謂的一勾唇角,施施然的邁著步子,臉上又恢復了他的不正經,「我不在乎,是仙是鬼,是妖是人,我都不在乎,我只想找到她的魂魄。」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猛的一抽,有些疼。
他對我毫無半點真心,談笑間能取我真氣,甚至森冷的要殺我取龍氣,卻為了別人損耗真元,連天劫都不放在眼中,那個人好大的魅力。
嘴巴裡苦苦的,似乎是從心裡泛出的味道。
「你這是無用功。」幻冰無奈,「再試下去都是多餘,你不可能召喚的到她的魂魄」
寒隱桐神色一變,雙眼在幻冰臉上搜尋著,「你知道什麼?」
「我什麼也不知道。」幻冰飛快的接嘴,「不如你先告訴我,你要找的人叫什麼,或許我有另外的辦法幫你找到。」
「真的?」
「以魔君名義起誓!」
「好,我信你」
兩人飛快的低語著,我幾乎要豎起耳朵才能聽的清楚,「我找一名女子的魂魄。」
果然是女子,冷酷著稱的妖王,真的失了心嗎?
「她叫」
我全身的靈識張開到最大,我想要聽清楚,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如此關心他的事,只是下意識,下意識的就這麼做了。
而世事,似乎總是那麼巧,不該我知道的,偷聽也聽不來,因為
一條人影靜靜的站在寒隱桐的面前,黑紗覆面,勁氣化劍,指著寒隱桐的面門,「妖王寒隱桐對嗎?」
寒隱桐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輕鬆的頎長身子繃的筆直,臉上調笑逗弄全消,不發一言,望著眼前人。
「今日我想挑戰妖王,以命賭命,不知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