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潯。」我拽拽他的衣角,兩人在牆根下停住腳步。
夜色中的繁花谷,空氣中散著淡淡的幽香,各種草木味道清新的沁透心脾,草叢中蟈蟈的聲音逗弄的人心底癢癢的,一切都那麼恬淡清雅。
我和潯卻完全沒有欣賞的心情,兩個人已經摸遍了繁花谷大部分地方,沒有一點可疑的跡象,也找不到一絲蒼凝冽留下的氣息。
我將求救的目光投射給了潯,他只是對我輕輕點了點頭,拍拍我的肩膀,「別擔心,會找到的。」
我咬著下唇,焦急的目光張望著,我們已經悄俏找過打坐的雲房,存放貴重物品的內室,甚至連宗主平日休憩的房間都沒有放過,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難道我們多心了?」我開始懷疑日間兩個人的判斷。
「不可能!」潯一語斷定,「難道你沒發現,繁花谷的宗主我們到現在都沒見到嗎?」
我眼晴一亮,心中再次燃起希望。
潯說的沒錯,宗主的房內沒有人,就是說她另有修煉之所,而這個地方,也應該是繁花谷最隱秘的位置,用來藏些見不得人的東西自然最好。
「我們還有哪沒找?」我目光一掃,定格在最遠處的一個黑暗角落中,和他視線相對,眼中一亮,同時低聲而出,「丹房!」
三百年前,我曾經偷入過繁花谷的丹房,當初的不知天高地厚現在想起來確實汗顏,不過,那也造就了我情竇初開中第一次的旖旎風情。
蒼凝冽,你在哪啊?
再入丹房,我停下腳步,有些古怪的抽抽鼻子。
當年我來這的時候,藥香撲鼻,葫蘆兒繞著丹爐打著轉,爐中藥火熊熊,清香四溢,可是現在
「她們的丹房多久沒用過了?居然一點藥味都沒有。」潯輕蹙著眉頭,「繁花谷以煉藥出名,丹房卻沒有絲毫藥味,太奇怪了。」
丹房一向是各宗宗主的煉藥之所,除非宗主極信任之人,絕不能靠近,一般弟子自然有這個認知,誰也不敢輕易接近這裡,如果會見隱秘的客人,當然也不會有人發現。
那麼,他們的古怪在哪?
房間不大,我開始在牆壁上尋找著,希望能看見機關暗道的秘密,手指伸出,就要摸索上牆體。
「這裡。」潯手指一拂,巨大的丹爐蓋悄無聲息的移開,不待我出聲,他已飄然而下。
不再猶豫,我追隨著潯的腳步,悄然無聲的落了地。
果然不出潯的意料,這座丹爐只是一個擺設,底下是一條空空的隧道,望著眼前黑黑的一條路,我抬腿往前邁去。
潯一拽我的手,將我拖到身後,輕柔的聲音不容拒絕,「跟在我後面。」
兩個人一點點的移動著步子,小心翼翼的前進著,長長的巷道森冷黑暗,不知道有多長,也不知道通向哪。
突然,潯腳步一頓,樓著我貼上牆壁,我心頭一驚,將氣息收斂到最低,靈識張開。
「你叫我替你殺了今日來的七宗中的兩人?」滿含嘲弄的語調,冷冷的衝入我的耳內,我整個人一僵,如冰塊般硬在潯的懷抱中。
是他?
太久不曾想起這個人,恩怨彷彿都已是前世,那個我永遠不曾看穿過的人,淺笑隨意中不正經的眼神,心裡九曲十八彎的盤算著屬於他的秘密。
寒隱桐,我心頭默念著這個名字,劃過一絲苦澀。
潯的目光閃過瞭然,緊了緊圈在我腰間的手,只是唇邊,多了些冷意,「我不管你喜歡多少人,只要他們對你好。這個人不值得,知道嗎?」
抬起眼,我點點頭,對他歉然一笑,「我不是懷念他,只是經歷過的事,是不可能忘記的,突然看見,總會有些不自在而已。」
「我會讓你忘記他的。」潯在我唇上一點,再次探出腦袋。
「妖王!」女子聲音一出,我和潯同時一個冷笑,單綰心,我們果然沒有料錯,「七宗這兩人突然造訪繁花谷,我怕他們會看出什麼,又怕貿然出手一擊不中反而壞了妖王大計,才想懇請妖王出手。」
「怕影響我的大計?」寒隱桐一聲輕笑,「怕是你自己有什麼想法,借刀殺人吧?」如果真只是七宗的人這麼簡單,那你豈不是來一個殺一個?」
「但是」單綰心一頓,聲音突然大了,有些心事被看穿的強瓣,「這兩人是為蒼凝冽而來,若是被他們知道蒼凝冽被施了」
施了什麼?凝冽哥哥真的來過?還著了他們的道?
