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晚,破廟反到不如門口的青石板睡的舒服,夏天廟裡燥熱,蚊蟲又多,這裡多好,靠著牆根,仰望天上一閃一閃的星辰,感覺一絲絲的風,漸漸的入眠也是人生一件樂事。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還有我的咒罵,「死蚊子,再咬下去,我的頭明天就能和裡面的菩薩一樣了。」
「啪!」「啪!」「啪!」
連續幾聲清脆聲響起,我乾脆一歪身子,選擇放棄,「咬吧咬吧,誰叫我就這招蚊子的命,有我在,大家都能睡的好。」
潯拿過一把破蒲扇,在我臉上一下下扇著,一點點涼風,讓煩躁的心也慢慢平靜,我的意識開始朦朧,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潯,你說老頭還會回來找我們不?」他的腿就是我最好的枕頭,翻身找個最舒服的姿勢,我迷糊的出聲。
「不知道,不過他如果還在的話,應該不會拋棄我們的,如果要拋棄,也不會養我們十年了。」他的手一停,幽幽歎了口氣。
我的手不老實的毛上他的胸口,拍了拍,「老頭不是口口聲聲說他是修仙的人麼,那時候就說啥兩百年天劫要來了,要承受天雷,成功了就登仙界,不成功就劈成灰了,反正不管哪樣,都不會回來了。」看著夜色中他若有所思的臉,我撇撇嘴,「潯,老頭是不是最後腦子不正常了,突然好好的說那些話,可信麼?」
他的手撫摸上我的背,輕柔的打著拍子,「我也不知道,只是不管怎麼樣,他揀了我們,給了我們姓,養大了我們,真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若沒有他,我也不會遇見你。」
潯揀人的嗜好似乎是從小就有,就連我,也是被他從一條小河溝裡看見的,堅持要老頭揀了我,當然老頭自己也講究什麼緣法,就地取名,叫了紫澗,還真是夠賤的名字。
手指在他胸口繼續蹭蹭,不期然碰到一個冰涼,想到潯的話,「是啊,老頭其實對我們挺好,臨走前還送我們這個,只是我不明白,明明看上去是一對,為什麼會打不開?」
我說的,是我和潯胸口的一對紫玉鎖和鑰匙,潯是鎖,我是鑰匙,可是我和潯研究了半天,這明明看上去是一對的東西,偏偏就是捅不開,不知道是不是我們想多了,也許老頭留給我們的,就是一個紀念,做成了鎖和鑰匙的形狀而已,實際上根本打不開吧。
爬上他的胸前,我抓起他脖子上的鎖,那看了不知道幾千幾萬遍的圖形我都能畫出來了,奇異的花紋重重疊疊裹滿整個玉鎖,花瓣的正中間就是一個小巧的鎖眼,相比起玉鎖的華麗,我的鑰匙就顯得有些寒酸了,光滑平坦,沒有任何獨特的地方。
他任由我探索研究著,只是仰頭望望星空,「老頭連名字都沒留下,十年了都只讓我們喊他老頭,只有這個是他送的,不管有什麼用,也留著吧。」
我頭也沒抬,「他讓我們姓紫,他肯定也姓紫唄,說不定他就瞪著兩隻眼在天上看我們呢,等我們罵他兩句說不定天上就掉銀子下來了。」
「幫主和紫潯哥在說神仙嗎?」我們兩的聲音引的一群愛幻想又睡不著的小鬼頭個個精神抖擻。
「我也經常聽人提,說是有人專門練氣修仙,能活幾百歲,還能眨眼幾千里,再後來,就成仙了。」
「眨眼幾千里?活幾百歲?傻毛,你騙人吧。」
「我哪知道,還不蹲門口偶爾聽別人說的。」
「哎呀,那我今天在酒館門口,就有人忽的一下不見了,難道是你們說的修真的人?」
「笨咧,武林高手也能高來高去,飛簷走壁,你看的是練武的人吧。」
「小七,還有一個可能就是你眼花啦,被曬暈了吧。」
「最近城裡是來了好多人嘛,都拿著劍,有道士有和尚的。」
「那是誰家請來做法的吧?你以為修仙的人我們能見著?那些就算不是仙,也是半仙,懂麼?」
笑鬧過後,累了的人,慢慢的消失了聲息,只有漸起的鼾聲。
我躺在潯的腿上,咕噥著,「人家修真的人都是仙風道骨的,哪有老頭那樣邋裡邋遢的。」眼皮沉重,逐漸陷入了朦朧,依稀間說了句:「初雲別帶出去了,太惹眼了。」
「嗯!」他拍著我的背,兩個人歪著一起呼呼大睡。
我睡的舒坦,一覺直接到大天亮,睜開眼,環顧四周,小鬼頭們早沒了影,只有一個乖巧的小影子,蹲在我身邊,好奇的望著我,藍色的大眼象透明的湖水倒影著我的醜樣。
「別動!」我按著他的臉,湊上自己的腦袋,開始揉眼睛摳鼻子。
果然乖乖的一動不敢動,只是眼睛瞪得更大了,「姐姐,你在幹什麼?」
「照鏡子。」我沒有一點不好意思,耙耙腦袋。
小傢伙的眼睛清澈見底,我的樣子清晰無比,一邊扯著破衣服,隨口問著,「初雲,你多大了?」
「我?」長長的睫毛扇了扇,伸出白呼呼的手指頭,「一百,兩百,三百,啊,我八百歲了。」
「八百?」我丟給他一個大白眼,拍拍他的腦袋,「是八歲吧。」
「我」他似乎也有些迷茫,捏著手指頭半天不說話,吭吭嘰嘰蹭出一句,「我從殼裡出來應該是八年吧,你說八歲也對。」
「笨初雲,你是從娘胎裡生出來的,不是殼裡出來的。」捏上他的臉,我輕輕揪了揪,「你爹娘捏?」
「他們順著水回家了,我想追他們,卻被潯哥哥給拉住了。」他無限委屈的癟癟嘴,盈盈大眼眨巴眨巴,眼見著蒸騰起一片氤氳水汽。
他爹娘難道是落水死了?所以他也準備投水?
我暗自慶幸著,幸虧潯手快,不然這麼漂亮的孩子就這麼死了還真可惜。
抓著他的手,我從地上爬起來,「初雲,我讓潯給你找戶好人家做你爹娘好不好?好吃好穿比跟著我強,現在我們去抓魚,當給你送行,以後你就不愁吃穿了。」
他沒說話,只是低著頭,被我拉扯著,一步步蹭向河邊。