「哼!」一聲小小的嗤笑哼聲,「我讓你對蒼凝冽出手了嗎?是你自已心中不憤,才惹下今日的亂子,殺了他們兩個,日後若有人尋上門找他們,是不是又要繼續殺?」
「我」單綰心不再言語,訥訥的閉上了嘴。
「他們既然上門詢問蒼凝冽之事,可見蒼凝冽並未曾回去,你緊張什麼?自亂陣腳。」衣袂聲起,寒隱桐的腳步漸行漸遠,又突然定下,「我奉勸你,不要拿我當槍使,大家不過是合作關係,別把我當傻子,我只答應幫你上宗主之位,對七宗內鬥沒有任何興趣,更不想哪天被人把火引到我身上來,『還魂草』如果成型,你再傳信於我。」
潯一拽我,兩人不敢再停留,飛奔而出。
剛出門,兩人迅速的窩在陰影的角落中,只見一道銀光閃過,俊逸的身影潯灑的飄然而去,瞬間消失在夜色中。
真的是他,只消一眼,那個背影我已能確定,
就是寒隱桐。
我的心口撲通撲通直跳,一切都如潯所猜測的那樣,七宗裡名聲顯赫的繁花谷,居然與妖界有勾結。
「不行,我要去抓她,讓她告訴我凝冽哥哥的下落。」我雙目噴火,就往外衝。
「別急。」他拖住我,「沒聽出來嗎,蒼凝冽不在繁花谷,有可能她下了黑手,不過被蒼凝冽跑了。」
「可是凝冽哥哥一直聯繫不上啊。」我氣息不穩,想要掙脫潯的手。
「桀桀」衣袂聲飄起,房間內突然響起一聲陰沉的笑聲,「仙子的美色,居然沒讓妖王多看一眼嗎?」
我的嘴頓時張的老大,半晌說不出話,呆呆地看著潯,全身顫抖。
「他是誰?」潯警惕的一望,迅速的閃回。
「彝,彝寐。」我不會聽錯,這個刺耳又冷冰冰的聲音,「他是邪主。」
「邪主大駕光臨,單綰心不曾遠迎,恕罪,恕罪。」黃影一閃,單綰心的人影盈盈出現,沒有半絲驚慌失態,似乎在她心中,早有了算計。
黑色的人影與暗夜融為一體,只能聽到如鍋鏟刮過鍋底般的聲音,陰森森的散發出寒意,「寒隱桐看似一張無害漂亮的臉蛋,肚子裡面的貨色可不是你能比的,我早就說過,他能給你的我也能,而我絕對給的好處比他更多,而我說到就能做到,你考慮考慮吧。」
「邪主果然是快人快語啊,那您要單綰心做什麼?」她嬌笑著,不急不緩。
他桀桀一笑,「他問你要『還魂草』是不是?你給他就是了,嘿嘿,嘿嘿,我要他救的人徹底魂飛魄散,寒隱桐啊寒隱桐,你費盡心機,我要你得不償失。」
「單綰心為了邪主大人得罪妖王,您老人家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
「放心,我說了,你要的,我立即替你辦到。」
兩人彷彿在市場買賣般談論著,我和潯已悄悄消失。
「潯,我要告訴七宗這個事。」儘管說了不再過問任何仙妖之間的事,可是看見單綰心與三教勾結,擔心還是佔了上風。我忍不住心頭的怒火,手指翻飛,靈札已結成,一隻輕靈的小鶴迎風展翅,撲拉著翅膀飛去。
「我們也走。」潯抓著我的手,飛速的向谷外撲去。
單綰心根本不會放過我,她開始對寒隱桐提出的要求被拒,轉而投向彝寐,只怕我和潯,即將要面臨大敵。
不過以我和潯現在的功力,若是聯手,只怕彝寐也未必能討的了好處,我抬頭看看靈鶴飛去的方向。
「嘎!」一聲淒厲的鶴鳴,我的心一顫,黑夜中雪白的身影分外明顯,翅膀用力的撲騰,幾下之後,逐漸無力,身子如流星隕墜般直直掉落在我的腳下,修長的頸項幾次抬起,最終癱軟,化為幾個銀色的字跡,散入風中。
這是怎麼回事?我放出的靈鶴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心口猛的一痛,像有一隻手突然捏緊心臟,搾乾胸腔裡全部的空氣,我腳下一踉蹌,捂上胸口,身體倒向潯。
他接住我滑落的身體,月光下的潯,臉色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呼吸粗重,「澗,趕緊走,剛才的鶴鳴一定讓他們聽到了,這女人早對我們下了藥,功力在漸漸誚失,所以你的靈鶴飛不出去了。」
「澗,你跑,跑出去告訴七宗的人這裡發生的事情,我擋住他們,快。」他堅定的神情,挺立的身影,在銀色的清冷光輝下逐漸清晰。
我強撐起身子,捂著胸口喘息著,「潯和澗永遠不分離,你的誓言記得嗎?一起吧,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